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正在溜冰,房間裏彌漫着一股熟悉的香臭味。
看到我們回來,李順放下冰壺,笑着:“凱旋在淩晨啊……怎麽樣,順利不?”
“一切順利!”老秦和我放下沉重的旅行包,老秦對李順說:“我們打入内部的那個兄弟這次出了大力,爲了防止他暴露,我把他也捆起來了。”
“嗯……要得!”李順點點頭:“回頭往他賬戶上打10萬……還有,今晚參加行動的兄弟,每人還是獎勵1萬。”
老秦答應着。
“點點,看看戰利品有多少?”李順說。
老秦彎腰打開旅行包,點了起來。
因爲此賭場下注數額都比較大,都是以萬計,繳獲的錢基本都是一萬元一萬元紮好的,很少有拆開的,數起來倒也方便,不到30分鍾,老秦點完了,對李順說:“3896萬!”
一聽這數字,我吓了一跳。
“嗯,不少,還湊合。”李順點點頭:“看來今晚那邊的賭客都是大家夥,帶的現金都不少。”
“是的,最低都是帶50萬,多的有帶200萬的,還有幾個現場放貸的,都帶了300多萬在裏面放。”老秦說。
“嗯,這都是贓款啊,沒收是必須的。”李順悠然地說着:“明天你帶着這些錢到上海去,找幾家銀行,分頭存起來……存到夜總會的賬上,同時安排夜總會那邊做好賬目。”
老秦點頭答應着。
“我猜白老三很快就能知道無人島被摧毀和這裏的賭場被端的事情。”李順說:“還有,甯州警方也很快能知道這事,這個賭場是有警方的人股份的哦……但是,白老三能耐我何?他那無人島本來就是黑窩,賭場本來就是非法的,他敢聲張嗎?他隻能吃啞巴虧,甯州警方同樣也不敢做聲。”
我和老秦對視了一眼,我的心裏隐隐有些不安,老秦的眼裏也露出幾分憂慮。
“看看你們這兩人的表情,前怕狼後怕虎的樣子,怕個屁啊,有什麽好怕的,革命,從來都是血淋淋的,不是你革我的命,就是我革你的命,必須要以革命的暴力對付反革命的暴力,以暴制暴,以黑打黑,白老三折騰了我這麽久,我再不動手弄弄他,我怎麽對的住他呢?今天,我南征北戰,算是對他發起了三連擊,這三波打擊,夠他受的了……下一步,我且看他做何動作。”李順搖頭晃腦地說着。
老秦沖我苦笑了下,我看着李順剛剛溜完冰那迷幻的眼神,很無語。
“時候不早了,你們折騰了這一夜,也都累了,休息吧,我給你們開好了兩個房間,這是房卡。”李順把房卡分别遞給我和老秦。
我剛要轉身出去,李順叫住了我:“哎——易克,既然回到老家了,明天要不要回去看看老爹老娘?我明天沒事,親自陪你回去。”
本來我是确實要準備回家看看爸媽的,但是一聽李順要跟我回去,我打消了注意,搖搖頭:“不回去了,我明天回星海。”
“到家門口了,怎麽不回去看看呢?”李順說。
“星海那邊公司裏還有事。”我說。
“啧啧……過家門而不入……你可真敬業。”李順贊着:“既然如此,那好,老秦,給易克買好明天回去的機票,我明天要親自送易克去機場。”
老秦點頭答應。
我沒有說話,轉身出去,去了房間。
躺在床上,已經是淩晨3點多,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今天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從得知白老三的企業被查到無人島被摧毀,從四大金剛被沉入海底到甯州白老三的賭場被端……
一時覺得腦子裏十分紛亂,有些理不清頭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順對白老三發起的這三波連續反擊可謂策劃精密,幹淨利索,無疑給白老三帶來了沉重的打擊,砸進去一個多億,損失了四元大将,無人島基地沒了,甯州剛開業的摟錢賭場也沒了,而且,白老三還要擔驚受怕忙着爲自己擦屁股,防止偷稅漏稅的事情把自己扯進去。
看起來,似乎白老三在和李順的拼殺中丢盔卸甲,處于劣勢,似乎隻有防守之勢,沒有還手之力了。
可是,李順和白老三之間的拼殺,難道隻限于他們兩個團夥嗎?這背後,是不是還有什麽更深的背景和陰謀呢?李順暫時似乎占了上風,可是,他能笑到最後嗎?他和白老三之間的恩怨何時會是個頭呢?如果李順和白老三之間最終分出了勝負,我能脫離黑社會做個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嗎?
一連串的問題在我腦子裏盤旋,我翻來覆去直到天亮時分才迷糊了過去。
下午,我去機場,李順和老秦送我。
路上,李順對老秦說:“對了,老秦,晚上我要約段祥龍喝茶看戲,别忘了通知他一聲。”
“好的!”老秦邊開車邊答應着。
李順接着看着我:“可惜你要回星海了,不能和我一起同你的老朋友一起喝茶看戲了。”
我說:“段祥龍會不會試探你知道不知道昨晚有個賭場被端的事情?”
李順一咧嘴:“哦,你覺得他會嗎?他要是問我,我一定會很吃驚的:哎喲,是嗎,昨晚有個賭場被端了啊,是誰的賭場啊?被誰端的啊?這賭場在什麽位置啊?你段祥龍是怎麽知道的啊……哈哈,你猜他會愚蠢到這個程度問我這個問題嗎?”
我想想也是,段祥龍不會在李順面前提關于這賭場的一個字的,李順沒事就約他喝茶聊天,他說不定還自己以爲李順對他和白老三接觸的事情毫無覺察呢。
有些人的悲劇不在于聰明,而在于自作聰明。
到了機場,李順一直看到我進了安檢,才和我揮手告别。
我知道,李順突然心血來潮要親自送我登機看我離去,絕對不僅僅是出于對我的情意。
當天下午,我回到了星海。
此次回到甯州,卻沒能回家看看父母,我的心裏有些郁郁,卻又有些逃避,見了父母,他們要是問起我和海珠的事情來,我該如何回答呢?
想到這些,心情不由更加壓抑。
無人島被炸的事情并沒有在星海引起什麽反應,本來這島就是沒有人去的,加上是在夜間在山洞裏引爆的,當時周圍陸地的人很難聽到什麽動靜,加上第二天的大雪又掩蓋了一切痕迹。即使白老三知道了,他也不會聲張,隻能暗中調查。
我想他此刻一定很想知道四大金剛的下落。當然,李順一下子給他制造了這麽多事情,白老三此時需要調查的事情太多了,他一時可能理不清頭緒。
上班後,我一邊忙着工作,一邊密切注意着白老三那邊的動靜。我爲什麽要如此關注白老三,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絕對不僅僅是因爲李順。
從皇者那裏得知,伍德和雷正以及白老三都回到星海了,事情辦得怎麽樣,他不得而知,伍德沒有給他透漏一點口風。至于偷稅漏稅的事情,也是還在處理之中,被帶進去的幾個人也沒放出來。
很多人都知道了這三家企業偷稅漏稅被查的事情,議論紛紛,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這三家企業的幕後老闆是白老三,更很少有人把這三家企業串聯起來,都以爲是同時被查出的個案,互相之間沒有聯系。
在晚上的電視星海新聞裏,我看到了市領導雷正,正在參加一個政法會議,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談,派頭十足,精神面貌很好。
白老三的無人島老巢沒了,那麽,他今後活動的主要地點會是在哪裏?
我不由想到了郊外的那幢别墅。
我找到四哥,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交給他一筆錢,委托他去辦一件秘密事情……
第三天,四哥給我回話:事情辦妥了!
我心裏暗暗松了口氣,我不知道委托四哥辦的這事情什麽時候能派上用場,但是我覺得有就比沒有好。
秋桐這段時間的工作也是異常忙碌,甚至比我還忙,除了上面的各種應酬和會議,還要到下面各部門和各站去檢查協調工作,還要到各縣區委宣傳部去督促黨報的發行和收款事宜,基本在辦公室裏很難見到她。
這段時間,正好是關雲飛在集團調研,他也親自跟随秋桐到縣區跑了幾趟,調研黨報的發行工作。
關雲飛跟着秋桐下縣區,孫東凱幾次提出要陪同,都被關雲飛婉拒。
我不知道孫東凱爲什麽要陪同關雲飛下去,不知是出于對領導的禮節還是出于什麽顧慮,也不知道關雲飛爲什麽不讓孫東凱陪同,不知是想真的下縣區調研黨報發行情況還是想借機秋桐單獨聊一些話題。
關雲飛是市領導,是孫東凱的頂頭上司,他要跟關雲飛下去關雲飛不允許,自然是不能強求跟去的。
當然,關雲飛跟着秋桐下去,秋桐是樂意的,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打着調研的名義親自下來督促星海日報的發行工作,哪個縣區敢不重視?縣區委書記縣區長隻要在家,都得出面接待。這樣對秋桐的工作自然是十分有利的。當然,至于關雲飛會單獨和秋桐聊什麽話題,誰也不知。我想,這也是孫東凱最想知道最顧慮的事情。
我一邊忙着工作,一邊關注着白老三那邊,同時也沒有放松對海珠那邊的關注,定期給小親茹聯系。我現在一方面擔心海珠的身體和精神,一方面還顧慮着海珠的安危,我時不時會想起白老三對海珠的不良企圖……
這天下午,我接到皇者的電話。
“偷稅漏稅的案子,最終的處理結果出來了。”皇者說。
“嗯……”我靜聽皇者說下去,聽起來我的聲音很平靜,其實我的心裏略微有些緊張。
“三家牽扯偷稅漏稅的企業共計補交和加罰稅款一億2千萬!”皇者說。
“人呢?”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