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秋桐說:“人生總有太多的無奈和遺憾,或許這就是生活。夕陽易逝,歲月消退,容顔不在,花開花落。總在感歎人生,人生無奈。時間的腳步匆匆,又有何奈?當滄桑将在人生道路上畫上一個句号時,再回首,卻發現失去了太多,留下的是遺憾,何等的無奈,歲月已向你招手,一切無法挽留。
“睡夢中感到幸福溫暖。醒來卻是無形的壓力和責任,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現實如此,隻有道聲無奈。身邊有多少苦楚和無奈。無可奈何花落去,花落幾何,無奈相随。”
秋桐說完,我們都沉默了。
半天,秋桐長長出了一口氣,伸手捋了捋頭發,看着我抿抿嘴唇,說:“去吧,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希望你和我,還有我們大家,都能平安無事。”
我出了秋桐辦公室。
下午,我到集團總部辦事,辦完事,特意去了趟孫東凱辦公室,見到了孫東凱。
孫東凱此時的表現讓我大感意外,他的兩眼深凹,面部表情十分憔悴,似乎一個夜晚沒有睡覺,正狠狠抽煙,面前的煙灰缸裏煙頭滿滿的。
看到我進來,他神情慌亂地将煙頭摁死,接着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看着我:“有事?”
孫東凱的聲音有些嘶啞。
“沒事,來看看你!”我說。
孫東凱的神情有些焦躁不安,說:“白老三死了!他真的死了!”
孫東凱的口氣似乎有些神經質,似乎他不願意相信白老三死亡的消息。
我點點頭:“是的,不錯,他的确是死了!”
“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孫東凱怔怔地看着桌面,喃喃地說。
孫東凱此時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似乎有些抓狂,似乎他不願意相信白老三死去的消息。
看到孫東凱此時的表現,我的心裏突然一動,孫東凱和白老三之間一定有什麽秘密的事情,白老三的突然死去一定對他産生了巨大的打擊,一定會對他構成巨大的威脅,不然,單純就所謂他和白老三的友誼,他不會這個樣子。他極度恐懼白老三的死會将他做的什麽事浮出水面,會毀了他自己。
可是,他和白來三之間到底有什麽事,我卻不得而知。
同時,我又有些困惑,如果真的是雷正整死了白老三,那麽,他難道就會不顧及孫東凱?他難道爲了保全自己不管孫東凱死活了?或者,就是孫東凱和白來老三之間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還有,警方現在已經不查白來三犯的事情了,孫東凱爲何要緊張不安呢?
腦子裏一連串的問号。
白老三之死帶來的謎團似乎越來越多。
“雷書記那麽大的官,還分管着政法,怎麽就沒保住白老三的命呢?你說,爲什麽?”孫東凱擡頭看着我,似乎要我給他答案。
我感覺得到,孫東凱的内心似乎就要崩潰。
我說:“不知道。”
“是的,你不知道……你怎麽會知道呢。”孫東凱歎息一聲:“或許雷書記也有自己的難處,他也有自己難言的苦衷……白老三現在死了,恐怕他也難受的很,他也無法向自己的老婆交代。”
我說:“孫書記,你不要難過了,人總是要死的,看到你現在這樣,我一方面爲你對白老三的深情厚誼而感動,另一方面也擔心你的身體,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啊……”
孫東凱睜大眼睛看着我,面部肌肉一抽搐,似乎猛然意識到了什麽,點點頭:“不錯,我這兩天一直沉浸在巨大的悲哀裏,我這個人,是非常重感情的,聽到自己的朋友死去,心裏是極其悲傷和痛苦的。唉……你說的對,人死不能複生,我是要節哀,我要好好地活着,我不能因爲他死了自己也不活了。我一定會好好活着的,我一定不會出事的。”
在我聽來,孫東凱最後這句話似乎還帶着另一層含義。
我說:“隻要你的身體和精神維護好,你就不會出事的……你能出什麽事呢?”
孫東凱的身體一顫,接着說:“是的,我當然什麽事都不會出的……我隻是心裏太傷感了,昨晚一夜都沒睡,我實在是太緊張太疲憊了……”
我說:“你幹嘛要緊張?”
孫東凱的身體又是一顫,接着努力保持着鎮靜,說:“我熱愛生命,一聽到有人死去的消息就緊張,特别是自己身邊熟悉的朋友去世,就會更加緊張,我不由就想到了自己的生命。”
我說:“你這種緊張其實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你的身體很好,你不用擔心這些的,你會好好的,會什麽事也沒有的!”
孫東凱似乎從我的話裏得到了幾分安慰,點點頭,看着我說:“很好,易克,你來的很好,很及時,你這些話我很愛聽……以後你要常說這樣的話給我聽。”
孫東凱似乎是自欺欺人想從我這裏得到幾分安慰,我愈發感到了他此時脆弱的内心。
我不由有些感慨,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也有崩潰的時刻。
“我累了,我要好好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我要盡快從悲傷裏走出來,我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孫東凱這話似乎是說給我聽,又似乎是在勉勵鼓勵自己。
我說:“你沒事就好,我就放心了!”
孫東凱晃了晃腦袋,然後沖我笑了下:“小易,你不錯,很不錯,你到底是我的人,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來到我身邊……我很高興你能關心我……好了,放心吧,我會沒事的,睡一覺,什麽事都沒有了,我是個命大福大之人,上天一定會照顧我的。”
孫東凱的話似乎又在自我安慰,甚至還能聽出幾分僥幸和得過且過的味道。
我于是告辭離去。
這時,我又想起了三水集團的工地,李順出事了,工地會不會受到牽連停工呢?
我正打算去工地看看,老黎給我來了電話,約我到茶館去。
我直接去了茶館,老黎正坐在那裏,神色沉靜。
“李順出事了,你有事嗎?”老黎說。
“目前沒有!”我說。
“白老三死了,你沒參與那晚的槍戰?”老黎又問。
“沒有!”我說。
“嗯……”老黎點點頭:“白老三是不是李順殺的?”
我說:“不是!”
“那是誰殺的?”
“沒有證據,無法認定,但是我懷疑是雷正幹的!”我說。
“嗯……說說你的理由?”
我于是說了自己的分析。
老黎聽完,點點頭:“嗯……你的分析似乎有些道理……不錯,長大了,會分析難問題了!”
我咧咧嘴,沒有說話。
老黎接着問我:“知道我叫你來幹嘛的不?”
“不知道!”我說。
老黎喝了一口茶,然後緩緩地說:“我們的工地項目,是李順在做的,現在他出事了,我不知道這個工地項目會不會受到影響?”
“這也是我目前擔心的。”我說。
“看來我們想到一起來了。”老黎說:“我安排夏季和夏雨去和施工單位負責人接洽去了,打聽下情況。”
“打聽什麽情況?”我說。
“看看他們能否繼續施工啊,要是李順的資産一旦被查封,那施工必将會受到影響,說不定會牽扯到我們集團,我必須要未雨綢缪有個思想準備啊……”
老黎慢條斯理地說:“不管人是不是李順殺的,但是目前他受到通緝,這是事實,我們是生意人,官方的事,做不了主,我希望李順能很快平安無事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但是,也不能不多準備幾個後手,現在的公安辦案,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面隻要一幹預,黑白就難說了。”
我點點頭:“嗯,這是必須的,是要有個思想準備!”
老黎又說:“李順這家夥,做事很魯莽,欠考慮,本來計劃的好好的嫁禍别人,沒想到一來二去,自己倒掉進了别人的圈套,人不是他殺的,他卻又被追捕……做事太不高明了……這黑道混的,不利索,晦氣!”
老黎似乎對李順出事感到有些遺憾。
老黎帶着輕描淡寫的口氣繼續說:“他自己被追捕倒不要緊,混黑道的被白道追捕是常事,甚至到局子裏幾進幾出都沒什麽大不了,隻是,這次我看他是惹事惹大了,恐怕不僅僅是他自己的問題,恐怕要牽扯到其他看起來似乎無關的人。”
我沒有說話,看着老黎。
“你暫時沒事,這倒是讓我感到欣慰。”老黎突然笑了起來。
我沒有笑,說:“我要是也被追捕了,你是不是會很着急會很難過?”
老黎說:“關鍵是你沒有被追捕啊!”
“那要是呢?”我說。
“要是的話……我不會讓你被追捕的!”老黎說。
“你有那麽大的本事?”我說。
“沒有!”
“那你吹這個牛幹嗎?”我說。
老黎呵呵笑起來:“我不等你被追捕,就帶你去自首了,投案自首從輕啊,哈哈……”
我忍不住也笑起來:“原來是你這樣想的!”
老黎說:“是啊,你投案自首就可以從輕,然後我再找人花錢把你買出來,這不是很好嗎?”
我說:“你說的很輕巧,犯了法,你以爲有錢就行啊!”
老黎說:“現今社會,很多事,有錢是未必能行的,但是,的确有很多事,錢是能神通的,我老頭子這麽多錢一輩子也花不完留着也帶不進棺材,用來救救我的小朋友,豈不是美事一件,正好還報答了你對我的救命之恩,還了你的人情,這多好啊……哈哈,當然,你要是真作大了,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恐怕錢也未必真能管用……不過目前你涉足的程度,真要出了事,用錢還是能幫你擺平的。”
我說:“你除了錢,就沒有别的辦法了?你怎麽這麽俗啊,就知道錢!就你錢多是不是?”
老黎哈哈笑起來:“是啊,我老頭子又沒有什麽官方背景,我就是個充滿銅臭味的生意人,我不用錢還有什麽辦法呢?唉……沒辦法啊……都是錢多燒的。”
老黎似乎是在調侃我,在拿我開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