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常的工作程序看,我的彙報純粹是多餘的,孫東凱自然是知道這事的,我等于是沒話找話說。
“哦……這事我是知道的,但是,你的彙報一點都不多餘,你的彙報很好,我很喜歡聽。”孫東凱說:“對了,小易啊,你要送招标書的商家裏,有沒有一家朝陽汽車銷售公司啊?”
我說:“有啊,第一家就是,秋總還特意叮囑我說要專門第一個送到這家,說這是孫總打電話關照過的,一定不能漏了。”
“哦……是這樣,”孫東凱說:“嗯……那還不錯!”
我聽出來了,孫東凱的聲音裏既包含着對秋桐對自己尊敬的滿意,又包含着幾分失落,公開競标,有沒有他打招呼的商家其實都沒什麽意義了,價格上是占不到什麽便宜的,起碼他自己得不到什麽利益了。
“我要彙報的就是這事,領導還有什麽指示沒有?”我說。
“呵呵,沒有了,你彙報的很好,今後,這樣的事,你都可以直接給我彙報,秋桐工作比較忙,有時候我還真掌握不了第一線的工作情況,有你的彙報,就好多了。”孫東凱說。
“行,隻要領導不嫌麻煩啰嗦就好!”
“不會的,小易,不管你給我彙報什麽,不管是工作還是個人思想,我都是願意聽的。”孫東凱用愉快的聲音說:“任何時候,你都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不管是座機還是手機。”
我心裏明白,我和孫東凱需要的都是這樣一個形式,其實彙報的内容并不重要,他需要的是我給他一個态度,我呢,就需要做出這樣一個姿态。
我想了,今後我就繼續這樣篩選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給他磨牙,當然,我給他說的内容也會根據我的需要添油加醋一些,總的原則是有利于秋桐的工作。
當然,我要加深孫東凱對我的個人感情,僅僅做到這個還是不夠的。送完招标通知書,我邊開車往回走,邊琢磨着别的路子。
回到單位,我給秋桐彙報完送達情況,然後回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吸着煙,繼續琢磨這事……
曹騰坐在自己那邊,手裏拿着一張報紙,裝作在看報紙的樣子,但我直覺到,他的眼神在不時瞟我。
我把握住時機,在曹騰的眼神又一次瞟過來的時候,我擡眼看着他,四目相對。
曹騰一時有些尴尬,笑了笑,我也笑了笑。
曹騰忙低頭繼續看報紙,再也不瞟我了。
媽的,賤人!我摁死煙頭,站起來出了辦公室,走到公司門口,站在馬路邊随意溜達,繼續想着自己的心事……
快下班時,我接到孫東凱的電話:“小易,晚上我有個酒場,你跟我去參加,下班後7點,你直接到皇冠大酒店大廳裏等我就是……”
孫東凱的口氣裏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也不問我晚上有沒有别的安排,徑自就挂了電話。
媽的,領導就是這麽牛逼,從來隻顧自己。
今晚我要和孫東凱一起出去吃飯……我琢磨着,心念一動,摸出電話撥通了四哥的電話……
6點55分,我直接打車去了皇冠大酒店,進了大廳,看看前台,沒見到小親茹。
好久沒見到小親茹了,本來打算和她說說話的,但是她不在。
我去服務台問了下,結果讓我出乎意料:小親茹辭職不幹了,現在幹什麽去了,不知道。
我一時有些疑惑,好好的工作爲什麽不幹了呢?她辭職不幹了,去哪裏了呢?她是在星海呢還是回了青島……這些,都是未知數。
我帶着滿腹疑問剛在大廳坐了不到2分鍾,孫東凱和曹麗就來了。
“他們已經到了,在等我們呢!”孫東凱說了一聲,徑直上樓,邊說:“今天是個朋友聚會酒場,來的人也有你的熟人……今晚沒事放松下。”
“哦……”我跟在孫東凱後面答應了一聲,不知是什麽熟人,曹麗這時和我并排走着,沖我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我不明白曹麗是何意。
上了餐廳,直接到了一個豪華大包間,孫東凱推開門,同時笑着:“對不起,各位,來晚了。”
我在孫東凱後面進去,一進門,我習慣性先掃視屋裏的人。
一掃視,我頓時呆了。
我之所以呆了,不是因爲我看到了站起來笑呵呵招呼迎接孫東凱的伍德白老三地下皇者和張小天諸位大神,而是因爲——我看到了坐在酒桌下首也剛剛站起來正帶着禮貌地笑容準備迎接孫東凱的冬兒!
今天的酒場,竟然冬兒也在!
看到冬兒,我真的楞住了怔住了,一時剛剛堆積出來的準備用來對付伍德白老三張小天的微笑一下子僵住了——
看到我,冬兒睜大了眼睛,臉上的笑容頓時也凝住了!
我實在沒有想到,在今天的酒場上會遇到冬兒。
那一刻,我腦子裏瞬間閃過一個念頭:孫東凱今天突然帶我出來吃飯,會不會是另有企圖?他是不是想借今天帶我出來吃飯,借機試探我什麽?
或者,即使孫東凱沒有什麽動機,但是伍德白老三事先得知孫東凱要帶我來吃飯,他們臨時動機,故意約了冬兒來參加者酒場,想借此刺激我或者實現他們的其他意圖?
我腦子裏飛速閃現着這個念頭,同時用不易覺察的目光迅速掃了一眼伍德白老三皇者張小天。
在我掃視他們的時候,我敏銳地注意到他們雖然都沒有正眼看我,似乎都在用微笑的眼神在看着孫東凱,但似乎都在用眼神的餘角在關注着我。
特别是白老三和張小天,眼神裏似乎帶着某種特别的關注。
而冬兒的眼神,似乎帶着和我同樣的驚愕和意外。
我急速做出判斷:冬兒事先是不知道我要來的,伍德白老三皇者和張小天是知道我要來的,但他們都沒有告訴冬兒,白老三張小天似乎帶着某種期待,想看到我和冬兒見面時刻出現的彼此雙方的某種尴尬或者僵局,或者是我們的某種失态。
而我和冬兒的某種失态,或許會幫助他們實現自己的什麽另外的企圖。
想到這裏,我鎮靜下來,神情恢複了正常,若無其事地跟在孫東凱身後,先笑着和伍德白老三皇者打招呼,接着沖張小天點頭示意,然後對冬兒笑着說:“喲——冬兒,你也在啊,好久不見了。”
我不知道冬兒此刻是怎麽想的,但是,我和冬兒打完招呼,我看到冬兒眼中的意外和驚愕已經消失,似乎松了口氣,招呼完孫東凱之後,也笑着和我招呼:“你好,易經理,是啊,好久不見了。”
孫東凱和冬兒似乎早已熟悉,見我們打招呼,笑着說:“呵呵……冬兒,易克,你們也早就是熟人了。”
此時,曹麗也已經和大家打完招呼,和冬兒親熱地手拉手。
我點點頭:“是的,孫總,和伍老闆白老闆皇者張小天一樣,我和冬兒也是朋友,早就認識。”
我不知道孫東凱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和冬兒的關系,此刻故意在裝逼,但是,不管他知道不知道,我此時都是一樣的回答。
孫東凱呵呵笑着:“那就好啊,那就不用我再做介紹了……今晚伍老闆請我們吃飯,來的都是自己人,圈子裏的核心人,大家都不用見外,都坐吧。”
伍德點點頭:“孫總曹主任易經理都來了,來,客人先坐,孫總請上座,大家也都坐吧。”
一陣客套,大家都落座,我坐在下首,左邊挨着冬兒,右邊挨着張小天。
孫東凱和曹麗分别坐在伍德的兩邊。
“伍老闆,今晚你專門約請,很榮幸啊。”孫東凱邊抽煙邊說:“伍老闆現在可是星海重量級的社會影響人物,知名人士啊,紅色資本家哦……”
“孫總笑話了,我哪裏是什麽知名人士,即使有點小名氣,也是得益于孫總你的幫助啊,沒有你們集團的大力宣傳,我哪裏會有今天的知名度。”伍德笑着。
我相信伍德說的這句話是實話,宣傳就是生産力,宣傳機器的力量是不可低估的,沒有星海傳媒集團下屬各媒體的大力鼓動和吹噓,伍德絕對不會奠定今天的知名影響力,更不會奠定他紅色資本家的稱譽。
“伍老闆不必客氣。”孫東凱似乎對伍德的話聽得很中意,卻又說:“幫助都是相互的,伍老闆一出就是大手筆,訂閱了我們那麽多的報紙,對我們報紙的發行工作給予了大力的支持和幫助,我們回報以宣傳,也是應該的,必須的……我們可是結結實實的戰略合作夥伴……當然,這也是伍老闆的實力和氣魄使然。”
伍德微笑着:“我這個其實不行啊,我這其實是拿錢換來的知名度,比起在座的各位,我差得遠了,别的人不說,就說易克經理吧,能力非凡,他在全市報業協會舉辦的講座上的發言我看過視頻,講得真好……
“他和市領導握手的照片,他的講課反響,我在報紙電視上都看過,這才叫厲害呢,我經常聽做經營的同行提起易克呢,現在易克的知名度可是不小了,在星海經營界出名了,他這可不是靠錢,是靠自己肚子裏的貨呢。”
伍德這麽一說,大家都看着我。
我笑了下:“伍老闆過獎客氣了,我隻不過是按照領導的指示,班門弄斧罷了,我今天的進步,主要是孫總指導和幫助的結果。”
我的口氣不卑不亢,同時用眼睛的餘角注意着周圍人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