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一沒有功夫,二沒有智慧,所以就隻能靠保镖了。”老黎輕聲笑起來。
我沒有笑,說:“你的智慧是無可比拟的,你的智慧足可以抵得上好幾個武林高手。”
老黎說:“唉——這年頭,除了我兒子巴結我誇誇我,沒人會這麽誇我了。”
我忍不住笑起來。
老黎也笑起來。
笑了一會兒,老黎說:“我現在是專心緻志養生啊,争取多活幾年,看到你們這些孩子都事業成功娶妻生子……對了,前幾天我去看醫生,醫生給我推薦了幾個免死金牌的食物……你想不想聽聽?”
“哦……還有免死金牌的食物?”我來了興趣:“說說。”
老黎說:“主要是針對癌症的……胃癌的免死金牌是大蒜,肝癌的免死金牌是蘑菇,胰腺癌的免死金牌是菜花,肺癌的免死金牌是菠菜,腸癌的免死金牌是茭白,皮膚癌的免死金牌是蘆筍……還有,乳腺癌的免死金牌是海帶,宮頸癌的免死金牌是黃豆。”
我笑了,說:“後面兩種你可以不吃的,我估計你得不了乳腺癌和宮頸癌。”
老黎忍不住大笑,伸出手打了我巴掌:“叫你嘴巴胡說八道。”
我說:“看來,多吃蔬菜還是很有好處的。”
老黎說:“是啊……年輕的時候仗着身體好死命打拼,拼老本,這老了就要彌補了,要學會養生了……你現在也是要注意身體的,要少吸煙,最好不吸,要少喝酒,最好不要喝醉,每喝醉一次酒,對肝的傷害是很大的。”
我咧咧嘴:“好吧,我争取少吸煙少喝酒,過幾年,我争取戒煙戒酒。”
老黎說:“身體是本錢,沒有了本錢,那什麽去拼去做事業?我說的話你不要當耳旁風。”
我嬉皮笑臉地說:“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那麽啰嗦好不好?”
老黎說:“怎麽?嫌我唠叨了?”
我忙說:“沒……沒。”
老黎站起來拍拍屁股:“好了,我該回去吃藥了……今天的會面就到此爲止吧。”
我說:“好——我送你上車!”
老黎站住,看了看我,又看看車子那邊,說:“你不要送了……我知道你是想趁機過去和那倆保镖打招呼試試他們的身手……我看還是算了吧。”
被老黎說中了心思,我呲牙一笑。
老黎然後就走了。
然後,我獨自坐在海邊,反複思忖琢磨着老黎今天給我的提示,謀略籌劃着自己的計劃……
反複思量了很久,反複琢磨着每一個細節……
直到傍晚,我才離開海邊。
第二天,我給孫東凱辦公室打了個電話,他在。我說想過去給他彙報下最近的思想,孫東凱很高興,讓我這就過去。
我于是直奔集團大廈,直奔孫東凱辦公室。
到了孫東凱辦公室,敲門,傳出孫東凱的聲音:“進來——”
我推門進去,不由一愣,除了孫東凱,還有一個人在,兩人正坐在沙發上喝茶。
那人雖然背對我,但隻看那背影我就知道他是誰。
伍德。
伍德也在孫東凱辦公室。
終于,我要和伍德面對面了。
不知怎麽,見到伍德的一瞬間,雖然隻看到了他的背影,雖然他還沒回頭看到我,我的心裏竟然有一絲緊張。
這種緊張情緒讓我心裏不由就有些生氣,生自己的氣,操,爲什麽見了他要緊張呢?他不就是伍德嗎?伍德又怎麽了?他也是人,不是神。
難道,我是因爲心裏不由自主的些許心虛,還是……
我決定不緊張,我要收放自如。
這樣想着,我不由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慢慢呼出來……
這麽一個深呼吸,我似乎就不緊張了。
“孫書記——”我先給孫東凱打了個招呼,聲音聽起來很正常。
“呵呵……來,小易。”孫東凱笑着給我打招呼。
我走過去,這時伍德也轉頭看到了我。
我也看到了伍德。
眼神互相一對的瞬間,我看到伍德的眼皮跳了一下,接着嘴角就露出一絲微笑。
我也同樣報以微笑:“原來伍老闆在這裏。”
“喲——是易總啊……”伍德呵呵笑起來:“好久不見了……易總最近在忙什麽呢?”
孫東凱指指他和伍德之間的單人沙發,我一屁股坐下,然後對伍德笑着說:“伍老闆,不要叫我易總……我最近在停職反省呢。”
“什麽?停職反省?”伍德做出驚愕的樣子,看看我,又看看孫東凱:“老孫,真的?”
孫東凱點點頭:“是的,伍老闆,小易前段時間工作上出了一點差錯,挨了個處分……最近一直在家反省的,一直沒上班。”
“竟然還有這事……我可是一直不知道哦……”伍德繼續做出意外的神态:“哎——你說這事弄的,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呢……易總工作不是一直很認真敬業負責的嗎,怎麽就會出了差錯呢。”
孫東凱苦笑了一下。
我看孫東凱不說話,也不說話,隻是微笑。
伍德繼續表演,看着孫東凱:“哎——孫書記啊,老孫啊,易總可是你的得力幹将,是你一手培養起來的年輕幹部,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他工作上犯了錯誤,你也是有責任的哦,你這個領導可是負有管教不嚴的職責啊……”
“我也連帶挨了處分,不光我,還有,秋總也被處分了呢。”孫東凱繼續苦笑。
“是這樣啊,看來這責任事故出的還不小?是什麽事故呢?”伍德好奇地說。
“嗨——都過去了,不提了,提起來就晦氣。”孫東凱擺擺手。
“那好吧,那就不提了。”伍德點點頭,又看着我:“怪不得最近一直沒見到易總呢,原來……原來是如此……唉……易總,我是不是該向你表示慰問和同情呢。”
我咧嘴一笑:“謝謝伍老闆的安慰和同情……不過,好像沒有必要吧。”
孫東凱這時遞給我一支煙,自己也點着一支,慢悠悠吸了兩口,翹起二郎腿,晃動了幾下,看着我:“易克,最近在忙什麽事情?”
我剛要回答,孫東凱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孫東凱接着站起來去接電話。
“哦,他們提前到了……讓他們到會客室去,我這就過去。”孫東凱短促地說了一句,然後放下了電話。
“伍老闆,你先坐會兒,喝會兒茶,來了幾個客人,我去會客室應酬下,馬上就回來。”孫東凱對伍德說。
“孫書記既然有客人,那我就先告辭了。”伍德說。
“沒事,我很快就回來的,伍老闆好久不來了,這剛坐下怎麽又要走呢,别走,等下吧……我們還沒好好聊聊呢。”孫東凱挽留伍德,接着對我說:“小易,你先替我招呼招呼伍老闆,配伍老闆聊會天。”
伍德說告辭,那是在裝逼,屁股都沒動一下,我巴不得他真的走,但孫東凱這麽一挽留,他随即就從了孫東凱。
于是,孫東凱去了會客室,辦公室裏隻有我和伍德了。
孫東凱一走,伍德的眼神倏地就變得陰冷起來,眯縫着眼睛斜視着我,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說實在的,伍德的表情讓我的心微微一顫。
我迅速調整心态,鎮靜下來,沖伍德咧嘴一笑:“伍老闆,怎麽用這副眼神看着我,你嘴角的那笑,我怎麽看起來很猙獰呢。”
“易——克——”伍德咬緊牙根看着我,半天,嘴角迸出兩個字。
“我在啊……叫我名字幹嘛?怎麽,想我了?”我說。
伍德的胸口微微有些起伏,接着深呼吸一口氣,盯住我的眼睛,說:“你是不是認爲我真的剛知道你被停職的事情?”
我說:“當然。你自己剛才不是說了……難道,你剛辭是在演戲?”
伍德說:“你說呢?”
我說:“我沒覺得你像個演員……不過這會兒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有些像了,很想舞台上的小醜。”
我想用話語來刺激刺激伍德,看他怎麽反應。
伍德聽我這麽說,不怒反笑了:“是嗎……我是舞台上的小醜,那麽,你呢?”
我說:“我不會演戲,我上不去舞台!”
伍德說:“我看你像是龜縮着不敢露頭的王八,你說是不是?”
我呵呵笑起來:“是嗎?那伍老闆可真是高擡我了。”
伍德冷冷地說:“易克,我看你沒有必要在我面前演戲。”
我說:“好,既然伍老闆這麽說,那我看我們就都不必要演戲……既然剛才你問我是不是真的認爲你剛知道我被停職的事,那我回答你,不是!你早就知道我被停職了,隻是你剛才在裝逼!”
伍德哼笑了一聲:“知道就好。”
我接着說:“那麽,伍老闆,你是不是認爲我被停職的事情和你無關呢?”
伍德說:“你說呢?”
我說:“我問你的!”
伍德說:“那我要是說和我無關呢?”
“那你就是在裝逼!”
伍德說:“你的意思是,隻要你遇到不順的事情,都是我在給你使絆子,好事和我無關,壞事都是我幹的?”
我說:“你自己心裏有數……不要以爲自己做的事很高明,不要以爲凡事都天衣無縫……不錯,我佩服你做事的慎密周密,計劃的周到周詳,計謀可以算是高明,但是你忘記了一句老話,狐狸的尾巴終究會是露出來的。”
伍德笑起來:“年輕人,你開始教訓我了……我是不是該聆聽你的教導呢。”
“你愛聽不聽,但是我告訴你,你搗鼓的那些鳥事,雖然我都沒有抓到确鑿的證據,但是,我想,你心裏有數,我心裏也有數。”我說。
“那些……還有什麽呢?你認爲還有什麽呢?”
“還有什麽?你少裝糊塗。三水集團的那場大火,你說是怎麽回事?難道你心裏不明白?”
“三水集團的那場大火……新聞上不都報了,那是電線短路引起的啊,這個和我有什麽關系呢?”伍德若無其事地說。
“哼——”我冷笑一聲:“伍老闆,少在我面前裝了,新聞上報的,我不會信,你更不會信,因爲你心裏明白是怎麽回事。”
“哎——易總,你越說我越糊塗了。”伍德一副無辜的神态:“我怎麽聽不明白你的話呢。”
“得了吧你,少給我來這一套……不錯,我是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你指使幹的,但是,人在做,天在看,自己做的事自己心裏有數,一味裝逼是沒用的。不要以爲我心裏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不要以爲三水集團的老闆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說到這裏,我突然住了嘴,突然發覺自己說多了,不該說最後一句話的。
但晚了,話一出口,收不回來了。
伍德臉色微微一變,目光一寒,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