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早早就醒了,懶懶賴在床榻上,看着仍舊是沉睡着的獨孤影。
小手小心翼翼地撫上他那安靜的睡臉,即便是睡着,安靜中亦是透着了冷邪來,隻是,她似乎從來就未見過他的狠絕過,即便是同皇兄大打出手的那一回,似乎是不曾見過,其實,真真了解他不深,不夠深,隻盼這一路往冰雪高原而去,能知道多一些。
指腹沿着那到細長的傷疤緩緩而下,小心翼翼地挨了過去,輕輕地落下了一吻,這麽近地細細看他,唇畔不由得泛起甜甜的笑來,眼兒彎彎,梨渦浮現,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總之就是笑了,愛笑、想笑、傻笑。
然而,獨孤影亦是笑了,仍是閉着雙眸,唇畔卻是緩緩勾起。
“好啊!你裝睡!”紫萱怒怒一聲,小手一下子握成拳朝他胸膛上打了下去。
獨孤影唇畔的勾起的幅度更大了,卻是依舊閉着雙眸不睜開。
“睜眼!”紫萱趴在他身上,命令的語氣說到。
“哈哈……”獨孤影笑出了聲,卻仍是不睜眼。
“你睜開眼睛啦!”紫萱小手已經伸了過去,就想着掙開他的眼睛來。
“還沒醒呢,讓你吻個夠,成不?”獨孤影笑着說到,雙眸反倒閉着更緊了。
紫萱臉一紅,然而眸中狡黠閃過,眯起雙眸來,就這麽趴在他身上,一手支着下颌,盯着他看,不說話了。
良久,皆是沉默。
紫萱手有些酸,換了一手,依舊不說話,氣定神閑,繼續看。
獨孤影終是忍不住,雙手環住她的腰,緩緩睜開眼來,眸中笑意滿滿,道:“不要我吻你,成不?”
“不成!”紫萱說着,小手急急覆上他的唇,道:“趕緊起來啦,一會到鎮子就給你抓藥。”
獨孤影摸了摸臉上别穆子軒打出的傷來,甚是認真道:“這道是該趕緊給除了。”
紫萱重重點頭,很是配合。
獨孤影又摸了摸右側臉上的細長的疤痕,商量道:“這道就留着吧。”
“不成!”紫萱脫口而出。
“留着吧,我蠻喜歡的。”獨孤影柔聲勸說到。
“不成不成,我打的耶,以後要是别人問起來,怎麽辦?”紫萱急了。
“就說是你打的呗。”獨孤影笑着說到。
紫萱瞪了他一眼,起身來,急急想下榻,今日非得替他把這傷疤給除去不可!
然而,獨孤影卻是急急從身後抱着了她,貼在她薄背上,仍是笑着道:“你背上這麽長這麽醜的傷疤,我都不嫌棄你,怎麽,你嫌棄我不成?”
紫萱驟然一僵,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是好,背上的傷真的,很醜,很長,當初就是這麽固執地留下了,直到現在都習慣了,習慣地都快忘記了它的存在了。
隔着單薄的白紗睡裙,背上那傷疤隐隐可見,獨孤影雙眸微微沉着,卻是沿着那傷,一寸一寸地吻了下來。
若不是這傷,他亦沒那麽快确定她便是當年那小宮女,若不是認出,他也不知道她還要多受多少侮辱。
紫萱任由他的吻一路而下,唇畔泛起一絲苦笑來,道:“我就是嫌棄你了。”
“你就認了吧。”獨孤影笑了起來,輕輕講她擁入懷中。
“好吧,這傷疤就留着了。”紫萱重重歎息,仿佛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一般。
“嗯,好,我就不嫌棄你了。”獨孤影是重重歎息,亦是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一般。
“我們從大道走嗎?咱戴個面具吧?”紫萱突然想起這事來。
“爲何?”獨孤影問到。
“免得遇上熟人,我呀,現在就是下落不明,生死不明。”紫萱轉身身來,甚是認真說到。
“哈哈,我呢?”獨孤影笑着問到。
“你呀,還真鮮有人會認出吧?”紫萱笑着說到,隻是笑容亦是驟然給僵了。
寒羽呢?
真正的寒羽呢?!
昨日顧着嬉鬧,卻是将這件事給忘了。
“他還在冷宮裏。”獨孤影淡淡說到。
“皇兄知道嗎?”紫萱急急問到。
“同他說了。”獨孤影如實答到。
“我們回趟宮吧,我想見見他。”紫萱并不隐瞞,心下有些複雜,一個錯愛的人,亦是一個無辜者。
是破了催魂放他自由,還是就這麽困他一輩子了呢?
仇恨能一笑泯之嗎?
顯然,不可能。
該拿他怎麽辦呢?
“我們走官道,正好要過皇城。”獨孤影說着起身來,眸中掠過一絲複雜,自是相信紫萱,隻是,心中所思卻同紫萱不同,寒羽先前就有破催魂的痕迹了,他不該心軟了……
是鍾離先仗着大國之威欺他狄狨的,他本就不是仁慈之輩,況且,這恩恩怨怨若真能算清,因果報應,他狄狨亦不心虧。
出了客棧,獨孤影便是緊緊握住紫萱的手,就怕她在逃一回,她不說,他便不會逼問爲何,隻是,擔心着她的身子。
兩人一路都沒話,各自有着心思。
“改日把青奴的畫像畫下來吧,差人去找回來。”紫萱止步,淡淡說到。
“她走了,未必不是好事。”獨孤影很清楚,青奴的催魂會破,皆因小劄,回來了,徒增悲傷,她自由了,或者是另一個開始。
“那麽乖的丫頭,會被人欺負的。”紫萱卻是不放心。
“冰雪高原不是她去的地方,等我們安定下來再尋吧。”獨孤淡淡解釋到。
紫萱蹙眉,多多少少有些明白,亦不再多替,見獨孤影那一臉甚是沉重,便是揚起了笑顔來,道:“在午時之前……”
“什麽?”獨孤影不解。
紫萱卻是冷不防甩開了他的手,道:“追上我!”說罷,身影驟閃,早已遠去。
獨孤影眸中掠過一絲無奈,便是急急追了上前,卻沒有發覺自己的速度比昨日快了。
皇城。
宮内仍舊是一片寂靜,這幾日太子殿下不再,整個宮殿亦是冷冷清清,隻是,不管是太監還是宮女,誰都不敢玩忽職守。
禦書房裏的奏折推及如山,帝都内是一片甯靜,表面上一切安定,百廢待興,然而,隻是國人心中仍是藏着不滿的,畢竟是滅國,全國幾處偏遠都城,仍舊偶爾會有起義暴動,想要安定一切,爲時尚早。
突然,咿呀聲來來,隻見禦書房的門緩緩開了,出來的卻是個鬼鬼祟祟的小太監,身材瘦弱,眉清目秀的。
探頭望了望兩側,确定了沒人,這才敢踏出來。
那日好不容易摸到了宮牆,誰知那邊的宮牆也是那麽高,把守亦是衆多,趁早太子殿下未回宮,宮裏的人也不多,就急着想逃出宮去。
壯着膽子到禦書房裏,想偷偷令牌,誰知這禦書房除了奏折,還是奏折。
小心翼翼地合上門,轉身,輕咳了幾聲,這才大步走朝另一側而去。
出宮啊出宮,怎麽樣才能逃出去呢?
這太子殿下萬一哪一日大怒了,将她們這一批秀女統統送去守陵,她這麽一輩子豈會就完了!
想着想着,皇陵那地方怪陰森可怕的,忍不住哆嗦了起來,隻覺得背後升起一陣涼意,連忙加快了腳步朝秀宮方向而去。
另一邊,穆子軒才緩緩走了出來,一臉冰冷,唇畔噙着冷笑,這不正是那晚的小太監嗎?
“主子,是秀宮的秀女,裝扮成了太監,似乎一直想逃出宮。”黑影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他身後了。
“差人去查查她的出身,若無異樣,就貶去守陵。”穆子軒冷冷說罷,便進了禦書房。
黑影點頭跟了進去,見了一桌的奏折,不由得蹙眉。
而穆子軒早已落座,翻開了一份奏折來。
“殿下,是不是該抽空回去一趟?”依舊是勸說,一路勸說回來的。
“冷宮的人都找齊了嗎?”穆子軒避而不答,冷冷問到。
“都齊了,都是些老妃嫔,還有個年輕的是蕭大将軍之女,瘋了,不見寒羽,先前在西南大山逃脫的那人看樣子就是他了,武功不俗。”黑影如實答到。
穆子軒卻是沒有任何慌張,道:“不用尋了,該由獨孤影來處理的。”
黑影無奈點了點頭,道:“是的。”
心中隐隐感慨,這太子殿下似乎不似先前那麽凡事無論對錯都護着小主子了,是不是真就嫁了出去,就是别人的了呢?
穆子軒遲疑了須臾,又道,“若是獨孤影能複國,鍾離這江山歸還給他,你說如何?”
黑影一愣,沒明白過來。
穆子軒唇畔泛起了一絲冷笑,便不再多語,又翻起了一本奏折來。
一切都太過順利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江山,不用他奪,确切的說,是獨孤影拱手相讓。
他,如何能心安理得占了這王位?
天朝太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皆不是自己努力而得,至今不肯回宮亦是有這層思量,一切都是父皇所賜,那麽他的人生又有何意義?!
這是不是成在帝王之家,另一種無奈呢?
待批閱完所有的奏折已經是深夜了。
依舊是獨自一人,身旁的影衛無人可見。
出了禦書房,便朝冷宮方向而去了,那兒還在大興土木呢。
……
給讀者的話:
終于寫好了,好險好險,沒超過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