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沒有說話,默默地走着。
終于,我首先打破了沉默:“剛才……對不起……我……我……”
秋桐站住,看着我,眼神裏帶着難言的掙紮和苦楚,還有無語的糾結和矛盾,看了一會兒,說:“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喝多了……其實,我也喝多了。”
我低下頭。
秋桐沉默了一會兒,說:“易克——”
我擡起頭看着秋桐,夜色燈影下,秋桐的面容分外嬌媚和楚楚。
“我在——”我的聲音有些嘶啞。
秋桐深深地呼了口氣:“易克,我想問你,男人什麽時候最脆弱?”
我說:“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
秋桐說:“爲什麽?”
我說:“我不知道。”
秋桐說:“你是害怕觸動自己内心最敏感的神經,是不是?”
我說,”我說了,我不知道……我想,雖然你問我這個問題,但是我想你大概會知道答案,你之所以要問我,要麽是想驗證自己的想法,要麽是想探究我此刻的内心……但是,我不會告訴你的。”
秋桐平靜地看着我:“易克,你不敢直面自己。”
我說:“不要問我這個問題,你呢,你敢直面自己嗎?”
秋桐的眼睛一跳,接着低垂下眼皮,輕聲說:“我……我也不敢。”
我說:“告訴我,在你的眼裏,男人什麽時候最脆弱?”
秋桐說:“在我的眼裏……相信沒有一個男人會坦承自己都有脆弱的時候,逞強是他們一貫的習慣,脆弱隻有夜深人靜獨個自處時才有可能出現……至于男人最脆弱又是什麽時候什麽情景?隻要看看有什麽是他們最着緊的,便大概會猜得到,例如當一個男人事業心非常重,但遇到生意失敗便會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一蹶不振,此時便是男人最脆弱的時刻。
“又例如當一個男人是愛情至上,那麽當他失去愛侶時便是他最脆弱的一刻,因爲他一向依附寄托的東西突然之間失去,心靈像失去了一層保護膜或支撐點,赤果果裸地呈現出來,孤單落寞……還有男人最怕和别人比較,一旦知道自己給比下去的時候,又會因不能面對自己而踏進最脆弱的時光。
“此外,男人最重朋友義氣,如果一朝發覺給自己的好朋友出賣,那種粉碎的感覺相信會更強烈,一顆心不但脆弱,更有可能瀕臨死亡的邊緣。心已死,便是男人最脆弱的時候……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我看着秋桐:“你分析地很到位,那麽,我問你,女人什麽時候最脆弱?”
秋桐看着我:“這個問題,或許你比我清楚。”
我說:“你是女人,女人對女人應該比男人清楚,難道你不知道男人向來都是粗心的嗎?”
秋桐說:“雖然如是說,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看法,我想聽你說。”
我深呼吸一口,擡頭看看清冷的夜空,說:“我想,女人最脆弱的時候,不外乎以下幾種情況……一個是在遭受糖衣炮彈攻擊的時候……女人在聽到連續恭維時最容易動心,即使明知你是在奉承吹捧她,但你一次又一次地說,時間一長,假的她也以爲是真的……會被迷惑,以爲自己真的那麽迷人,而你是真的被自己的魅力所打動。”
“嗯……”秋桐點點頭,邊繼續往前走邊說:“說下去。”
我邊跟随秋桐的腳步邊繼續說:“再一個情況,就是男人突然收兵的時候……如果一個男人苦苦追求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一直無動于衷,這時這個男人如果以靜制動,突然放棄進攻,此時最容易調動女人的好奇心和欲望,反而會使她……還有就是女人邂逅真正愛情的時候。”
秋桐扭頭看了我一眼:“邂逅真正愛情的時候……怎麽講?”
我說:“其實,最容易打動女人的,還是濃烈而真摯的感情,男人真正的愛情是打動女人最有效的武器,當一個女人确信一個男人是真心實意愛她是很容易對這個男人産生愛心。”
“哦……”秋桐淡淡地哦了一聲:“還有呢?”
我繼續說:“當一個女人極度疲憊的時候,也是心理最脆弱的時候……一個女人在遭受挫折,或者心理疲勞時比較容易接受男人的情意,這也就是爲什麽很多女人失戀後,會很容易接受另一段感情的緣故。”
“嗯……有道理……繼續說下去。”秋桐說。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女人的聽覺刺激産生效果的時候。”我說。
“此話何意?”秋桐看了我一眼。
“女人都是聽覺動物,當兩人情話說的情意綿綿時,女人的心這時可能已經軟地一塌糊塗,很容易就産生了情意,這時如果一個男人想進一步,稍微加把勁,就可以把握住這個好時機。”
“女人是聽覺動物,那男人呢?”秋桐看了我一眼。
“相對來說,男人是視覺動物……男人對視覺的刺激比較敏感而女人對聽覺的刺激比較敏感。”我說。
“哼,把握地倒是很準确。”秋桐白了我一眼:“還有嗎?”
“還有……就是女人和男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這時候女人的心裏比較脆弱。”我說。
“爲什麽這麽說?”秋桐說。
“男女單獨相處,女人最容易動心,因爲這時候女人一般不會刻意隐藏自己的感情,大多會以真實的面孔出現……在沒有第三者在場的情況下,女人一般會很放松和沒有提防心理……而在有第三者存在的情況下,女人大多是采取拒絕和警惕的心理,以掩飾自己的真實情感。
“還有,就是在陌生的環境裏,女人的心裏也往往會比較放松和脆弱,這就是有些男人爲什麽總是想法設法約自己喜歡的女人一起出去旅遊的原因,因爲女人在陌生的的環境裏情緒容易失控,會不自覺把身邊的男人當做依靠的對象,在心理上産生依賴感……而且,擺脫了熟悉環境中的人事氣氛的約束,女人很容易放松自己并産生歡樂的念頭。”
“你懂得可真多,對女人分析地夠透徹的,我看你說的這些,可以總結成泡妞大全了……怪不得。”秋桐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怪不得什麽?”我看着秋桐。
“怪不得會有這麽多女人喜歡你,原來你是個泡妞的高手。”說到這裏,秋桐不禁輕聲笑了起來。
“也包括你嗎?”我看着秋桐。
秋桐的臉色紅了起來,雖然是夜色中,我依然能看得到。
秋桐站住,看着我:“易克,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我說:“我就是個普通的男人……和其他男人沒有什麽兩樣。”
“不,你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你和其他任何男人都不一樣。”秋桐說:“易克,很多時候,我以爲自己能看透你,但是,更多時候,我卻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你……當然,有時候,我也看不懂我自己。”
我說:“因爲看不懂别人和自己,所以才會糾結,是不是?”
秋桐的眼神有些慌亂,說:“我什麽時候糾結了?我……我從來沒有糾結過什麽。”
我看着秋桐:“秋桐,不要欺騙自己,你的心事逃不過我的眼睛。”
秋桐的神情更加慌亂了,掩飾般強笑了下,說:“你……你太自以爲是了,你以爲……你以爲你什麽都能看透……你實在是太自以爲是了。”
我的心裏掠過一陣悲涼,說:“我不是自以爲是,我是憑着自己的直覺來說這話……我知道,你的心裏一直很糾結很矛盾,你一直在掙紮着什麽。”
秋桐低下頭,半晌,喃喃地說:“那又怎麽樣……人生裏,糾結矛盾和掙紮總是難免的,或許,這都是命中注定的……有時候,人可以把握自己的命運,有時候,人是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的,隻能像一葉小舟,在沒有航标的河流上随波逐流……你可以痛苦,可以糾結,但是你無法去改變現實,現實總是殘酷和冷酷的……這就是命運。”
秋桐的話讓我的心一陣絞痛和酸楚,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秋桐的内心在糾結和痛苦,我又何嘗不是呢?不由我又想起了海珠,心中陣陣愧疚湧出來……
一會兒,秋桐擡起頭看着我:“易克,我們永遠是朋友,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秋桐這話我聽得分明,與其她是在和我說,不如說她是在提醒告誡自己。
我的心裏充滿了難言的悲楚,深深地點了點頭:”嗯……”
秋桐又說:“今晚……謝謝你……”
我不知道秋桐此話的意思,我不知道她在感謝我什麽。
雖然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問,或許,有些話問明白了就沒意思了,或許,有些話隻能充滿着暧昧和困惑。
“今晚我喝多了。”我說。
“我也喝多了。”秋桐說。
“我……我剛才不該在車上。”我欲言又止。
秋桐的臉又紅了,似乎不僅僅是害羞的紅。
“不要說了,過去了,不要提了……我剛才說了,我沒有怪你……其實,我也不對……我很不對……都是我不對。”秋桐自責地低語着,低下頭。
我擡頭看着夜空中閃爍的繁星,也沉默了。
周圍一片靜寂,隻有路邊法國梧桐的樹葉和枝幹在冷風中發出簌簌的聲音。
前面就是秋桐家所在的小區門口,我和秋桐似乎都不願意再往前走,似乎都想在這裏多呆一會,所以,彼此沉默着,卻都沒有說出走的話來。
正在這時,身後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女人冷冰冰的聲音:“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在這裏幹嘛呢?”
我和秋桐都吃了一驚,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
說話的是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