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手裏端着一杯紅酒,正滿面笑容地站在那裏。
伍德怎麽來了?他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我心裏有些疑惑。
秋桐看到伍德,也頗感意外,随即站起來,笑着對伍德說:“伍老闆,你好——”
我也站了起來,說:“伍老闆,哪陣風把你吹過來了?”
伍德笑呵呵地走過來,看了看桌子上的生日蛋糕說:“呵呵,你們今天是在過生日啊,真抱歉,我貿然過來打擾……今天你們是在給哪位壽星過生日呢?”
“我媽媽——”小雪坐在椅子上,仰臉看着伍德。
“哦,你媽媽——”伍德低頭看着小雪,伸手摸了摸小雪的臉:“好可愛的孩子,小朋友,你媽媽是誰呀?”
小雪還沒說話,秋桐說話了:“今天是我生日。”
“哦……”伍德看着秋桐,臉上掠過一絲意外的神情,接着就恢複了正常,笑着說:“看不出,秋總有這麽大的女兒了,這孩子真漂亮,和秋總一樣漂亮,呵呵……”
“謝謝伍老闆誇獎。”秋總笑呵呵地說,顯得很鎮靜。
“我剛才和市政法委的一位領導在這裏吃飯的,聽到這邊有生日祝福歌,又聽到手下人說剛才看到小易進了這個房間,我還以爲是易克在過生日呢,就過來讨一杯酒喝,順便表示下祝福,沒想到是秋總過生日,呵呵,好啊,那更要祝賀一下了。”
伍德笑容可掬地說着,舉起手裏的酒杯,看了我們大家一眼,最後看着秋桐:“美麗的教主,請允許我代表我自己,向你表示最真摯的生日祝福,祝你越來越美麗……祝你一生平安。”
伍德的話講的很得體,舉止優雅,看起來頗具紳士風範。
原來剛才我和秋桐進來的時候被伍德手下看到了,我竟然沒有發現。
秋桐向伍德表示謝意,大家一起站起來舉杯,伍德喝完了杯中酒,然後對大家說:“不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玩吧,我過去了。”
說完,伍德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沖我微微一笑。
我也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剛才伍德說到市政法委的領導,我一下子想起了白老三的姐夫,伍德和他現在走得很近,打得火熱。
我不知道伍德和這位政法委領導打得火熱的目的是什麽,也不知道他們的蜜月期到底能有多久。
此刻,伍德和白老三姐夫在一起吃飯,那麽,白老三有沒有參加呢?
伍德出去了,臨走前,又特意看了小雪一眼,又伸手摸了摸小雪的臉,笑了下。
伍德臨走時看小雪的那眼神,那一笑,讓我覺得有些詭異,有些不大正常,但是,詭異在哪裏,不正常在哪裏,卻又說不出。
晚上回到宿舍,我打開電腦,登陸扣扣,她不在線。
我在和浮生若夢的對話窗口裏寫下了一段話:“今天是106,一個注定在我生命裏你在生命裏值得紀念的日子,今日,你不孤獨,我也不寂寞,因爲,我在深深祝福着你,在飄渺的空氣裏,我和你共在一個天空下呼吸着自由的空氣……
“歲月,會帶走生活的苦難和生命的折磨,時光,會沖淡經曆的坎坷和記憶的銘刻,唯一不能帶走沖淡的,是這靈魂空間裏不曾泯滅的夢幻和憧憬……你一生的平安和幸福,會是我終生的祝福和心願。”
寫完這段話,我點燃一顆煙,目光穿過袅袅的青煙,看着電腦屏幕上浮生若夢的黑白頭像,沉默了許久,許久……
第二天,10月7日,假期結束了,開始上班了。
昨晚我睡得比較晚,起床的時候已經是9點了。
簡單洗涮吃了幾口早飯趕到公司,等待我的是一個晴天霹靂和驚天炸雷:平總剛剛被反貪局的人帶走了!而一起被帶走的,還有秋桐!
我震驚了,這一切發生的如此突然,超出我大腦的承受和預期度。
如果說平總出事我多少有些隐隐預感的話,秋桐出事卻完全超出我的想象,反貪局來人帶走的他們,不用問就能猜到原因是什麽。
我不敢說平總在經濟上是沒問題的,但是,要說秋桐經濟上有問題,我怎麽也不會相信,我堅信秋桐是絕對清白的!
這裏面一定有鬼,這一定是個預謀,一定是有人在陷害秋桐!
秋桐剛剛從小雪的事情裏逃脫出老李太太的夢魇,接着又掉入了另一個更加險惡的深淵。
我不能接受秋桐遭受如此連續的苦難折磨,我的心在極度的疼痛中幾乎就要瘋狂了。
同時兩名集團内部主要經營部門的負責人被反貪局帶走,在集團内部無疑引發了一場地震,大家一時對此議論紛紛,驚詫者、意外者、沉默者、困惑者、幸災樂禍者,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似乎每個人都知道他們被帶走的原因,但似乎每個人又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都帶着或真或假或佯作驚訝或暗地高興的神态或公開或私下地議論着,這事成了今天上班後大家交談的頭條内容。
我不知道此刻孫東凱和董事長都在想什麽,不知道他們此刻都是什麽樣的心态。
我倒是看到曹麗趙大健和曹騰,此時都出奇的平靜,都關在自己辦公室裏不露面,曹騰在對我表達了短暫的吃驚和震驚和惋惜之後,拿着一張報紙看着,開始了長久的沉默不語。
我在強烈的震撼和憤怒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孫東凱,就是曹麗和趙大健還有曹騰,我深度懷疑這些日子這幾個人的鬼祟詭異行爲一定是和此事有關,他們帶着共同的和各自私人的目的,一起制造了這件事。
他們一定是精心策劃了什麽計謀,不僅放倒了平總,還把秋桐也牽扯了進去!曹麗包裏的那個信封,說不定就是和此事有關,說不定就是相關的材料原件或者複印件。
我心裏升起萬丈怒火,内心裏燃燒着熊熊火焰,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忍不住想立刻去找孫東凱,想問個水落石出。我甚至想立刻就狠狠教訓孫東凱一頓,把他打個半死不活。
就在我的怒火不可遏制升騰的時候,我看到曹騰邊看報紙邊沖我偶爾的一瞥,那一瞥裏帶着高度的警覺和試探,還有冷冷的探察。
我的心裏突然猛地冷靜下來,我倏地意識到,此刻,我最需要的是冷靜,沖動是魔鬼,如果我在沖動的驅使下做放縱自己的行爲,那等于正中對手的下懷,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會露了自己的馬腳。我想,我此刻的一舉一動,一定有人在注意着。
冷靜,冷靜!我一遍遍告誡着自己,努力撫平自己的内心怒火,一邊輕輕地深呼吸,邊又看了曹騰一眼,曹騰正悠悠地看着我。
我的嘴角突然露出一絲笑意,接着說了一句話:“唉……知人面不知人心啊!”
曹騰正眼看着我:“易兄此話何意?”
“沒想到啊,沒想到平總和秋總竟然會是這樣的人啊……”我感慨地說:“平時看起來,二位領導都是很正派很廉潔的人,哪裏會想到他們竟然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來……特别是我們親愛的領導秋總,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會是這樣的人。”
說到這裏,我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曹騰突然把手裏的報紙一扔,顯出有些激動的樣子看着我:“易兄,你也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我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平總我不了解,不好說什麽,但是撇開平總不說,秋總我可是了解的,她是我們的領導,她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她絕對不會是經濟上有問題的人,她絕對是清白的,一定是上面弄錯了。
“秋總平時對你再好不過,現在秋總出了事,你怎麽能這樣的态度?你……你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實在是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時候,你竟然會表現出這樣的态度,你這樣幸災樂禍,對得起秋總對你的關心和幫助嗎?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我抱起雙臂看着曹騰:“曹兄,不要這麽激動,在我們集團,在我們公司,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我不過就是一個打工的,領導出什麽事,和我有什麽關系,我跟着哪個領導幹不是幹,換誰來發行公司領導我,我還是賺那些錢,我才不去想領導出不出事和我何幹呢?再說了,換個新的領導,我說不定提拔地更快呢。”
說着,我輕松地笑了起來。
“你……易兄……我平時一貫是很尊重你高看你的,但是,此刻你的表現,讓我感到失望,讓我感到汗顔,讓我感到震驚,我不得不說,我看錯了人,你——你讓我鄙視……我要深深地鄙視你……”曹騰憤慨地站起來,鄙夷地看着我。
我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态度:“曹兄,你鄙視不鄙視我,實在是無關緊要的,我不需要巴結你看你臉色,我隻要和直接領導最高領導搞好關系就行,我現在是決心要走上層路線的,在集團裏,我隻認得孫總,隻要孫總看我好就行,你看我怎麽樣,無所謂。”
曹騰繼續鄙夷地看着我:“我現在想借用你剛才那句話:知人面不知人心!”
我說:“你這句話說對了,我也想把這句話送給你,你不就是因爲那次受傷得到秋總的一點恩惠,不就是因爲曹主任因爲陪孫總有工作的事情沒管你你就對他倆心生不滿,對秋總感激不盡嗎?其實,我覺得,你很幼稚,那不過是領導一貫的收買人心的做法,你如此明白的人,竟然就如此不分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