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随即縱身躍下,輕輕落地,緊追了過去。
側門内,三個方向皆是長廊,通往不同的地方,隻是三個方向皆不見封彧的身影了。
蕭太後卻是沒有一絲遲疑,徑自朝正前方而去,容嬷嬷也沒多問,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這地方昨日逛過的,前方盡頭處是有間小屋子,住的是鄞太妃,爲人亦是高傲無比,卻甚得尊重,寒王繼位後,先皇的妃子皆殉葬,獨獨留了她一個,真正的蕭太後對她亦甚好,貶她入冷宮的便是這假蕭太後獨孤明月了。
“主子,你記得當年爲何把鄞太妃打入冷宮的嗎?”容嬷嬷着實想不起來了,主子這些年收斂了很多,前些年宮裏可是人人見了都怕的。
“忘了。”蕭太後淡淡地說到。
“主子,這不會是少主的意思吧?”容嬷嬷突然不安了起來,封彧應該是心智被奪,若無少主命令他不會私自行動的。
“沒理由……”蕭太後亦在思量着這問題。
“難不成有人破了少主的催魂術?”容嬷嬷大驚。
“學藝不精的臭小子!”蕭太後碎了一口,加快了腳步!
封彧的武功是寒王親自教的,自在蕭太後之下,隻是二人皆還是小心翼翼,側身在門外。
屋内,不見那鄞太妃的蹤影,隻見榻上玉妃一臉蒼白地倚在榻上,封彧将藥喂到了嘴邊。
玉妃沒開口,玉手覆在小腹上,眼淚又流了出來,孩子,終究還是沒了,那麽快。
“喝。”封彧惜字如金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玉妃問到。
“喝。”封彧雙眸依舊毫無一絲情緒,藥依舊喂到她嘴邊。
玉妃别過頭去,醒來便在這裏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桂嬷嬷定到處尋她了吧。
封彧閣下了那瓷碗,起身便要走。
“等等!”玉妃連忙開口,“桂嬷嬷呢?這裏是哪裏?”以她的身子根本下不了塌。
“都死了。”封彧淡淡地回答。
“什麽!”玉妃大驚,整個人完完全全怔住。
封彧看了玉妃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主子,看起來又是另一個青奴了。”容嬷嬷隐隐猜測到了,不是少主學藝不精,而是封彧對這玉妃動了情,情動,心動,催魂破!
蕭太後冷哼一聲,便走了進去。
“太後娘娘!”玉妃放要起身,奈何又癱坐下去,“桂嬷嬷怎麽了,其他人呢?”她依舊不敢相信。
“喝藥!”蕭太後冷冷地說着,親自端起瓷碗來,舀起了一匙湯藥。
“桂嬷嬷呢?桂嬷嬷哪去了?”玉妃那蒼白的小臉上盡是淚水。
“都死了。”蕭太後硬是将湯匙喂動了玉妃嘴巴,力道甚至重,“再不喝藥,你也得死!”
玉妃對上蕭太後那淩厲的眼眸,立馬吓住了,再也不敢多說什麽,小心翼翼地開口将一匙苦藥喝了個盡。
蕭太後這就這麽喂着,動作一點兒也不輕,雙眸沉着,一言不發,知道一碗藥見底了,才放下瓷碗,道,“可有見過鄞太妃?”
“鄞太妃?”她如何會知曉,進宮時,宮裏便沒有任何太妃了。
“這屋子的主人。”蕭太後又問到。
“沒有,我醒來就……沒有,我醒來就什麽也沒看到了!”不知爲何還是瞞下了黑衣人一事。
蕭太後心中冷笑,起身便要走。
“太後娘娘……小劄……”她要爲孩子報仇,她定要尋出那幕後兇手來!
“哀家也不是什麽太後娘娘了,你自求多福吧。”蕭太後看了玉妃一眼,便轉身離去,玉太傅的案子德公公多多少少有提起過,她可不想再壞了獨孤影的好事,至于真相如何,她心中自是有數。
“玉妃娘娘,你就好好在這兒把身子養好吧,沒事少到處走,這冷宮還真是不安全。”容嬷嬷又是好心好意地叮囑了一句,封彧應該還會來吧。
主仆二人沒走多遠,便聽花園中傳來了叫喊聲,很熟悉的聲音。
“皇上瘋了,皇上瘋了,他連親生骨肉都不要了!”
“他瘋了!都瘋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你知不道,皇上瘋了!他們全死了,全部都死了!”
“你是不是也死了啊?嬷嬷,你是不是也死了啊?”
甯妃伸手,不過是輕輕推了推眼前那雙眸緊閉的人一把,那人卻驟然朝後仰倒而去。
“啊……又死了……又死人了!”甯妃又大喊了起來,直直朝這邊跑了過來,卻一下子撞見了蕭太後和容嬷嬷。
“前面又死人了,你們知道嗎?昨晚死了好多人……還有一個孩子……孩子也死了……全都死了……”
“姑媽……我姑媽呢?”
“皇上也要殺她的……皇上連親娘都要殺啊……姑媽……”
甯妃已經完全認不出眼前的人來了,又是叫喊着朝另一個方向而去了。
“呵呵,這瘋言瘋語倒是給說中了。”蕭太後冷笑,緩步上前去,看了地上那鄞太妃一眼,手中憑空多了兩根細細的銀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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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花園,紅梅映雪,一派生機。
今年大寒,梅花開遲了。
宮裏宮外,一場風潮暗湧過後,不幾日,一切似乎很快回複了平靜。
再過不久便是大年三十了,一年又好終結了。
今日寒王難得悠閑,陪着皇後與園中賞梅煮酒,隻是似乎酒興大起,沒一會兒一旁便有了好一個空了的壇子了。
“羽,莫貪杯。”見他連連幾杯皆是一飲而盡,不得不伸手攔下那又滿上的酒杯了。
寒王眸子掠過不悅,雖一臉醉意了,心中卻清明無比,仍是回以淺笑,“難道今日得閑,不醉不休!”
“羽!”紫萱蹙眉,硬是将他手中酒杯奪了過來,“小劄,去取些茶來。”
“主子,皇上今日心情似乎不錯,就陪着他多喝酒杯嘛!”小劄低聲勸到,唇畔隐去了苦笑,心下歡喜,一切似乎都太平了。
“快去。”紫萱仍是蹙眉。
“是是是,這就去。”小劄這才樂呵呵地退了下去,身後青奴同往常一般跟了去,這幾日,小劄都是歡歡喜喜的,皇後也是笑着的,栖鳳宮裏人人都開心,隻是,隻有她知道,小劄和皇後都笑着好假好假。
小劄卻理都沒理她,頭也不回,加快了腳步。
紫萱坐了過去,方要令人将那酒盞撤下,寒王卻厲聲,“不許撤!”
“寒羽!不許再喝了?”紫萱心中隐隐不安,他這幾日似乎都不高興,似乎有什麽事藏在心裏了。
“你叫我什麽?”也許真的是故意要醉的吧,寒羽、寒羽、寒羽!這幾日都是這個名字!連躲都躲不了一般。
“寒羽!”她卻全然不知,不知何時起就習慣了這稱呼,亦喜歡這個稱呼。
寒王卻突然大笑了起來,對一旁德公公道,“柔兒怎麽還沒來呢?”
對于善柔這個陪嫁的婢女,根本就從來沒有注意過的,隻有需要時才會想起。
“禀皇上,已經差人去催了。”德公公連忙答到,不知這主子又要做什麽了,越發的難以琢磨。
紫萱心中一咯,淡淡道,“怎麽沒早同我說呢?也邀了善柔。”
“我以爲你邀了她,見她沒來,就去差人去催了。”寒王亦是淡淡道,說着又取來酒盞了。
“你今日是怎麽了?”紫萱蹙眉,握着他的手,低聲問到,“羽,到底是什麽事,不告訴我嗎?”
就在這時,通報聲傳了過來,善柔到了。
“能有什麽事,難得能閑下來喝喝酒。”寒王淡淡地說着,便擡起頭來看向了善柔。
“臣妾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善柔欠身行禮,唇畔噙着淺笑,方才還在宮裏發怒了,沒想到皇上就會差人來請。
“過來坐。”寒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柔聲道。
“謝皇上。”善柔款步而前,亦朝紫萱投去淺淺的笑意,紫萱一怔,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能替她留下的是善柔了嗎?
她本隐隐覺得會是玉妃的,而如今,這筆仇,她還未清算幹淨呢!
怎麽還會有莫名的心疼,控制不住,隻覺得心肝脾肺腎全揪在一起了,壓抑不了,仍不得不扯出一抹笑意。
“來,來遲了自罰三杯!”寒王笑道。
“皇上……”善柔爲難了,“皇上知道的,善柔不擅飲酒。”
一旁紅玉連忙上前,小心翼翼道,“皇上,柔妃娘娘滴酒不沾的,上回太後娘娘宴請,可還是皇後娘娘饒過的。”
“呵呵,朕還真給忘了。”寒王笑了起來。
“皇上,臣妾不會飲酒,臣妾替你同皇後娘娘倒酒,就當懲罰了吧!”善柔說着便将寒王的酒杯滿上了,心下納悶,寒王似乎醉意不淺啊。
“準了,呵呵。”寒王亦将紫萱的酒杯取了過去。
“羽!不許你再喝了!”紫萱急急奪過酒杯,手一滑,那酒杯便掉落,應聲而碎了。
“皇後!”寒王蹙眉,眸子盡是不悅,“來人,送皇後回宮!”
“寒羽,你究竟怎麽了?”紫萱滿腹不解,一旁的奴才們根本還不敢動。
“這幾日,朕已經從了你好些事了,難道連喝杯酒都要皇後你點頭同意嗎?”寒王一臉醉态,怒聲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