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們倆享受單間待遇,這恐怕不好吧。”秋桐說。
“嗨——有什麽不好的,反正房間空着也是空着。”曹麗說:“其實,我倒是想和你一起住,咱姐妹倆晚上好唠嗑,可是,我得考慮工作啊,你晚上要弄發言稿,我和你一起住,會打擾你的……我已經犯了一次錯誤讓孫書記給批了,正好借此将功補過。”
秋桐笑了下,接過房卡:“那就謝謝曹主任的關照。”
曹麗接着看着孫東凱,半開玩笑地說:“孫書記,我和秋總的房間和你在一層樓,離你的房間都不遠,易總和蘇主任的房間不和我們在一個樓層,我們兩個單身女生自己住,要是晚上害怕,要是有外人闖進來,你可要保護我們哦……”
曹麗這麽一說,大家都半真半假地笑起來。蘇定國說:“那這麽說,孫書記今晚就是護花使者了,責任重大啊!”
孫東凱坐在那裏看着,嘴角閃過一絲笑意,似乎他對曹麗的安排很滿意。
然後大家進房間放東西,我和蘇定國的房間在9樓,曹麗和秋桐還有孫東凱的都在12樓。
放下東西,大家下去餐廳吃飯,一個桌。
秋桐吃飯很快,我也吃的很快。
吃完飯,他們三位還沒吃完。
吃完飯,秋桐站起來看着大家:“各位領導慢慢吃,我要去房間加班了。”
接着,秋桐看着我:“易總,走,去我房間。”
我站起來,和秋桐一起沖大家點點頭,孫東凱微微點頭,邊吃邊說:“去吧,我吃過飯要到其他家兄弟報業集團老總房間去串門,你們弄完了,打我房間電話。”
于是,我和秋桐離去,去了秋桐的房間。
進了房間,秋桐拉開窗簾,往外看去,正好看到冰封的鴨綠江,還有江對岸那黑乎乎的國度,隐約有點點燈火閃爍。
秋桐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窗外,眺望夜色裏的鴨綠江,凝視着江對岸自己的祖國……
我也走到窗口,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冰封的鴨綠江上,覆蓋着一層沒有融化的雪,看起來像一條飄舞的白色的哈達。
“易克……我以前告訴過你,我是一個孤兒,是一名朝鮮孤兒。”秋桐輕聲說。
“嗯……”
“我的母親是一名朝鮮人,我的父親是誰,我不知道……我是在鴨綠江邊出生的,我就出生在江對岸……然後,被遺棄在江邊的一棵梧桐樹下……然後,我被丹東的邊民抱養到了丹東……然後,我在丹東的孤兒院裏度過了我的童年和少年。”秋桐繼續說着,聲音聽起來很憂郁。
“嗯……”
“這裏,留下了我太多太多的記憶和回想……留下了我終生難以忘懷的時光。”秋桐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轉臉看了下秋桐,她的神色看起來十分平靜,眼神裏帶着些許的怅惘和傷感。
“我們開始工作吧。”秋桐看着我。
我點點頭。
然後,秋桐打開電腦,說:“我們做的工作,都裝在我們自己的腦子裏……開始吧。”
于是,秋桐打字,我們先一起确定發言稿的大緻結構,分好層次,然後,結合我們平時的工作,邊讨論邊打發言稿。
對于平時的工作,我們都記得很清楚,但是對于具體的數字,我記不準,秋桐此時表現出了驚人的記憶力,她竟然都能說出來。
對于一些觀點性的東西,我們一切琢磨透徹,然後秋桐再打上去。
秋桐打字的速度很快,和我口述的速度基本差不多。
弄了半天,我煙瘾犯了,摸摸口袋,煙沒帶。
秋桐停止打字,看了我一眼,接着伸手從自己的包裏摸出兩盒中華煙,遞給我。
“你從哪裏弄的煙?”我說。
“餐廳裏……飯桌上擺的招待煙,我先于你們到餐廳的,看到這個,直接就沒收了。”秋桐嘿嘿一笑。
“你裝這個幹嘛?”我說。
“招待你啊……知道你工作離不開煙。”秋桐邊說邊又摸出一個打火機遞給我:“這是我問服務員要的。”
我笑了下,點着一顆煙,吸了兩口,然後繼續開始。
弄到11點,初稿弄完了。
“手酸了,腿麻了,我歇下,你檢查修改一遍。”秋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坐過去,開始修改,秋桐又走到到窗口往外眺望……
秋桐打的發言稿語言很流暢,段落很分明,幾乎沒有錯别字,準确性很高。
我看了兩遍,然後擡頭對秋桐說:“行了,我看很好。”
秋桐轉過身:“你覺得體現了孫書記在車上提的要求沒有?”
“我看基本體現出來了。”我說。
“那就好。”秋桐說。
“要不要弄到優盤裏,我到樓下商務中心去打印出來?”我說。
秋桐想了想,搖搖頭:“不……直接放在筆記本電腦裏,帶着筆記本去給孫書記看……省得他要是提要求修改,還得再去打印一次……再說了,現在這個時間,酒店商務中心也沒人了……即使打印,也要明天。”
我點點頭:“這倒也是!”
秋桐看了看時間,說:“我給孫書記房間打電話。”
我看着秋桐摸起床頭的電話,剛要撥号,看了我一眼,突然又将話筒放下,然後按了免提鍵,接着撥号……
電話很快就通了。
“嗯……”電話裏傳來孫東凱低沉的聲音。
“孫書記,是我,秋桐!”秋桐說。
“嗯……”孫東凱的聲音繼續低沉。
“那個明天的發言稿,我弄完了。”秋桐說:“不知你現在方便不方便審閱?”
“嗯……你和小易一起弄的?”孫東凱總算是說了一句話,聲音裏帶着領導的威嚴。
“是的。”
“嗯……小易今天很辛苦,你讓他回去休息吧,你自己送過來就行,我要好好看看這稿子。”孫東凱說完就挂了電話。
媽的,快半夜12點了,孫東凱叫秋桐單獨到他房間去,不讓我跟着。
秋桐按死電話,然後過去收拾筆記本電腦。
我沒有走,一言不發站在一邊看着。
收拾好筆記本電腦,秋桐看着我,突然莞爾一笑。
“易總今天很辛苦。”秋桐模仿着孫東凱剛才電話裏說話的口氣。
我沉默地看着秋桐,不知她此話是何意。
“雖然很辛苦,但是——”秋桐頓了下,看着我:“革命尚未成功,你還要繼續辛苦。”
我松了口氣,笑了下。
“走吧,跟我走一遭。”秋桐頭一歪,頭發跟着飄起來。
我點點頭,又說:“孫東凱讓你自己去,我跟了去,你如何解釋?”
“這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話和他說。”秋桐邊開門邊說。
我和秋桐關門出去,直接去孫東凱的房間。
孫東凱的房間原來就在秋桐的隔壁,我們走到門口,秋桐剛要敲門,孫東凱隔壁的門打開了,曹麗露出了腦袋。
“咦——曹主任,你還沒休息?”秋桐說。
曹麗看到我和秋桐,微微一怔,接着笑了下:“剛要休息,怎麽,你們剛忙完?”
“是的,剛弄完,給孫總審稿。”秋桐說。
“哦,好,好。”曹麗眨眨眼睛,接着縮回去,關門。
秋桐随即敲了孫東凱房間的門,接着門就開了,孫東凱穿着一身睡衣站在門口。
看到我站在秋桐身後,孫東凱怔了下,接着說:“你們稍等下。”
接着,孫東凱又關了門。
秋桐回頭沖我看了看,嘴角露出一絲捉摸不透的笑。
我咧嘴也笑了下。
“看,領導多注意形象,不穿着睡衣接待下屬!”秋桐的口吻裏帶着幾分嘲諷的味道。
我沒有說話,心裏有些暗自慶幸,又有些不安。
幾分鍾之後,孫東凱穿着整齊地來開了門,我和秋桐走進去。
“坐吧。”孫東凱坐在沙發上。
秋桐将筆記本電腦放在孫東凱面前的茶幾上,打開文檔,然後說:“孫總,這是剛弄完的發言稿,請你審閱。”
說完,秋桐坐在孫東凱側面的沙發上,我一屁股坐在了孫東凱對面的沙發上。
茶幾上有兩個杯子,都倒滿了水,還冒着熱氣,顯然這是孫東凱剛倒的,自己跟前的一杯是自己喝的,另一杯,顯然是給秋桐準備的。
孫東凱瞥了一眼電腦屏幕,接着看看我,又看看秋桐,半真半假地說:“怎麽,到我房間裏來彙報工作還帶着保镖?我剛才不是告訴你讓小易先回去休息的嗎?”
說完,孫東凱又看了我一眼,他似乎在我面前說這些話有些不需要在意我的感受了,似乎覺得我不是外人。
我沒有說話,看着秋桐。
秋桐呵呵笑了:“孫書記真會開玩笑,我哪裏會有保镖啊,我隻有同事和朋友。是啊,小易今天确實很辛苦,這發言稿都是他打出來的。我剛才是準備打算讓他回去休息的,可是,一想,還不行啊,他必須還得過來,還得再辛苦辛苦他。”
“爲什麽呢?”孫東凱說。
“一來,公司發行的很多數據,我記不準确,如果孫書記需要再增加或者删減,我無法提供出準确的數據來,但是易總的腦瓜子很好用,他記得很準……所以,讓他過來,也好提高孫總審閱的效率。”秋桐不緊不慢地說。
明明是秋桐親自打的稿子,明明那些數據秋桐記得比我準确,現在經秋桐的口說出來,整個颠倒了。
“哦……”孫東凱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