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孫東凱做事的性格和官場處事的邏輯,如果真的是孫東凱自己主動弄出來的,那麽,蘇定國和曹麗的戲就未必很大了,道理很簡單,孫東凱是利用此事來給自己臉上貼金。
當然,孫東凱到底會如何打算,目前誰也猜不透。
第二天剛上班,我聽到了最新消息:昨晚,集團黨委開會,專門讨論此事,在衆多行政和經營中層正職中經過反複讨論和篩選,最終确定了三名候選人,這三人按照順序是秋桐、蘇定國和曹麗。
孫東凱很聰明,他将矛盾轉移了,打着黨委集體讨論的名義來進行此事了,如此,他就可以公開對外說這是黨委集體的決定,他要尊重集體決定的結果。
如此,那些沒有進入三人名單的人就無話可說了。
而曹麗能進入這三人名單,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和孫東凱在會上的暗示或者導向有關,當然,也可能和曹麗直接列席單位會有關,她是黨辦主任,是要列席黨委會的,她在會上,大家讨論的時候,她虎視眈眈地盯着,誰也不好給她難看。
當然,我聽說大家在讨論這三人入圍的理由時,都很堂而皇之。
關于秋桐,大家幾乎沒有任何意見,一緻認爲秋桐管理能力強,對經營的理念理解透徹,做事講原則,爲人正直,到發行公司之後的工作業績十分突出,同時,她又有在集團人力資源部工作擔任副主任的經曆,對經營和行政工作都熟悉,都可以駕馭好,是個合适的人選。
對蘇定國,大家認爲他目前擔任的職務是經管辦主任,既是集團所有經營單位的管理部門,又行使着行政職能,而且蘇定國還是集團經營黨支部的書記,還是集團紀委委員,也算是比較合理的入圍人選。
對于曹麗,因爲她本人就在會場,大家給她的入圍理由是她既擔任過經營管理部門的負責人,現在又在擔任黨辦主任,有經營和行政的工作經曆和經驗,所以,她也入圍。
孫東凱很會玩,搞出來一個三人名單。
那麽,下一步,他會如何操作呢?
大家都在看着他,拭目以待。
我在拭目,卻不想以待。
我想既然秋桐已經入圍三人名單,那麽,這個總裁助理就必須是秋桐的,她有這個能力,有這個資格,有這個水平。
和蘇定國曹麗相比,她是最有資格的。
當然,這是我的想法,最終後果是誰,不是我能做主的。
而且,秋桐對這事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根本就不去做任何努力和争取,一副任其自然可有可無的态度。
她不努力,我要努力,我要爲秋桐争得這個位置,這是秋桐進步的好機會。
既然幹了官場,就要努力去進步,不然,還幹什麽官場?
聽說,确定好三人名單後,最終誰能脫穎而出,要經過書記辦公會來決定。
集團三個書記,一個是孫東凱,黨委書記,還有個專職黨委副書記,還有個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
我心裏明白,書記辦公會其實就是孫東凱說了算,那兩位副書記都是孫東凱的傀儡,向來都是孫東凱說什麽他們就聽什麽。
抛開工作能力,論起關系,曹麗和蘇定國都大大強于秋桐,曹麗和孫東凱的個人關系自不必說,那是血肉鑄就的長城,蘇定國也通過本家的那位蘇部長在給孫東凱施壓,孫東凱不會不考慮這些因素的。
但同時,孫東凱又必須要考慮關雲飛,考慮關雲飛是否是有針對性向他提出這個任命總裁助理建議的,是否關雲飛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目标。但關雲飛絲毫不流露自己的任何意向,似乎在考驗他揣摩自己意圖的能力。
當然,也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關雲飛隻是提個建議幫助孫東凱解脫繁重的工作而已,他沒有自己的其他意圖。
但,這種可能性顯然很小,很小。
我此時想出擊一下,卻不知從何處出擊,如何出擊。
我在官場就是一張白紙,我哪裏有什麽官場的關系和背景呢?
在三人名單出籠後,一連3天過去,孫東凱卻遲遲沒有召開書記辦公會做出最後的決定,似乎要将此事拖一拖,放一放。
似乎,他想等待關雲飛的意圖進一步流露出來。
而關雲飛那邊,也沒有任何動靜,我跟着孫東凱在一個酒場上和他吃過一次飯,他提都沒提這事,似乎他已經忘記自己給孫東凱提的這個建議了。
似乎,他想繼續和孫東凱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似乎,大家都極有耐心,都在平心靜氣地觀察着對方,都在試圖看出對方下一步的走向和動靜。
這時,我從四哥那裏得到消息,他在去市中區區委宣傳部送一個材料的時候,看到蘇定國進了蘇部長的辦公室。
同時,四哥還告訴我,昨天下午下班後,他自己開車在大街上溜達,不經意間就看到曹麗開着自己的寶馬拉着雷正直奔了郊區的一個别墅酒店。
無疑,雖然關雲飛和孫東凱都在靜默中等待對方的動靜,但蘇定國和曹麗都沒閑着,蘇定國在繼續對本家的蘇部長做工作,曹麗則直接将工作做到了雷正身上,她還是采取老辦法,肉彈開路。
我有些坐不住了,媽的,都在忙乎,我該怎麽去忙乎忙乎呢?
我有些焦慮,卻又感到束手無策。
這個時候,我突然很想我的教父老黎了!
這家夥在美國怎麽還不回來呢?
不回來倒也罷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我打他的電話,還都是關機!
這老爺子真不夠意思,我想他他卻似乎不想我!
快下班的時候,我走進秋桐辦公室,她正在忙着看一個報告,見我進來,擡起頭笑了笑:“怎麽?不忙了?”
“嗯……”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秋桐:“你還真坐的住啊……”
“怎麽了?”秋桐看着我。
“都什麽時候了,他們都在忙着托人找關系,你倒是很沉得住氣,在這裏穩如泰山。”我說。
“我不穩如泰山我還能做什麽?你想讓我去公關領導?你想讓我去托人求情送禮?你想讓我去爲了這個職位違背自己做人做事的基本原則?你想讓我去接受那些什麽領導的潛規則?”秋桐向我發出一連串的反問。
“這……”我一時無語了。
“呵呵……能進這個三人名單,我就已經趕到很光榮了,這已經是黨委給我工作的肯定了,還要怎麽樣啊?”秋桐笑起來:“誰願意去忙乎就去忙乎吧,反正我是順其自然,該是我的就是我的,誰也搶不去,不該是我的,再折騰也白搭……我既然身在官場,我當然想進步,但是,我不願意以違背自己做人的原則作爲代價去進步……這不是我想要的進步方式。”
我聽秋桐說的有道理,卻還是感到很不甘心。
秋桐這時收起文件,對我說:“這事不要再談了,我不想繼續談這個事情了……剛才我給海珠打了電話,她正在公司忙着,我說下班後去看她的……晚上我和她一起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我剛要答應和秋桐一起去,又想到海珠看到我和秋桐一起過去會不會又起什麽疑心,又增加什麽疑慮,就搖搖頭:“我不去了,你去吧。”
秋桐似乎頓時明白了我心裏的所想,眼神黯淡了下,接着點頭:“嗯,好……那我自己去吧……我想,這麽一段時間過去,又專門去了一趟加拿大,海珠的病情該大大有好轉了。”
我說:“哦……”
秋桐抿了抿嘴唇:“真希望海珠的病情徹底好了,那樣,她就會回到你身邊了……那樣,你們就會好好地在一起了。”
我的心裏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看着秋桐:“你……你怎麽眼裏從來都是隻有别人,唯獨沒有你自己。”
秋桐低聲說:“我的現實已經就這樣了……我無力無法無改變我的現實,我也不想去改變我的現實,我自己得不到的,我希望你能得到,希望海珠能得到……能看到你們的幸福,我的心裏終歸也是快樂的……
“你是一個懂責任的男人,同時你又是一個善良而堅強的男人,海珠和你在一起,會幸福的……當然,和海珠在一起,光有你的責任和善良光有她對你的愛還是不夠的,你還要真正走進她的心裏。”
我怔怔地看着秋桐。
秋桐繼續說:“要想走進一個女人的心裏,你必須要懂她:要懂她逞強裏的柔弱,給她精神上的支撐;要懂她快樂裏的憂傷,給她心靈上的呵護;要懂她的蠻橫不講理,準确回應她眼中的期盼;要懂她心路走向何方,和她風雨中一起走……她的要求其實也不多,她隻是想找一個完全懂他的愛人。”
我一時無語。
“我的話你明白了嗎?”秋桐用溫和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由點了點頭。
秋桐微笑了下,輕輕地說:“明白就好……其實,在愛情的海洋裏,總有太多的波浪,很多人以爲愛的很深很真,其實愛的很淺很淡,一句難聽的話,就會狠狠刺痛對方的心。爲了不讓對方受傷害,有的人潛藏在愛情背後,收獲幸福和快樂,而有的人爲了愛情會付出一切,甚至是寶貴的生命。
“在現實裏,人們其實不能去左右愛情,隻有去适應愛情,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麽幸福快樂幸運的事情……隻有好好珍惜彼此,幸福才能更長久。”
秋桐的聲音裏隐隐帶着幾分凄然和悲苦,卻又帶着幾分希冀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