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叫海珠老大,不知在場的人中有幾個能聽懂其中的意思。
冬兒則神情漠然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看着海珠和海峰,看着爸媽和海珠親熱的态度,眼裏發出冷冷而又有幾分酸楚的目光。
海峰和海珠似乎一下子懵了,愣愣地看着冬兒和夏雨。似乎秋桐的出現在他們意料之中,但冬兒和夏雨的出現讓他們十分詫異。
夏雨倒還好說,關鍵是冬兒。
似乎冬兒的突然出現讓海珠感到十分尴尬和驚愕,也讓海峰感到有些突兀和不自在。
但是,不管怎麽樣,冬兒的出現是個事實,是無法回避的。
此時,我想我爸媽心裏也在矛盾着,尋思着如何解決好海珠和冬兒同時出現的問題,避免大家臉上都難看,避免出現不必要的尴尬和糾紛。
一陣招呼過後,大家似乎都有些适應目前的情景,海峰和海珠邊和爸媽應酬着,邊沖冬兒友好地笑了下,冬兒面無表情,接着轉身就進了堂屋。
媽媽看看冬兒,又看看海珠,接着就招呼大家進屋去坐。
進了堂屋,大家坐下,氣氛一時有些沉默,沉默地有些尴尬。
海珠咬了咬嘴唇,看着冬兒:“冬兒姐,過年好——”
冬兒微笑了下:“過年好,我給你們兄妹倆拜年!”
夏雨打個哈哈:“哎——今天好熱鬧,大家都聚齊了,幸虧我來了,不然,缺了我一個,多不好玩啊……我自己在家裏悶死了,閑着沒事,就想來這裏玩,易克還不想讓我來呢,我就找了冬兒,問易克家的地址,冬兒沒告訴我,卻幹脆就帶着我親自來了,哈哈……”
夏雨的話似乎有意無意解釋清楚了她和冬兒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海峰看看我,又看看海珠,沒有說話。
夏雨接着大大咧咧地說:“哎——早知道秋姐嫌星海過年吵鬧來這裏過年圖個安靜,我早就在年前就來了,就不用在星海過年了,在這裏過年多好啊……想來想去還是秋姐幸福,雲朵和小雪也幸福,直接在這裏過年。”
夏雨的話似乎又告訴了海珠海峰秋桐雲朵小雪在這裏過年的原因。雖然這原因聽起來有些牽強。
我知道,不管是冬兒還是海峰海珠,都一定對秋桐雲朵和小雪在我家過年的事情帶着深深的困惑和不解,但是他們又不好多問什麽,隻能把困惑憋在心裏。
當然,冬兒或許能猜測到某些因素,但也未必能猜得很透徹。畢竟年前那幾天,她在哈爾濱出差,白老三對小雪做的那些事,她未必這麽快就能知道。
海珠海峰看了看秋桐,又看看雲朵,秋桐笑了下,卻似乎又無法說出什麽,隻是笑得有些苦澀和無奈,臉上隐隐有幾分不安。
夏雨的話暫時打破了沉默尴尬的氣氛,媽媽這時進了裏屋,很快出來,拿着兩個紅包分别遞給海峰海珠:“海峰海珠,這是叔叔阿姨給你們的壓歲錢,收好!”
海峰海珠謝過,接過來。
小雪這時對海珠說:“海珠阿姨,我和媽媽還有雲朵阿姨都有壓歲錢呢……夏雨阿姨和這個阿姨剛來,也有壓歲錢呢。”
小雪說的“這個阿姨”當然指的是冬兒。
海珠抿了抿嘴春,沒有說話。
媽媽這時笑着說:“孩子們來拜年,都有壓歲錢啊……呵呵……”
海珠聽着,臉上的神情一時有些茫然。
媽媽這時說:“孩子們,你們坐,我去廚房弄飯菜,這就好了,中午大家一起在這裏吃飯……海珠啊,來,跟阿姨到廚房幫個忙。”
媽媽顯然是看出了海珠一時的尴尬,似乎又想借這個機會和海珠說說話。
海珠站起來跟随媽媽去了廚房。
秋桐看看海峰,似乎有什麽話想問海峰,卻又似乎無法在這裏說出來。
我坐在那裏有些發愣,這叫什麽事啊,大年初四,我的女人們都齊聚在我家了,都來了,一個都不少。
事情的發展有些戲劇性,又似乎有些荒唐荒謬。
我心裏一時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這時小雪又拉着秋桐到院子裏玩,秋桐起身帶着小雪出去了,雲朵和夏雨也站起來跟了出去。
爸爸也去了廚房。
屋子裏剩下我和海峰還有冬兒。
海峰看看我,又看看冬兒,笑了下:“冬兒,沒想到你今天也來了,呵呵……”
冬兒冷冷地看着海峰,淡淡地說:“怎麽?我不能來,我不該來,是不是?”
海峰臉上有些尴尬,忙說:“沒那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大過年的,大家一起在這裏聚聚,是好事,是開心的事,歡迎你來啊……”
“歡迎……海峰,聽這話你似乎是這裏的主人,我看好像不是吧?”冬兒似笑非笑地說。
海峰臉上的神色更加尴尬了,繼續努力笑着:“呵呵……冬兒,你這伶牙俐齒,我是說不過你的。”
“是啊,你不會說,但是你會做,你做事的本事,是誰也比不過的。”冬兒繼續說。
“這個……呵呵……冬兒,我聽不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想多了啊……”海峰的臉色很難看,卻仍舊勉強笑着。
“聽不懂?呵呵,是真聽不懂呢還是懂了裝不懂呢。”冬兒說:“我想多了?不對吧,恐怕是你想多了吧……我雖然不傻,但是比起你們兄妹倆算計人的本事,我着實差地遠了……遠遠比不上你們哦……”
海峰呼了一口氣,看着冬兒:“冬兒,我想你一定是對我和海珠有些誤會,其實,在你和易克的事情上,不論是海珠還是我,我們都沒有成心想算計你的意思,真的,我們都對你是一片誠心,我們都把你當做朋友,大家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對你,你對我們,也都是了解的。”
“是的,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啊,這知人面不知人心,有些人,嘴上說是一套,但是做起來呢,卻又是另一套!朋友?朋友值幾個錢?朋友之間,互相算計的還少嗎?”冬兒冷笑着說。
海峰怔怔地看着冬兒,一會兒說:“冬兒,有些事,我無法和你解釋,或許,我即使解釋了你也不會相信,隻是,我想告訴你,我海峰這個人,從來不會算計朋友,我不會,我妹妹海珠也不會……我們都是誠心誠意曾經想成全你和易克的,可是……機會你自己沒有把握,你自己葬送了,我想,這事你心裏也是有數的。”
冬兒說:“我把握不把握,我葬送不葬送,這是我的事,我倒是很佩服你們兄妹倆做好人的本事,佩服你們見縫插針的本領,我倒是很願意相信你們的誠心誠意,隻是,事實卻讓我無法相信,不管你怎麽說,事實總是擺在面前的……
“我想,面對現在的現實,你和你妹妹心裏一定都很得意吧,你們已經得意了很久了吧,隻是,我想提醒你,凡事不要得意太久,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不要得意過火,我冬兒得不到的東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屬于我的東西,終歸還是我的。”
我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在冬兒口裏,我不是人了,我成了東西了。
我這時看着冬兒:“冬兒,不要說這些話了好不好,今天大家都來到我家,我希望大家熱爾鬧鬧開開心心地一起聚聚,我不希望大家都不愉快,不希望我父母不開心。”
冬兒聽了我的話,又瞪了一眼海峰,然後不說話了。
沉默了一會兒,海峰突然歎了口氣,看着我和冬兒:“我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消息……按說大過年的,不該談不吉利的事情,但是,這事已經發生了,也就沒有必要隐瞞了。”
我和冬兒看着海峰,我心裏基本能猜到海峰要告訴我什麽,看冬兒的神色,她似乎也知道。
“段祥龍死了!”海峰說。
“哦……”我和冬兒都哦了一聲,冬兒神色淡定,看了我一眼。
“他是在象山一個小區的房間裏被人殺死的……我是今天早上剛聽同學說的,聽說警方已經立案了。”海峰臉上的神情有些沉郁,說:“聽說他死的很慘,是被割喉而死的……真是想不到,大過年的,他到底得罪了什麽仇人,會死的如此之慘。”
海峰不知道段祥龍參與李順和白老三之間的那些事,自然會感到震驚和困惑。
冬兒的眼神死死盯住我。
我不看冬兒的眼神,對海峰說:“段祥龍的屍體呢?”
海峰說:“聽同學說,段祥龍的屍體放在殡儀館,警方已經檢驗完了,交給家屬了……聽說後天就要火化,開追悼會。”
我心裏微微一楞,警方這麽快就把屍體處理完了交給了家屬,好像顯得有些倉促,對段祥龍之死,警方到底是如何态度,是當做普通的刑事案件來處理呢還是會以此案件爲由頭進行深究深查?警方會不會将段祥龍的死和除夕夜的縱火案挂起鈎來呢?如果挂起鈎來,又會如何進行調查呢?
這似乎目前都是一個謎。
海峰看着我和冬兒,一會兒說:“你們二位,對段祥龍的死怎麽看的?”
冬兒繃緊嘴唇說了一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一個人要死,誰都無法阻攔,他的死,是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
我深深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海峰愣愣地看着冬兒:“冬兒,你……你是不是很恨段祥龍!”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冬兒硬邦邦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