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怎麽。”秋桐緊緊抿着嘴唇,神色有些難看。
“曹麗……怎麽會這樣?”我說。
“怎麽會這樣?哼,自己做的孽自己受……她一定是喝多了,喝了不該喝的東西。”秋桐冷峻地說。
我這時突然領悟過來,心裏一顫,看着秋桐:“你是說曹麗喝的酒有問題。”
“不是她的酒有問題,而是我的酒有問題。”秋桐說。
“啊——”我不由叫了出來。
秋桐看着我:“那會兒,我喝酒喝得有些頭暈,就去包間裏的衛生間洗臉,在我上衛生間洗臉的時候,你正好去叫服務員,蘇定國在昏昏欲睡……我洗臉的時候衛生間的門沒有關嚴實。
“我洗完臉,正在對着鏡子擦臉,突然從鏡子裏透過門縫看到曹麗似乎正在向我的酒杯裏邊倒酒邊灑什麽東西……我接着出來,他們倆都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裏,接着就站起來去唱歌……趁他們唱歌的時候,我裝作拿水果,将我和曹麗的酒杯換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我點點頭,孫東凱和曹麗果然沒有放過離開丹東前的最後一次機會,趁我和秋桐都不在,趁蘇定國昏睡,在秋桐的酒裏下了藥,隻是沒想到被秋桐發覺了,被秋桐置換了酒杯,那藥被曹麗喝了進去,怪不得離開的時候曹麗那種表現。
想到這裏,我不禁有些後怕,幸虧秋桐及時發現了,幸虧秋桐及時置換了酒杯,不然……
“這就叫害人害己。”秋桐說:“我在洗臉的時候,聽到孫東凱讓你出去叫服務員上果盤,就特意通過衛生間的鏡子留意着他們的動靜……果然……”說到這裏,秋桐深深地歎了口氣。
“幸虧你多了個心眼。”我心有餘悸地說。
“我不想多這些心眼,都是被逼的。”秋桐的臉上露出悲哀和憤慨的表情。
正在這時,突然聽到門口發出門卡刷門時“吱——”的聲音,接着房門被輕輕推開,孫東凱進來了。
我和秋桐一起看着孫東凱。
“啊——”孫東凱看到我們,發出意外的一聲驚叫,接着就迅速鎮靜下來,低頭看看手裏的門卡,帶着困惑和不解的神情說:“咦——這不是我房間的門卡嗎?這不是我的房間嗎?怎麽回事,我拿錯了門卡,走錯了房間?”
秋桐站起來,笑着說:“這是我的房間啊,孫總……你拿沒拿錯房卡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是走錯房間了。”
“哎——你看,你看,我喝多了,剛和樓上省報業協會的領導談完事情,昏頭昏腦回來,沒注意看房間号。”孫東凱笑着,又說:“這房卡是我房間的啊,怎麽能打開你房間的門呢?”
“是啊,好奇怪。”秋桐說:“我猜一定是酒店的自動房門系統出了毛病,或者,服務台發房卡的時候操作失誤,把你房間的房卡弄成了公共卡,所以才會這樣。”
“哦……原來是這樣。”孫東凱如釋重負,點點頭,接着看着我們:“你們還沒休息啊?”
“我和易總在商談明天去丹東報業集團交流的注意事項。”秋桐說:“孫書記,既然來了,要不要坐會兒,給我們明天的交流來點指示。”
“時候不早了,不坐了,沒什麽好指示的,你們自己看着辦就行,我對你們是很放心的。”孫東凱強笑着:“好了,我累了,我要先回去休息了。”
孫東凱看來剛才真的是去了省報業協會領導的房間談事情了,這會才過來開門,他剛才一定不在自己房間,不然,剛才曹麗的叫喊聲一定會讓他意識到什麽。當然,他去和領導談事情也是想有個緩沖時間,估計這會兒藥效應該發作了,就過來了。
孫東凱笑着關門出去,關門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眼裏大惑不解和極度失落的神情……
同時,我也明白秋桐打電話叫我上來的用意。
孫東凱走後,我和秋桐都沉默了。
半天,秋桐站到窗前,拉開窗簾,看着窗外……
突然,隐約又聽到走廊裏傳來曹麗迷亂的叫聲,還有急促的敲門聲:“開門,開門。”
我站起來走到門口側耳傾聽,曹麗在敲孫東凱的門。
接着聽到開門的聲音。
“搞錯了,搞錯了——”曹麗話隻說了一半就沒了聲音,似乎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嘴巴,接着就聽到關門的聲音。
我回身看着秋桐,她依舊站在窗前,背對着我,半晌,發出深深的一聲歎息,歎息裏含着極度的悲憤和無奈……
“你可以回去了。”秋桐低聲說了一句。
雖然秋桐沒有回頭看我,我還是點點頭:“好的,我走了,你關好門……反鎖上。”
“嗯……”
我又看了秋桐一眼,然後開門出去,帶好門。
我走到孫東凱的房門口,将耳朵貼近房門,隐約聽到裏面傳來曹麗幻覺般的聲音:“搞錯了,搞錯了,我喝了那杯酒……不行了,下面癢地不行了……渾身都竄火,你趕緊來要我……快……”
“混蛋,我看你是故意喝錯酒的,你是醋意大發故意不想成全我的好事。”孫東凱惱羞成怒的低吼聲。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想成全你的……你不要這麽認爲我,我是冤枉的啊……你快來要我吧……我實在是受不了了,難受死了。”
我不再聽了,悄然離去。
回到房間,蘇定國正睡的呼呼的。
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事情,越想越後怕,我竟然被曹麗和孫東凱鑽了空子,幸虧秋桐警惕性高,幸虧秋桐腦筋轉得快,不然……
我這樣想着,有些慶幸,還有些自責。
正胡思亂想着,手機突然響了,我一把抓起電話,一看,是李順打來的。
深更半夜打電話,這樣的事也隻有李順能幹得出來。
我起床,到了衛生間,關好門,然後接聽。
“在哪裏?”電話裏傳來李順遙遠的聲音。
“丹東,開會的!”我壓低嗓門說。
“什麽會?”
“全省報業發行系統的會!”
“秋桐去了嗎?”
“是的!”
“嗯……到老家開會去了……回老家了。”李順頓了下,接着說:“結束了嗎?”
“今天結束的。”
“明天回去?”
“後天!”
“爲嘛?”
“明天我和秋總到丹東報業集團去業務交流。”
“哦……交流……好,不錯,好好交流……在老家多呆一天也不錯……她可是有些時日沒回去過了。”
我沒吱聲。李順要是知道秋桐在自己的老家差點惡棍暗算,不知會作何反應。
沉默了片刻,李順又說:“報名了嗎?”
“報什麽名?”
“靠——還能報什麽名?自然是那個事業單位招考的事情。”李順說。
“沒有——”我說。
“爲什麽不報名?”
“沒興趣!”
“沒興趣?”
“是的。”
李順停頓了下,接着用果斷的聲音說:“明天是報名截至最後一天,你——給我馬上去報上名!回不去沒事,你給我通過網上報名。”
李順對此事知道的倒是很具體,連報名方式都打聽地很清楚。
“對不起,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說了算,我剛說了,沒興趣,我不報!”我幹脆地說。
“哈哈……”片刻,李順在電話裏突然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兄弟,你是我親兄弟,你笑死我了。”李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沒興趣……你不報……自己的事情自己說了算……哈哈,跟着我幹了這麽久,你竟然說出如此幼稚的話來,兄弟,你真要笑死我啊……你太可愛了。”
聽着李順誇張的笑聲,我沒有做聲,心裏隐隐有一種預感。
笑完,李順問我:“易克,我問你,你屬于誰?”
“我屬于我自己。”我說。
“回答錯誤,扣十分。”李順說:“你不隻屬于你自己,你屬于我,屬于我的事業,屬于我們這個團隊……所以,你的事情就不簡單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是我的事情,是我們這個團隊的事情……你必須要有團隊精神,要對我負責,要對我的事業負責……
“所以,你的事情,你自己說了不算,我說了算,我們偉大事業的需求說了算……所以,這次招考報名,不僅僅是你個人的事情,還是我的事情,是我們這個團隊的事情……所以,這事,你說了不算,我說了算,爲了我,爲了我們的事業,爲了我們的團隊,你——沒有任何第二個選擇,你必須去報名!”
李順的聲音充滿霸道和武斷。
我沒有吱聲。
“你不用多想别的,在這事上,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我現在告訴你,第一,你必須去報名,明天就給我網上報名;第二,報上名,你必須去參加考試;第三,你必須報你們集團經營管理崗位,我看招考簡章了,那崗位有一個名額;第四,你必須給我考上,筆試面試你必須給我拿總分第一。”李順帶着命令的口吻。
我說:“你的要求十分無理,你以爲政府是我家的?你以爲人事局是我開的?你以爲試題是我出的?你以爲我是面試主考官?即使我去報名參加考試,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拿第一,任何人都沒有這個把握。”
李順嘿嘿一笑:“别人或許沒有這個把握,但是我相信,你有……我相信你這位浙江大學的高材生絕對有,我對你十分看好,隻要你全心全意去考,我相信第一除了你沒有别人的份……
“我有這個信心,所以,你也必須要有這個信心……你必須給我考上,必須考第一,否則,必将受到革命紀律的嚴厲制裁……這事,我不會給你留任何後路,不會給你任何的寬容,你沒有任何第二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