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想打擊競争對手,想報複他們。”我說。
“打擊……報複……無冤無仇,爲什麽這樣說?”秋桐說。
“因爲……都市報前些日子在想法設法竊取我們的訂戶資料……隻是被我無意中覺察到了,我采取了一些措施,他們沒有得逞……所以……我很生氣,我就想報複他們。”我說。
“爲什麽你要通過曹麗來竊取對方的商業機密?是不是對方也是通過曹麗來竊取我們的商業機密的?”
“是的。”
“此事被你發覺了,你抓住了曹麗的把柄,所以,你就要挾曹麗爲你竊取對方的訂戶資料,是不是?”秋桐說。
我沒有說話,我當然不能告訴秋桐我是借助曹麗對我個人的那種企圖來實現的。
秋桐沉默了,半晌說:“易克——”
“在——”我說。
“前些日子你找我要我們的訂戶資料,是不是就是爲的這個?”
“嗯,我借助那資料破壞了對方的企圖,對方得到的是假的。”我說。
“曹麗讓你搞那資料的,是不是?”
“嗯……”
“你爲什麽答應幫她做這個?”
“因爲我不想讓她繼續再折騰,我不幫她,她還會找别人,危險性更大!”
“嗯……”秋桐接着又沉默了,半天說:“果不出我所料……果然,你和曹麗這段時間接觸頻繁是有道道的……隻是我沒有想到,你們在搗鼓這些事……實話告訴你,曹麗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甚至比你還清楚,她做出什麽樣的事情我都不奇怪……隻是,我沒有想到你也參與了。”
我低頭不語。
“我不評價你阻止對方得到我們客戶資料的做法對與錯,或許,我該表揚你,但是,你帶着報複的心理和曹麗串通一氣去搞對方的客戶資料,這顯然是極端錯誤的……
“别人幹這樣的事我或許可以理解,但是,你,易克經理,這樣的事出在你身上,我很震驚,我實在想不到你會幹這樣的事,這太不符合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了……這實在不是你該做的事情……你,太讓我失望了。”秋桐的口氣有些嚴厲。
我繼續低頭不語,心裏感到很羞愧。
“既然你得到了那幾萬份都市報的客戶資料,爲什麽錄入我們統計室電腦的又不是那些?”秋桐說。
“我原本是打算使用他們的資料的,但是,那天你和我說了一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道理,我突然醒悟領悟了,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是違反公平競争的原則的,是以小人對付小人……還有,我擔心此事一旦被你知道,你會深深地鄙視我……”
“不錯,我是要鄙視你,我要深深地鄙視你……”秋桐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分貝。
“是的,你該鄙視我……你可以鄙視我……”我說。
“可是,事情的結果讓我無法去鄙視你……或許,我該誇獎你……你需要誇獎嗎?”
“不需要,隻要你不鄙視我,我就知足了!”
“但我還是想誇獎你,畢竟,最後關頭,你醒悟了,你沒有一條道走到黑!畢竟,事情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秋桐的聲音又緩和下來。
“我還真有些後怕。”
“我更後怕。”
“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氣,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我說。
秋桐沒有回答我,說:“那麽,上午,在優盤送來之後,你爲什麽又突然緊張了?”
我說:“因爲……我擔心這優盤中途是不是會被人動了手腳……要是那樣的話,事情就真的壞了。”
“你是懷疑那告密者是曹騰?”秋桐說。
“嗯……”我說。
“但是結果卻不是你以爲的那樣。”秋桐說:“這是不是可以證明你的懷疑是錯誤的呢?”
“不能證明,反而證明是正确的!”我說:“你聽我給你詳細分析。”
我剛要繼續說下去,秋桐伸手制止住了我:“好了,這個事情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你的那分析。”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我聽出秋桐的語氣裏帶着極大的失落和痛惜,似乎她也對曹騰有所覺察,但是又不願意去承認這一點,也不願意聽我說出來。
“同事之間,不要互相猜疑……團結是第一位的。”秋桐喃喃說了一句。
我看着秋桐,沒有說話。
“我終于徹底明白了,冤有頭,債有主,人家不是無事生非來找茬的,人家是有根有據來的。隻是,關鍵時刻,你幡然醒悟,沒有在錯誤的道路上走下去。否則,聽部長今天的口氣,事情就真的大了,就真的完了……
“不但你我曹麗都要完蛋,連孫總和總編輯都要受到牽累……公司和集團的聲譽都要受到極大的敗壞。”秋桐心有餘悸地說:“如此說來,你關鍵時刻的轉變,挽救了我們大家……當然,也挽救了你……”
“不是我挽救了大家,是你挽救了大家,是你挽救了我……”我說。
“其實,對你來說,無所謂挽救不挽救,對于這個職位這個工作,你其實根本就沒放在眼裏……得到或者失去,對你來說無所謂。”秋桐說。
我咧了咧嘴,想笑卻沒笑出來。
“既然無所謂,你爲什麽又要非得在這裏做事?”秋桐又提起這個老話題。
我說:“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我重複了一遍。
“你不知道,那我是不是該知道呢。”秋桐歎息了一聲。
“你也可以不知道。”我說。
“易克——”
“在!”
秋桐看着我,緩緩地說:“人有時候是無法欺騙自己的,你可以表面上欺騙自己,但是,你欺騙不了自己的心。”
我緊緊抿着嘴唇,看着秋桐。
秋桐轉頭看着窗外,半晌說:“不談這個了……今天的事情,過去了,就當它沒發生……我無法評價你的功過錯對,我既不想責罰你也不想表揚你……
“關于那個誰是保密者的事情,也不要糾結了,都過去吧……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是自己不給人家抓到把柄,人家就是想算計你都沒機會……說白了,自己找的……好了,你回去吧。”
我站起來,看到秋桐的眼神很失落,還有些迷惘和憂郁。
我低頭出了秋桐辦公室,想着秋桐今天的話,心裏感覺有些沉重。
剛回到辦公室,曹麗打電話過來了。
“說話方便不?”
“有屁快放!”我沒好氣地說。
“怎麽了?怎麽那麽大火氣,哎——發的什麽火啊,今天死裏逃生,我正慶幸不已呢。”曹麗說:“我問你,怎麽今天的結果是那樣的?你沒有用我給你的那資料?”
“嗯……沒用,我自己安排業務員去弄的。”我說。
“爲什麽?”
“因爲我覺得你辦事不牢靠,覺得不保險!”我說。
“哦……謝天謝地,幸虧你有這感覺……否則,慘了,大家都完蛋,不光秋桐要完蛋,我和你都要完蛋,特别是我,我的前途就徹底毀了。”曹麗說:“哎——可惜了,我的6萬塊啊……肉包子打狗了。”
我沒有說話。
“對了,你說星海都市報是怎麽知道的呢?”曹麗說。
“一定是你洩露出去了。”我說。
“不可能,我做事一向很謹慎小心的,雖然今天吃午飯的時候我們都說是有内奸,但是我懷疑問題出在都市報那邊,我懷疑那發行部主任發了一筆橫财得意忘形喝酒的時候失言得瑟出去了。”
曹麗說:“這事幸虧你警惕性高啊,你挽救了革命挽救了我……可惜,這事要是我不參與多好,那秋桐就慘了,必死無疑……可惜了……對了,看到今天部長和你說話的表情了嗎,他對你很賞識的。”
不等曹麗說完,我就挂了電話。媽的,要是她不參與這事也未必能成,要是她不參與慘的不僅僅是秋桐,還有我,這個狗日的曹麗隻想到保全自己算計秋桐了,連我都不顧了。
還有,曹麗最後提到的那個部長,他和我八竿子打不着,賞識不賞識我關我鳥事,老子不稀罕。
點燃一顆煙,我郁郁地看着窗外。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海珠打來的。
“哥,你在哪裏?”海珠說。
“辦公室!”
“哦……真的?”海珠說。
我沒有說話,挂了手機,然後拿起辦公室的座機,給海珠撥了過去。
“相信了吧?”我說。
“呵呵……哥,你看你,我就是随便問了一句,你不用證實啊……”海珠雖然如此說,但是口氣裏卻能聽出有些輕松。
“在海南順利嗎?”我說。
“嗯,很順利……一切都很好……我就是很挂念你,所以才給你打個電話。”海珠說:“昨晚我給你發的短信收到了嗎?”
“收到了!”
“怎麽沒給我回呢?”
“忘了。”
“呵呵,我猜你一定是半夜睡着了,天亮才看到的吧……我當時想給你打電話的,但是又怕打擾你休息,就沒打。”海珠說。
我的心一陣發顫,沒敢說話。
又和海珠聊了一會兒其他的事情,然後海珠心滿意足地挂了電話。
我然後想着心事,獨自在辦公室裏發呆,一直坐到天黑下班。
正要起身離去,我的手機又響了,一看是個陌生的号碼。
我接聽:“喂——”
“易克,是我!”電話裏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中音。
聽到這個熟悉而又陌生還有些遙遠的聲音,我的心不由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