“可大可小是什麽意思?”我說。
“可大,嚴格按照法律,是可以入刑的,要進監獄的,可小呢,罰點錢就可以放人,甚至,如果關系硬,不用交錢就可以出來的……這人被關在局子裏,那滋味可是不好受的……你即使不關心那張總,難道你就不心疼你女朋友?”伍德說。
“呵呵……伍老闆的意思是……”我看着伍德。
伍德說:“我是出于對老弟的關系,既然關心老弟,那就要關心你的女朋友包括那個張小天老總……直說了吧,我雖然是個生意人,但政府方面的關系還是多少有一些的,我和政法系統的關系想必你也知道,我對他們的支持是不小的,他們呢,在一些事情上,多少也會給我一些面子……
“這次老弟的朋友遇到了麻煩,就憑我和老弟的關系,我怎麽着也不能坐視不問啊……我其實很擔心老弟會因爲這事受到牽連……所以啊,我就在想,或許我可以憑借關系幫老弟的朋友一把的,當然,我知道,幫你朋友其實就是幫你……”
“哦……伍老闆打算怎麽幫呢?”我說。
“如果老弟願意,如果老弟擔心此事會牽扯到你,會影響你在仕途上的發展,我就去打通疏通一些關節,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麽着也不能因爲這事把你牽進去啊,那樣會影響你今後的進步的。”伍德說。
伍德似乎在有意無意用話來引誘我,讓我承認自己和酒店的事情有關聯。
我用眼角瞥了一眼電腦主機,那裏面還有監聽器呢。
我呵呵笑了起來,看着伍德:“伍老闆,首先,我感謝你的一番好意,感謝你對我個人的關心和關照,其次,我覺得這事真的用不着伍老闆費心,因爲我和酒店的事情沒有任何關系,我從不涉足酒店的任何事情,加入酒店真的有違法行爲,那對他們進行處罰是必須的,可以給他們敲敲警鍾,誰讓他們搞非法經營呢?
“不管是誰,違反了國家法律,都要受到相應的懲罰,如果伍老闆借助自己的關系把此事化小了,那他們還是不會接受教訓,還會繼續從事違法行爲,從另一個方面說,這其實不是幫他們,反而是害了他們……
“我作爲他們的朋友,是不願意害他們的,讓他們受到一些懲戒,有益無害……換個角度,我作爲一名國家公職人員,更不會助長這種不正之風,我認爲既然犯了法,就必須要接受處罰。”
我說的理直氣壯,正氣凜然。
伍德目光直直地盯住我,笑了:“看不出,易老弟還是有如此正能量的國家公職人員……如此,看來,我是多管閑事了。”
我說:“但你的好意我還是領了,我怎麽也不會忘記你的一番好意的,我會記得很牢固的。”
伍德說:“老弟,就憑你和海珠的關系,你說酒店違法經營的事你毫不知曉,你說你和酒店違法經營的事情毫無關系,你認爲可信度高嗎?”
我哈哈笑了下:“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凡事都是要有證據的,說話也是要有依據的,空口無憑,不可以信口開河的,說出來的話,是要負責任的。”
伍德漫不經心地說:“老弟,我是很願意相信你的話的,我很願意相信你和酒店是沒有任何瓜葛的,但是……你以爲别的人會信嗎?”
我說:“此話何意?”
伍德說:“我是想啊,假如要是呆在裏面的人主動說出酒店的違法經營行爲是和你有關系的,是你指使甚至操縱的,那麽,你說,即使不把你弄進去,但要是公安把這事向相關部門通報,向你的上級管理組織部門通報下,那對你的仕途會不會産生不好的影響呢?在這個甯信其有的社會輿論氛圍裏,你的公衆形象會不會遭到破壞呢?其實,我說想幫你,這才是我真正考慮的深層次原因。”
聽到伍德這話,我的心裏不由一凜,伍德這話的意思很明白是向我傳遞兩個信息:第一,海珠和張小天會在裏面遭到刑訊逼供,雖然秦璐找了人,但秦璐的影響力畢竟是有限的,誰又能保證那些警察在得不到想要的口供情況下氣急敗壞動手呢?第二,一旦刑訊逼供,警察會按照他們的意思逼問口供,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而這些東西都是有明顯的目的和意圖的。
我看着伍德說:“你的意思是海珠和張小天在裏面如果不承認,會遭到刑訊逼供,是不是?”
伍德說:“我沒這麽說啊,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說完,伍德咧嘴陰笑起來,笑地我有些心顫。
但我知道此時絕對不能在伍德面前表現出任何不安和失态,他的目的就是想引我上鈎,想讓我公開跳出來,或者是想借這事來逐步控制我讓我喪失主動權,當然,至于更深層次他還有什麽目的,我不得而知。我目前所能做到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牢牢守住自己的底線。
我看着伍德,說:“伍老闆,古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其實呢,不管他們在裏面說什麽,怎麽說,都和我沒有關系,我也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不過,我還是很感動于伍老闆對我發自内心的關照和關切……這個人情,我領了。”
伍德看着我,緩緩點了點頭:“好,既然易老弟如此說,那我就沒事了……不過,我還是會爲你和你的朋友祈福的。”
我說:“再次表示感謝……我易克沒齒難忘伍老闆對我的一番深情厚誼……我也代我的朋友感謝你……”
伍德站起來,沖我微微一笑,笑的有些猙獰。
然後,伍德就走了。
伍德走後,我心神不定地去了秋桐辦公室,說了剛才伍德來的事情。
秋桐聽了之後,神色嚴峻地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海珠和張小天暫時不會在裏面被刑訊逼供的。”
“爲什麽這麽說?”我說。
“早上我托人去打聽了,一來似乎他們是要給秦璐那位市局的朋友一點面子,二來,似乎他們有足夠的耐心,并不急于要逼問什麽。”秋桐說。
“哦……”我點了點頭。
“似乎,有人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而這隻不過是剛剛開始。”秋桐皺眉說。
“你認爲會是一盤怎麽樣的棋?”我問秋桐。
秋桐搖搖頭,又想了想,接着說:“想不出……或許,是我多慮了吧,但願不會那樣。”
我皺緊眉頭思索着,卻一時想不出什麽道道。
秋桐又喃喃地說:“希望這事能盡快了解,希望海珠和張小天能盡快平安出來,希望今後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希望大家都能過平平安安的生活,希望我們今後再也不要和這些人打交道。”
秋桐的願望無疑是良好的,但似乎,這終歸隻能是願望。
我的心裏沉甸甸的,走出了秋桐辦公室。
中午的時候,我接到方愛國的電話,被抓進去的小姐和嫖客以及賭博吸毒人員,都被罰完款放走了,海珠和張小天還關在裏面。
“這些人都往哪裏去的?”我問方愛國。
“我們分頭跟蹤,嫖客是本地人,回家了,但那小姐和賭徒,似乎不是本地人,他們正結伴一起往火車站走,都談笑風生的,似乎心情很愉快。”方愛國說。
“跟上去。”我說。
“好的。”方愛國說。
“不要都跟着,防止暴露,讓楊新華自己一個人跟着就可以,你們三個人随時待命,随時和楊新華和我保持聯系……還有,注意身後有沒有尾巴。”我說。
方愛國又答應着。
下午4點的時候,接到方愛國的電話:“易哥,這幾個人在普蘭店下了火車,然後進了火車站對過的一家大酒店……新華正在跟蹤着。”
“開始行動。”我說:“你開出租車到萬達大酒店的地下停車場等我……我半小時之後到。”
“好的,我們現在就過去!”方愛國說。
我接着給四哥打了個電話,告知我和方愛國要出動,讓他去接下小雪。四哥答應着。
然後,我下樓,讓王林開車直奔萬達大酒店。
出發不久,我就從後視鏡看到後面有一輛黑色的車子緊緊跟了上來。
我側眼看了下王林,他似乎毫無察覺,專心緻志地開車。
車子到了萬達大酒店門口,我對王林說:“我要去裏面見個客戶,你就在門口等着我吧,很快我就出來。”
王林忙答應着。
然後,我下車,看到那輛黑的的轎車緩緩停在我的車子後面不遠處,車上下來兩個戴墨鏡的平頭男子,徑直往酒店門口走來。
我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直接快步進了酒店,直奔電梯,進了電梯,直接按了8樓。
電梯門關上的時候,那兩個平頭墨鏡正好進了酒店門口,看了看電梯方向,然後對視了一下,接着奔大堂的沙發而去……
等電梯到了8樓,我沒有出去,接着又按了負2樓的地下停車場。
很快到了地下停車場,出了電梯,看到了方愛國的出租車,杜建國和周大軍正坐在車裏等着我。
我立刻上車,戴上太陽帽和墨鏡,對方愛國短促地說了一句:“出發。”
方愛國發動車子,出租車迅疾駛出了酒店地下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