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喜好熱鬧的蕭太後,後宮依舊是一片冷冷清清。
一大早,紫萱仍同往日一樣,煮着青茶。
“娘娘,這大過年的,這頓連夜飯可得由你來主持!”劉嬷嬷熟練地倒了杯茶,輕抿了一口,皇後知道她也愛茶,便每日讓她陪飲了。
“那是當然。”紫萱笑了笑,今夜的菜色可都是小劄親自到禦書房選的。
“怎麽都不見動靜?”劉嬷嬷環視了大廳一眼,蹙眉問到。
紫萱淡淡答到,“又不宴請朝臣,家宴罷了,就不大張羅了。”
“家宴也不能那麽寒碜,娘娘不會就讓小劄加幾個小菜吧?”劉嬷嬷急急問到。
“差小劄都禦廚房去了,就隻要皇上和善柔過來,晚上在别廳用膳,也不在這大廳裏。”别廳裏暖和,也溫馨些,往年的大年三十也都是隻有父王母後,皇兄和她四人而已的,一樣過得很開心,母後總會準備些小遊戲,總能把皇兄整得向父王求救。
劉嬷嬷愣了愣,連忙又道,“不是還有很多昭儀嗎?皇後娘娘,昭儀再不得寵,這大過年的冷落了,可會留人話柄的!”
“前些日子,皇上全都廢了,嬷嬷不是在秀宮裏當初怎麽不知這事?”紫萱蹙起了眉頭來,一幹昭儀皆早同宮女沒兩樣了,廢昭儀也沒在後宮裏掀起多大的動靜來,隻是,秀宮的嬷嬷定是會知道的!
“哎呀,瞧老奴這記性,這一激動就把這事給忘了!”劉嬷嬷連忙解釋,心中卻是不悅,蕭太後當不成了,彤史都看不到,這後宮好些事還真是不知道了。
“嬷嬷可是皇上怎麽隻選宮女爲昭儀,秀宮裏每年的秀女都不爲妃的嗎?”紫萱想起了這事來,選秀押後到年後,這事還是得由她來主持。
“皇上的癖好,老奴可不敢妄自猜測。”劉嬷嬷低聲答到,這後宮本就隻有四妃,多納些宮女,做做樣子,也不用牽扯到朝中勢力,這樣一舉兩得,獨孤影那小子定是這樣算計的吧。
紫萱點了點頭,也沒在多問,便起身朝門外而去了,劉嬷嬷看了一旁的青奴一眼,連忙跟上,青奴卻不敢動了。
“娘娘,皇上又好幾日沒過來了吧?”劉嬷嬷試探地問到,這些日子來,寒王到落霞宮的次數顯然超過了到栖鳳宮來,每回來都是很晚很晚,下人們都很少能遇到,對娘娘究竟如何也沒人知曉了,她隻能确定是來的是獨孤影,那小子可是一句話都不跟她說。
“他政務繁忙,蕭氏兵權收回需要些時日,年後四方布軍都會有大變動了吧,定要好好準備的。”紫萱也不知爲何竟和劉嬷嬷說起這事了,雖然心痛着,卻早已舍得他多寵善柔一些了,這樣的話,等她走了,他就不會那麽痛了吧。不由得笑了笑,又道,“嬷嬷同我去趟秀宮吧,青奴你不用過去了。”說罷便起身走了出去。
“皇後娘娘,這大過年的去秀宮做什麽?”劉嬷嬷不解地問到。
紫萱淺笑不語,加快了腳步,出了栖鳳宮,一路上便更是冷清了,除了禦花園中的紅梅,不見任何喜慶色彩。
“主子,你可是去找錢嬷嬷?”劉嬷嬷再次問到,心中忐忑着,這丫頭其實聰明地緊,心眼兒又細膩,不起疑便罷了,若是起了疑心,那還真得擔心着被她出什麽破綻來了。
“嗯。”紫萱點了點頭,前方不遠處,秀宮的大門敞開,裏頭倒是有些喜慶。
院子裏,錢嬷嬷忙着吆喝着宮女們擺放東西,看這光景似乎晚上有場大的宴會了。
紫萱沒讓劉嬷嬷聲張,剛要走了進去,卻突然有人回過頭來見了她,連忙下跪,緊接着便是齊齊的聲音傳來了。
“皇後娘娘吉祥!”
錢嬷嬷一愣,連忙快步走了過來,欠了欠身,道:“皇後娘娘吉祥。”
“都平身吧。”紫萱揮了揮手,親自上前扶起了錢嬷嬷。
見一院子的人都站着不敢動,不由得淺淺笑了起來,“都别愣着呀,忙去吧。”
隻是,衆人皆是不動,一個稍稍年長的宮女走上前來,又跪了下去,身後衆宮女齊齊下跪,齊聲,道:“皇後娘娘,我們都願意都栖鳳宮伺候,不管做什麽,求娘娘收下我們吧。”
紫萱一愣,不知如何是好,連忙道,“都快起來,快起來再說。”
錢嬷嬷無奈長歎一聲,看了劉嬷嬷一眼,才上前來,道:“皇後娘娘可是來選婢女的吧,這小丫頭們剛入宮不久,都知道您是好主子,盼着到您宮裏伺候呢!”
紫萱心驟然一緊,小劄的事過後,宮裏的下人們便都這麽認定她了。
看了跪了一院子裏小宮女們一眼,淡淡地開了口,“都忙去吧,本宮今日不是來挑婢女的。”
說罷便朝一旁大廳走了進去,好主子?她怎麽會是?
“都起來吧,趕緊把東西都收拾了,晚上咱好好過個大年!”錢嬷嬷說罷,亦連忙跟了進去,親自奉茶而上。
看了一旁劉嬷嬷一眼,笑着問到,“皇後娘娘,不是來選宮女的,怎麽有閑到秀宮來呀?”
紫萱輕抿了一口茶,道:“有件事來求你幫個忙。”
“哎呦,奴婢豈敢!有什麽事娘娘盡管開口,奴婢定盡力而爲。”錢嬷嬷心下一慌,又看了劉嬷嬷一眼,劉嬷嬷卻緊蹙着眉頭。
紫萱甚是認真道,“就是奴隸一事,本宮查過,狄狨奴隸最早是由奴宮管的,後來奴宮被太後娘娘廢了,奴隸都由太後娘娘親自掌管,現在太後仙逝了,不知這奴隸一事現在誰說得算?”
錢嬷嬷大驚,一旁劉嬷嬷卻一臉陰晴不定了起來。
“娘娘,這奴隸就剩下青奴一個了,也沒存在歸誰管了。”錢嬷嬷蹙着眉答到,怎麽突然過問起這事兒來了?
“那青奴就可以完全算本宮的人了?”紫萱仍是認真。
“這……”錢嬷嬷遲疑了。
“娘娘,青奴本就在栖鳳宮裏當差了,本就是娘娘的人了。”劉嬷嬷終于開了口,錢嬷嬷立馬附和地點頭,“是呀是呀,娘娘,青奴是皇上指派給你的,當然算是你的人了!”
紫萱心中大喜,道:“那本宮便可除去她奴隸的身份,摘掉那該死的面具了吧!”
錢嬷嬷大驚,不知如何回答,又看向了劉嬷嬷。
劉嬷嬷隻是點了點頭,眸子卻掠過了一絲冷笑。
“當然,都随娘娘的意思。”錢嬷嬷說罷,心中亦是歡喜,主子看樣子是退讓了吧!還好青奴未滿十八,這張小臉還能治!
“太好了太好了!”紫萱笑了起來,眼兒彎彎,梨渦浮現,像個小姑娘,而非端莊的皇後。
劉嬷嬷在一旁看着,雙眸複雜了起來,似乎還是第一回見這丫頭如此開心過的,花一樣的年紀,怎麽就偏偏撞在獨孤影那小子手上了呢!
“娘娘,瞧你高興的,一會青奴知道了定也高興!”錢嬷嬷又偷偷看劉嬷嬷一眼,笑着說到。
“嗯,小劄定也會的高興!”紫萱樂呵呵地笑着,隻覺得壓在心上的一塊大石頭一下子給撤走了,先前同寒羽提過一回,無疾而終,沒想到錢嬷嬷這邊倒是這麽容易。
“錢嬷嬷,還有一事……”
“娘娘請說!”錢嬷嬷連忙道,真怕這皇後有說出個“求”字來,一個“求”字便逼得她不得不先答應了。
紫萱笑了笑,道:“我宮裏有個小宮女,名喚喜樂,若是以後她想出宮,還望錢嬷嬷通融通融。”
“哎呀,娘娘,老奴還以爲什麽事呢,這宮女想走,娘娘差人來傳個話便可了,不用過來親自交待的。”錢嬷嬷隐隐歎息,這主子還真是疼下人。
“本宮先同你打個招呼嘛。”紫萱淺笑着,眸子掠過一絲無奈。
“娘娘,不早了該回去了,一會皇上就過來了。”劉嬷嬷低聲提醒,心中盡是不悅,自是知道喜樂同那侍衛樂銘的事,這丫頭倒是替下人都想得好好的,自己的事兒也不擔心擔心,寒王可是連着好幾夜都去了落霞宮了,也不見她有什麽反應。
“錢嬷嬷這可是要辦晚宴?這麽冷的天怎麽設在院子裏?”紫萱走到了門外,院子裏已經搭好了幾張方桌,擺滿了瓜果菜肴,似乎都對着北面。
“這是一會兒祭拜神明呢,晚宴自然是設在屋裏的。”錢嬷嬷答到。
紫萱點了點頭,也沒再多問,鍾離的信奉的神明同月國不同,她和親而來後,便極少過問祭祀的事情了,掃了幾桌酒菜一眼,便朝門外而去了。
見皇後和劉嬷嬷遠去,錢嬷嬷這才緩緩關上門來,對幾位宮女厲聲道,“都下去吧,任何人都不許到院子裏來!”
“是。”宮女人不敢多問,恭恭敬敬退了下去,幾處通道頓時出現了黑衣侍衛把守,皆戴着玄色昆侖奴面具。
大廳内,獨孤影緩緩走了出來,沉着眸子,一臉沉重。
錢嬷嬷連忙上前道:“少主,皇後娘娘她剛才……”
獨孤影冷冷瞥了她一眼,便步入花園裏。
“别再提皇後!”德公公連忙低聲提醒,那夜之後,少主似乎不願意再提起皇後的任何事了。
錢嬷嬷撇了撇嘴,亦跟了下來,點燃三炷香恭敬地遞給了獨孤影便退到一旁同德公公靜靜侯着一旁,心下複雜不已,晴明殿裏的神祗根本沒有換過,不過是戴上了面具罷了,那尊神像裏裝着的可是狄狨冤死将士的靈位,狄狨祭拜的雪神,并沒有真身,無處不在,主子已經好幾年沒有祭雪神了,年後真的會出兵了吧!
……
ps:這一戰,到底會不會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