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時刻都要記住記牢!”李順說:“革命總是要死人的,自我投身革命事業起,我就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我的事業,我早就視死如歸了,我随時都打算爲革命事業獻出自己的生命……不過,我倒是很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不然,誰給我善後呢?”
李順說的很輕描淡寫,似乎對死亡毫不在乎。
這時,傳來輕輕的有節奏的敲門聲,李順直接過去打開門,秦參謀長和秋桐站在門口。
秋桐神色冷峻地看着李順,接着又看了看我,似乎她對我在這裏并不意外。
李順沖老秦點點頭,又看着我:“我和秋桐說幾句話。”
我和老秦出去了,下樓,站在客棧門口的陰暗處。
“你們到騰沖,安全嗎?”我問老秦。
“安全沒問題,既然敢來,那就自然是安排好的!”老秦說。
“你們倒是很順利到了金三角,這麽快就能站住腳跟拉起人馬,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我說。
老秦苦笑了下:“其他地方都沒這裏合适,這裏是三不管地帶,最安全不過,加上我又熟悉這裏,隻能來這裏了。”
我說:“李老闆真的不販毒?”
老秦點點頭:“是的……這是真話,他在這裏不從事販毒,嚴格規定部下不準再販毒,不從者斬立決!”
“那……他還吸毒不?”我說。
老秦歎了口氣:“他規定部下任何人都不準吸毒,發現者立刻處死……可是,他自己還是繼續溜冰……我勸過他很多次,但是沒用,他中毒太深,已經無法戒掉了……不過,他現在溜冰很秘密,不讓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我不由也歎了口氣:“金三角武裝派别林立,你們這百十号人,想長期立足,很難啊……”
老秦說:“沒辦法了,隻能先這樣……血拼吧……金三角就是看誰槍杆子硬,誰的人馬多……暫時,我們還是沒問題的……我正在和附近軍方的人嘗試接觸,多給他們一些好處,到時候一旦發生幫派火并,也好取得他們的支持。”
我說:“他打算何時回星海?”
老秦說:“這個不好說,要看星海那邊的形勢而定,還有,要看這邊的發展……目前肯定是不行,星海正在風頭上。”
我說:“伍德正在處心積慮想算計李老闆,但李老闆對伍德的态度似乎很矛盾,很糾結!”
老秦說:“李老闆對伍德的這種态度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是一個重情義的人,對二子和小五還有手下的兄弟們都能如此,何況伍德還是他的教父,他即使心裏明知道伍德對他有所圖謀,卻也難以下定決心和伍德徹底攤牌翻臉,他做其他事很果斷,但是在和伍德的事情上,似乎十分猶豫……一直在徘徊。”
我心裏隐隐有些憂慮。
老秦又說:“李老闆離開星海後,雖然這麽久才和你聯系,但是他其實是很挂念你的,除了挂念你,就是挂念小雪秋桐他父母還有四哥他們,他經常一個人獨自坐在山頂往北方眺望,嘴裏念念叨叨。”
我默然無語。
“李老闆這個人,是很留戀故土的,他其實很想早日回到星海……這種心情,其實是可以理解的。”老秦又說。
我點點頭:“理解!”
這時,傳來下樓的聲音,秋桐出來了,身後跟着李順。
他們出了客棧,站在我們跟前。
秋桐面無表情站在那裏。
我不知道李順和秋桐此次談話的内容,秋桐也一直沒告訴我。
李順對我說:“你和秋桐一起回去,我也要走了。”
李順話音剛落,老秦接着就打了個唿哨,接着周圍黑暗的角落裏突然就閃出來5、6個黑影,聚攏過來。
我一看,都是跟随李順去金三角的老部下。
他們沖我點點頭,然後站在李順周圍。
我對李順說:“你先走吧,我和秋總一起回去!”
李順點點頭,身後轉身就走,在老秦等人的簇擁下,很快消失在黑暗裏。
我看着秋桐:“我們也走吧。”
秋桐沒有回應,低頭就走。
我跟在秋桐身後。
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
夜色深沉,寂靜的青石闆路上,隻有我和秋桐走路發出的聲音。
月亮出來了,将我和秋桐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在這南國靜寂的夜色裏,我和秋桐沉默地走着。
此時,沒有任何浪漫的感覺,有的隻是沉郁和壓抑。
一路無言,經過一片茂密的竹林,快接近度假村的時候,突然看到海珠迎面向我們蹬蹬走來——
“你們幹什麽去了?你們都不在房間裏,你們到哪裏去了?你們都幹了些什麽?”海珠怒氣沖沖地質問我和秋桐,臉色發白。
我和秋桐一愣,秋桐的神色有些發呆,怔怔地看着海珠。
“一個說要有事要出去,一個說在房間睡覺不見人影,這會兒又一起回來,這深更半夜黑咕隆咚,你們到底幹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海珠繼續憤怒地說着,聲音有些顫抖。
“阿珠……我……”秋桐欲言又止,似乎她無法給出讓海珠相信的理由。
我此時心裏也叫苦連連,深更半夜都不在房間,然後又一起回來,這放到誰是海珠也都會懷疑的。這也不能怪海珠起疑心。
可是,我不能和海珠說出實情。她要是知道殺人通緝犯李順突然出現在騰沖半夜接見我和秋桐,估計會吓個半死。再說了,即使告訴她實情,她會相信嗎?她會相信有這麽巧的事嗎?
“阿珠,這是個誤會。”我說:“我和秋桐剛才出去是有事,什麽都沒幹,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你們倆就把我當傻子哄吧……都這樣了還什麽都沒幹,難道非要我抓住你們的現行才會承認!”海珠氣呼呼地說。
“阿珠……好妹妹,不要生氣……我……我們真的沒做什麽。”秋桐說。
“少叫我什麽好妹妹,有你這樣做姐姐的?有你這樣的嗎?”海珠沖着秋桐說:“我倒是很想把你當好姐姐,可是,你都幹了些什麽?”
秋桐渾身顫抖,臉色發白,嘴唇哆嗦,想說什麽,可是又什麽也說不出來。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你們……你們太過分了。”海珠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哆嗦地指着我和秋桐。
秋桐低頭不語,似乎她覺得說什麽海珠都不會信的了,她默默承受着海珠的憤怒指責。
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海珠相信我和秋桐今晚确實什麽都沒幹呢?
今晚麻煩大了,要出大亂子了!
我一時心急如焚,頭皮蒙蒙的。
“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在這亂嚷嚷什麽?”突然從旁邊的竹林裏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接着從裏面走出一個黑影。
這是李順,他突然從這裏出現,不知何時頭上戴了一頂鬥笠,壓得很低,徑直走過來。
他自己走出來的。但我相信竹林的暗影裏肯定還有老秦和他的手下。
李順不知走了嗎,怎麽又在這裏出現?
我和秋桐看着他。
海珠一時沒有聽出李順的聲音,也沒有看清楚是李順,愣愣地看着他。
走到我們跟前,李順擡起頭,沖海珠呲牙一笑:“海老闆,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啊——”海珠不由驚叫一聲,閃到我身後,抓住我的胳膊,手哆嗦着,似乎她看到的不是李順,是一個突然從地下冒出來的怪物。我知道海珠一定是被吓着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正在被通緝的李順突然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這副裝扮。
“嘿嘿……”李順沖海珠又是一笑。
“你……你……你是人還是鬼?”海珠的聲音顫抖着,緊緊抓住我的胳膊。
“我當然是人……我怎麽能做鬼呢,我還活得好好的呢?怎麽,是不是想讓我做鬼來見你啊?”李順說。
“你……你來這裏幹嘛?”海珠說。
“我來這裏幹嘛……嘿嘿……你說幹嘛?”李順說:“我剛接見完易總和秋總,剛單獨談完話,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接見你一下對不住你啊?大半夜的在這裏鬧騰什麽?”
海珠似乎該明白李順話裏的意思了,該知道我和秋桐出去是幹嘛的了,該明白我們是沒有幹她以爲的事情了。
“我不要你接見我……你快走。”海珠唯恐避之不及。
“我是要走的,可是,我琢磨了下,想到你可能會對易總和秋總半夜一起回酒店産生誤會,所以,我又折回來了,回來看看……果然……”李順說。
我相信李順說的是真話。
海珠不說話了,有李順在,有李順剛才說的那番話,她自然明白剛才是誤會我和秋桐了。
“你不跟着易克一起睡,跑到秋桐房間幹嘛?你是不是閑的沒事幹了?”李順又說。
“我……你……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快走開,我不願意看到你……”海珠說。
“唉……海珠啊,我就那麽讓你讨厭,好吧,不願意見我,那我就走喽……你們,不要在外面折騰了,該幹嘛幹嘛去,都睡去吧……我走了。”李順覺得似乎沒事了,說着慢慢走入了竹林,進入了黑暗裏,不見了。
竹林裏發出一陣飒飒的聲音,一行人快速離去。
我看看秋桐,她木木地站在那裏,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海珠驚魂未定,看了半天竹林,慢慢開始恢複正常。
“我……我剛才誤會你們了。”海珠輕聲說。
我沒有說話,看着秋桐。
秋桐似乎沒有聽到海珠的話,低頭在沉思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