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是慌的,亂的,不知道該如何希冀才好,才是。
既怕成真,連還魂術都用上了,該傷得多重啊?
更怕不成真,落得什麽皆空,空歡喜一場。
該歡喜嗎?
心下是歡喜的,期盼的,卻不知道該如何邁開步子才好。
離得越近,迎面撲來的草藥味便越重。
終究是見了那敞開的房門,洛總管就侯着門外,捂着嘴,淩徹從屋内走了出來,一臉的嚴肅。
滿屋子霧氣缭繞着,一地的草藥,草藥的氣息很濃很濃,不斷地從屋内湧出。
“萱丫頭……”顯然,淩徹亦是驚了!
紫萱卻沒有心思理睬,大步踏了進去,隔着偌大的屏風,隐隐可見後頭浴桶裏的人影。
隻是,沒再敢往前了,就這麽遠遠地看着,試探地開了口,“小劄,是你嗎?”
沒有回答,一室寂靜,隻有門外傳說小太子的聲音,似乎同他父王解釋着什麽。
“小劄,我是萱主子啊,是你嗎?”仍是輕聲問到,眸中的淚終于是忍不住滑落,接連不斷。
一步一步走近,繞過了屏風,見了眼前之人,整個人便瞬間愣住了。
容顔盡毀,雙眸睜着,卻是空空洞洞,什麽神态都沒有。
“小劄,是不是你啊!到底是不是你啊!”紫萱終于是大哭了起來,整個人跪了下去。
然而,無名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依舊是看着前方,其實,根本就沒有方向,沒有目标,眼空了,心也空了。
“到底是不是你啊……”紫萱重複着,愣愣地看着他,這雙眸中雖有些相似,卻是那麽空洞,毫無神态,根本就不似小劄那樣,總是帶着樂呵呵的笑意。
她不敢肯定,真真不敢肯定!
徑自喃喃,就這麽跪着,看着。
門外,淩王夫婦皆是蹙着眉頭,滿腹的不解,小太子卻是掙開了母後的手,跑了進來。
“大姐姐,你怎麽又哭了,趕緊出去,你都有身孕的人了,别在這裏待這麽久啊!”用力地拉着紫萱,勸說到。
“你在哪裏救了他的,什麽時候救的,他記起什麽來過嗎?說過什麽嗎?”紫萱卻反倒将他拉住,急急問到。
“就是鍾離皇城那不夜街,兩三月吧,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小太子回答到。
“他記起過什麽啊,說過什麽嗎?”紫萱追問到。
“大姐姐你别急,别扯我啊!我想想!”小太子推開她的手,再這麽被她扯下去,衣裳都要破了。
紫萱一下子便安靜了,乖乖地等着,眼淚一直掉着,不敢出聲。
“他老說要問清楚主子爲什麽這麽對他,然後問清楚了就要報仇……還有,每次想起什麽來了,就給昏死過去了,一救回來就還是什麽都不記得,連我都不記得,有一回遇到個黑衣人,他說他一定認識,還有一回……哦,對了,他說過很多次,他很會熬湯,以前都替主子熬藥熬湯……還有就是……”小太子仍就在思索着。
紫萱卻是站拉起來,走到無名身旁,扶着桶沿挨了下來。
“大姐姐,你真的認得出他來嗎?他是誰啊?”小太子蹙眉問到。
紫萱卻是淡淡笑了,笑着,眼淚亦是随着滑落,“他是小劄。”
“小劄?你真的認識啊!”小太子蹙眉。
“嗯,我就是他的主子。”紫萱淡淡說到。
“啊?”小太子一臉驚詫。
“是我把他害成這樣子的。”紫萱輕輕把小劄攏了過來,讓小劄看着她,然而,那雙眸子卻依舊是空的。
“小劄,是萱主子不好,是萱主子害得你這麽慘的,你想問什麽,萱主子都給你說。”
“小劄啊,萱主子回來了,你想回來了嗎?”
“萱主子想喝你熬的湯了,你回來好不好?”
……
低聲問着,聲音很輕很輕,然而,哭腔卻是越來越濃,撫在小劄臉上的手不住地顫抖着,一寸一寸撫過道道傷疤。
“小劄,你記得青奴嗎?萱主子替你把她找回來好不好?”
“記得獨孤大人嗎?他才是寒王,主子笨死了,一直都沒發現。”
“你還記得錢嬷嬷嗎?她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還有喜樂和樂銘,他們還在宮裏等着我們回去呢!”
“還有皇兄,皇兄打勝仗了,整個鍾離都是他的了,你高興吧?”
“小劄,還有萱主子,你記得萱主子嗎?”
……
什麽都不記得,一片空白,任由眼前的人淚流滿面,卻依舊無動于衷,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小劄!”紫萱頓時大驚。
“公主姐姐,你别怕,他該休息了,沒事的,楓兒一定會救他的!”小太子連忙上前來攙扶住紫萱,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些什麽。
隻是,紫萱還未開口,卻是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父王……母後……”小太子連忙大喊。
門外二人也不顧上這會傷人的藥氣,連忙進屋去。
還魂術最大的傷害之一便是這一屋子濃濃的藥氣了,藥便是毒啊……
高原中。
獨孤影縱馬疾馳,一路向北。
終于回來了,這片廣袤的天地。
在日落前,到了雪上腳下,仰望着滿山燈火點點,眸中掠過了一絲複雜,燈火最盛之處便是師父一手建立起的冰雪神殿吧!
幾道黑影緩緩在他身後落了下來,皆是臉蛋昆侖奴面具。
“王,幾路人馬皆已部署周全。”一人上前恭敬答到。
這些人馬便是他僅剩的兵力,在南陲養了好些年了,沒想到竟是派上了這用場。
“哪一出最薄弱?”獨孤影冷冷問到。
“西側,那兒的山路難走,若是上山需要些時辰,屬下是布了幾百人。”那人如實答到,似乎人手不足,他隻猜測主子是想萬事俱備之後,從四邊八方攻上山頂。
然而獨孤影卻不是這麽想的,道:“守着下山的道,誰都不許下山,違者死。”
“王,這時何意?”那人頓時大驚。
獨孤影冷冷掃了他一眼,他便是不敢再多問,心中隐隐有了猜測,王要開殺戒。
這個男人的鐵腕和狠絕,他曾經在軍中見過一回的。
獨孤影唇畔泛起一絲冷邪,卻是一步一步朝山路而上,熟悉的路,如今再走一遍,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德公公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何而來,已經跟在他身後了。
“王,聖女被一個神秘人救了,族人皆歡喜,明日正要舉行冊封儀式,推那恩人爲大祭司!”德公公低聲說到。
“祭司一職怎麽也能落入外族人之手了呢?”獨孤影淡淡問到。
“如今教中就聖女位尊,加之百裏雲溪默許,她說什麽,何人不從?”德公公如實禀告。
獨孤影沒再開口,仍是一步一步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