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鳳宮一片寂靜,白玉凝脂池外,僅有小劄和青奴靜靜地侯着。
“很久了。”青奴開口道,皇後已經進去很久了。
“嗯。”小劄隻是點了點頭,估計以後會越來越久的。
青奴沒說話,遲疑了一會,便朝前走去。
“主子交待了,不用伺候了。”小劄上前,橫了一臂,攔住,語氣很淡。
“已經一個多時辰了!”青奴的語氣裏透出了一絲擔憂。
“沒事的,過會就出來了。”小劄仍是淡淡地說到。
“皇後怎麽了?”青奴一雙幹淨明眸直視小劄。
“可能今日同皇上鬧别扭了吧。”小劄轉過身,看着那白玉凝脂池的入口處,單眼皮小眼睛裏藏不住了哀傷。
“可是……”即便先前皇上再怎麽冷落,都不曾見過皇後如此的。
“青奴,你還是向以前那樣安靜點比較讨人喜歡。”小劄打斷了她,不甚客氣地說到。
青奴心中一怔,退了三步,斂眸,低頭,沉默。
這時,紫萱緩緩走了出來了,小臉上透着方出浴的嬌媚,白紗睡裙外裹着誇大溫暖的長袍,三千長發披散而下。
“主子,暖和了吧?”小劄上前低聲問到。
紫萱淡淡笑了笑,“好暖,都不想上來了。”
“那可不成。”小劄蹙眉,“趕緊回屋去吧,我炖了熱湯,一會就送過去!”
紫萱點了點頭,卻見青奴遠遠地站在一旁,不由得蹙眉,低聲,道:“你又欺負她了。”
小劄避而不答,推了推紫萱,催促道:“走啦走啦,快點,這兒風大。”
話語方落,突然發現了身後的動靜,主仆二人齊齊轉身,卻見寒王一臉醉意和怒意地站在身後,不知從何而來的。
“皇上……”
“寒羽你……”
不待二人緩過神來,紫萱早已被狠狠納入那溫暖的懷中,一點兒都不溫柔撞地她生生發疼。
“你怎麽了?”這幾天都不對勁,白日裏在亭中,更是詭異,仿佛故意要同她吵一般。
寒王不語,隻是醉醺醺地看着她,深邃的瞳眸裏盡是複雜。
“羽……你到底……唔……”
又是這般毫無預兆,驟然覆下雙唇,又是這老把戲,揉在她腰上的力道逼着她疼,痛然張嘴接受他的霸道。
“唔……”掙紮地想推開他,卻反倒更激怒他一般,唇間好不溫柔,仿佛硬生生要吃了她一般。
良久,他才放開了她唇,卻仍舊緊緊擁着她,一再吃上她那紅腫的唇畔,低喚着她的名字“穆紫萱……穆紫萱……爲什麽是你……爲什麽偏偏就是你?”
“羽,就是我呀,你怎麽了?”她卻滿腹的不解,隐隐的不安,醉成這幅模樣,語無倫次,到底出什麽事了?
寒羽這才完全離開她的唇,俊美的面容上沒了平日裏一貫的清冷,卻是不曾見過的迷糊醉意和滿滿的疲倦。
什麽都沒說,隻是癡凝忘神着看着她,夜涼如水,四下寂靜極了,小劄和青奴早就自動退了下去。
纖纖玉手緩緩伸了過去,輕輕撫上他那俊美的臉頰,喃喃問道,“爲什麽要故意喝醉,爲什麽要故意兇我?”
如果不是故意的,今夜他來做什麽?
他的意識仍舊迷糊着,隻是習慣地拉下她那冰冷的手,緊緊握住,縱使他的手再溫暖都暖不了她。
“又這麽涼!”沒好氣地瞪了她一般,便拉着她便要走,隻是步子不穩,一個踉跄險些跌倒,醉得一塌糊塗。
紫萱急急扶住,蹙着眉,沒多說什麽,一路攙扶朝卧房而去。
好不容易伺候他躺下了,剛轉身,卻冷不防被拉了下去,整個人伏在他身上,又是這麽硬生生地撞上去。
“你要去哪裏?不許走!”重重的雙臂要纏将她纏住了。
“我不走,幫你倒杯茶。”紫萱無奈,低聲哄着。
“不許再走……爲什麽是你……爲什麽偏偏是你?”
“不走不走,就一直陪着你。”聽不明白他說什麽,輕輕撫拍着他的胸膛,這幅模樣應該快睡着了吧。
“不許走……我喜歡你……穆紫萱……我喜歡你!”呢喃聲,很輕很輕,雙眸已經閉上了。
而她卻聽得清清楚楚,手,瞬間僵住,隻覺得千言萬語都瞬間全部湧上心頭,帶着千般萬般酸楚,卻怎麽都說不出來了,癡癡地看他那一臉不醒人事的醉态,眼眶不知怎麽的就濕透了。寒羽,你怎麽可以這麽壞,我都要走了,你才說愛。
手越來越涼了,身子越來越差,半年都熬不到了,最多就兩個月了。
小臉輕輕貼在他那熾熱的胸膛上,聽着他那強勁的心跳聲,耳畔依舊依稀萦繞着他的呢喃聲。
“我喜歡你……穆紫萱……爲什麽偏偏就是你……爲什麽老是那該死的好皇後模樣?”
“如果你不是……不是……那該多好啊……”
“不許叫我寒羽……我不是寒羽……我是……”
……
聲音越來越輕,她完全聽不清,隻是一動不動地趴在他什麽上,聽着那最真實的心跳聲,也許,這樣就夠了,不奢求給的再多,有今晚這句話她便心滿意足了……
翌日。
紫萱醒來之時已是将近日中了,身旁的人早已不在。
看着身旁那空蕩蕩的位置,微微蹙着眉,思索着昨夜的事,唇畔不由得泛起一絲無奈的笑意,昨夜的醉語,他今日定是忘了吧。
如今雖極寵她,心卻依舊離得甚遠,依舊感覺無法看透他,或者說他仍舊保留了很多很多。
懶懶起身來,方要下床,卻猛地縮回腳,隻見床榻下那小狐狸緩緩爬了起來,一雙哀怨的眸子直盯着她看。
“怎麽是你這小家夥!”微蹙眉頭,俯身将小白狐抱了起來,着實不明白爲何獨孤影把這狐狸留了下來。
思及此,又是無奈地笑了起來,每每提到獨孤影,都能見他眸子隐隐的不悅,他還是沒有完全地相信她。
青奴聽得簾内動靜,連忙端了熱湯進來伺候。
“小劄呢。”紫萱淺淺笑了笑,抱着小白狐在鏡台前坐了下來。
“不知道。”青奴淡淡說罷,默默地替她梳理起柔軟的長發來。
看着鏡中的青奴,個兒不高,亦是一身清瘦,靜斂的雙眸依舊如往常那邊淡漠,倒像極了先前的寒羽。
這才恍然大悟起來,總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原來是眼神不一樣了,不知何時開始,再也沒見過他眸子的淡漠和清冷了。
“青奴,過幾日便是生辰了吧?”春節近了,隻是宮裏的氣氛似乎不是很濃,偌大的後宮就隻有她和善柔二人了。
“嗯。”青奴點了點頭。
紫萱眸子掠過一絲狡黠,到時候定要給她個驚喜。
一番梳妝後,婢女正要送上早膳,卻被紫萱揮退了。
帶着青奴朝大廳而去,沒多少胃口,隻想喝喝熱茶。
剛出了長廊,便見小劄匆匆而來,一臉歡喜,“主子,好消息好消息!”
“快說快說,怎麽好事讓你樂成這樣?”自處出天牢後,就鮮少看到他這般燦爛的笑容了,他強顔歡笑,她也順着他的意,陪着笑。
“南疆捷報,咱太子殿下親率的軍隊,同鍾離幾隻精兵配合地天衣無縫,内外夾擊,把叛軍打地落花流水,最後殘存的五萬蕭家軍一夜間投降倒戈!而西南疆,因得百納皇帝同意,借道西南山脈,得了天險之力,咱南宮大人根本不費一兵一卒,便輕易将叛軍困得彈盡糧絕!”小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興奮不已,話語中全是向着月國的。
“皇兄親率的軍!”紫萱亦是驚喜,難怪是他同南宮叔叔一起來了,那家夥還瞞着她!
“千真萬确,宮外都傳遍了!這回可是咱月國幫了鍾離大忙!全部是咱太子爺的功勞!”小劄壓根就沒記住自己已經算是鍾離宮裏的一員了。
“那也是寒羽他運籌帷幄,謀劃周全,要不皇兄第一回帶兵哪能那麽順利!”紫萱立馬反駁。
小劄誇張地讨好,道:“是是是,寒王也有份!”
紫萱亦是誇張地得意一笑,朝大廳而去,隻是,傳轉過身,小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隐隐歎息,這件大事終于過去了!
一到廳中便見善柔不知何時來了,喝着茶,不知同紅玉說些什麽。
“公主。”善柔連忙站了起來,昨夜寒王醉得不醒人事,本已到她宮裏,卻還是沒留下。
“什麽時候來的,也不讓婢女說一聲。”紫萱坐了下來,青奴利索地端上了茶具來,這主子喝茶都是要親自動手煮的,用的是透明的琉璃壺,不用什麽火爐子,而是隻是一小盞蠟燭,在地下慢慢地熱着。
善柔自是見過這煮法的,隻覺得同現代的煮法有些像似,卻也沒有多想,笑了笑,道“怕打擾你了,昨夜皇上醉成那樣,定折騰很晚吧?”
“還好,鬧了一會兒就睡了。”紫萱小臉微紅,心裏頭卻是暖暖的。
“昨夜寒王可是在落霞宮裏鬧騰了甚久,折騰地我都招架不住,還是公主有辦法。”善柔說着,手帕顔面,羞赧笑了笑。
紫萱微微一怔,仍是一臉溫婉,道:“估計是在你那兒折騰累了吧。”
一旁小劄沒有開口,隻是看着善柔,心中即是無奈又是不甘,這丫頭什麽都不知道,倒頭來卻最幸福的,這說的每句話還都像跟針一樣紮進主子心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