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太傅最近頻頻到雪玉宮來,今日又是一大早便來。
“老爺,您在等等,主子一會就來了。”桂嬷嬷奉上茶來,這主子可是才起呢。
“最近那紮公公還是總送湯盅來嗎?”玉太傅不滿地問到。
“隔着三兩日就送一次,沒送來主子還會惦記,上回就差人去催了。”桂嬷嬷如實回答。
“都試過毒了嗎?”玉太傅蹙眉問到。
“老爺放心,每回都試過,即便是無色無味之毒,陳太醫都能試得出來的。”正是因爲如此,主子才放心地喝了近半個月的湯,效果很不錯,身子骨都比先前好多了。
“宗人府的人來過了吧?”玉太傅看了外面守着的婢女一眼,低聲問到。
“來了兩回,怕打擾了主子,都隻問了幾句便走。”桂嬷嬷亦是低聲。
這時,玉妃終于出來了,一身絲質睡袍,外裹着溫暖的大裘袍,在一旁暖塌上坐了下來,一臉惺忪模樣,最近越發的嗜睡了,往往快日中了才起。
“爹,宗人府一事還是小心爲上!”秀眉微蹙,宗人府可萬萬不能小視,若是真查出真相來,倒時候即便她能産下皇子,亦救不了玉氏一族。
“你事你大可放心!宗人府再怎麽着也聽命與皇上!”玉太傅锊着锊胡須,話不用說得太明白玉妃自是明白,雖深居着雪玉宮不能出半步,對宮中朝中的事情卻是了如指掌,皇上對蕭氏下手了,唐大将軍同甯妃哪還有心思用在查大哥的貪污案呢?
“爹爹,既然如此,您也無後顧之憂,再過些年就告老了,回鄉裏去,享享清福多好。”玉妃笑了笑,說到。
“玉兒,皇上帶皇後出宮三日,連早朝都不上了,這事你聽說了吧?”玉太傅問到。
“這不是有過的事了嗎?先前不還帶柔妃出宮了,也罷了兩日早朝。”玉妃不以爲然,心中卻早已明白。
“自小我便教你萬事要小心翼翼,不落人把柄,你倒好,越發的隐忍不争了,這是宮裏,别以爲有了肚子裏這保障就可以一輩子無憂!”玉太傅無奈地直搖頭。
“爹,你是爲女兒着想呢?還是想借女兒當靠山四處斂财呢?”玉妃的話語中了微愠,大哥貪污一事還不是爹爹教唆的!玉氏一族在那冰雪高原下如今也算是富可敵國了,奈何爹還不滿足?
“你這是什麽話?”玉太傅厲聲道。
“爹,你自個也說皇後是沒資格生下鍾離的第一個皇子的,那你還擔心什麽呢?”玉妃反問到。
“玉兒,即便是孩子亦沒不是完全的保障,隻有抓住皇上的心,你懂嗎?”玉太傅險些就把話挑明了。
“爹,想要完全沒有後顧之後,不是抓住皇上的心,得到皇上的默許,而是不再爲,就此收手!”她太了解那個男人的精明了,兵部、吏部、禮部都有極大的财政漏洞,他早晚都會查到的。
見玉太傅沒有說話,玉妃唇邊卻泛起了一絲冷笑來,又道:“爹,你怕了嗎?怕了就收手吧!現在還來得及!”
玉太傅仍舊沒有說話,低着頭緊緊鎖着眉,而一旁的桂嬷嬷也不敢再開口了。
“柔妃娘娘駕到!”門外突然傳來通報。
玉妃不由得蹙眉,對這柔妃,可沒有多好的印象。
玉太傅起身來,低聲對桂嬷嬷道:“照顧好玉兒。”說罷便要走。
“爹……”玉妃開口喚住。
“爹會考慮考慮的。”玉太傅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離去,而善柔正迎面走了進來,身後跟的依舊僅有紅玉一人。
玉妃仍舊斜倚着,溫婉而笑,道:“柔妃妹妹快請坐,今日怎麽得閑來看我了?”
“恰巧要到栖鳳宮去,順路上來瞧瞧玉姐姐。”善柔坐了下來,亦是一臉淺淺笑顔,“姐姐的氣色這麽快就恢複了!”
“是呀,多虧太醫細心調理,還有洛大禦廚的每日三餐的細心照料。”玉妃心中小劄最是感激,太醫和洛禦廚早就沒怎麽把她放心上了,甚多時候都是敷衍了事,桂嬷嬷一早就想禀告皇上卻被她攔了下來,下人敢如此放肆,原因永遠隻有一個。
“姐姐懷上的可是皇上第一個子息,當然要小心翼翼地照顧着,若是天晴了,姐姐千萬要出門曬曬太陽,對身子骨百利而無一害。”善柔好心提醒到。
“那是自然,多謝妹妹提醒。”玉妃仍是優雅地淺笑,善柔眸子掠過一絲輕蔑,她這笑到是同公主有幾分相似。
“皇上帶公主出宮去了,要不這時候也該來看姐姐了吧。”善柔淡淡地說罷,端起茶來輕抿了一口。
“皇上同公主時常來,不過都是午後。”玉妃修養極好,并無一絲愠色,皇上就隻來過一次而已。
“也不知皇上帶公主出宮到哪裏遊玩了,這大雪天的,公主最怕冷了。”善柔無奈搖了搖頭。
“有皇上在,定不會讓皇後娘娘凍着的。”玉妃笑着說到。
“那倒也是,皇上那麽寵公主,都讓她自有出入淩華宮了。”善柔頓了頓又道,“姐姐入宮這麽多年,也是第一回見吧?”
“因爲是皇後嘛,本就是夫妻,皇上的寝宮,皇後娘娘自然是能進的。”玉妃仍舊不受一絲挑撥,原以爲這女人會比甯妃高明很多,終究也還太嫩了,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
“也是也是。”善柔笑了起來,接過紅玉手中的小食藍來,“這是妹妹親手做的幾款最拿手的糕點,本就要給公主送去的,路上才記起公主出宮了,姐姐嘗嘗,都是剛做的,還熱着呢!”
玉妃微微蹙眉,剛要開口,一旁桂嬷嬷立馬上前來,道:“禀柔妃娘娘,皇上和太後娘娘都有令,主子的飲食隻能由洛禦廚親自照料,還請柔妃娘娘見諒。”
“哎呀,瞧我這記性,都給忘了。”善柔連忙又将東西遞給了紅玉,一臉甚是尴尬地看向了玉妃。
玉妃笑道:“早就聽聞柔妃妹妹親手做的糕點是一絕了,不知今後還沒有機會嘗嘗。”
“那是當然!”善柔亦笑。
又閑聊了幾句,善柔的話裏不再帶刺,隻是些無關緊要的寒暄,不一會兒玉妃便倦了,善柔也沒多打擾便告辭了。
“主子,還去栖鳳宮嗎?”出了雪玉宮,到禦花園,紅玉才低聲問到。
“時候未到。”善柔沉着眸子,不知心中在思索些什麽。
“主子的意思是……”紅玉不解,自是看得出來主子這幾日的異樣,就是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麽,也輕易不敢多問,這主子的性情越發的陰晴不定了。
“先回宮吧,一會你就知道了。”善柔沒再多說,快步朝落霞宮而去了。
隻是沒走幾步卻止步,連忙側身躲到一旁,紅玉亦躲了過來。
隻見不遠處,蕭太後和容嬷嬷被一群侍衛簇擁着。朝廣甯宮而去。
“主子,皇上不會是動手了吧?”紅衣連忙問到。
“沒這麽快啊!”善柔納悶了起來。
“打聽到皇上沒下令軟禁甯妃,隻是甯妃這些日子都沒出宮罷了。”紅玉亦是昨日問了宮裏的侍衛,才知道甯妃宮外那些侍衛并沒有阻攔甯妃出宮。
“沒軟禁她,卻防着有人劫走嘛!”善柔冷冷一笑,見前方一群人走遠來,才走了出來。
“主子,若是蕭氏除了,玉妃便是最大的威脅了!”紅玉那清秀的臉蛋亦邪惡了起來。
“玉妃……她一直都是……”善柔冷冷地說着,加快了步子,李太醫可還在等着呢!
主仆二人快步而前,卻不見很遠處一雙犀眸緊緊地盯着她們。
“主子,太後娘娘回來了,咱趕緊過去吧!”孫嬷嬷催促到。
甯妃這才轉身,緊縮着眉頭,朝廣甯宮方向而去……
善柔回到落霞宮之時,李太醫已經等候許久了,紅玉親自守在門外,不敢有一絲大意。
屋内,善柔仍是隔着垂簾同李太醫說話。
“東西尋到了嗎?本宮可是給了你整整五日的時間!”厲聲中透着一絲威脅。
“禀娘娘,已經尋到了,微臣也帶來了。”李太醫雖然被賜了座,雙腳卻還是不由得發軟。
“本宮怎麽就能相信這東西就是正品?”善柔輕蔑一笑。
“娘娘!奴才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拿蒙騙你啊!”李太醫一下子跪了下來,對這柔妃的畏懼更甚于皇後,她身旁的紅玉便是他當年私通那昭儀的婢女!
“要不……”善柔緩緩起身,掀起珠簾走了出來,“要不……李太醫你試試?如何?”
“娘娘饒命啊娘娘!奴才已經試過了這夜哭确确實實是真的,保證白日裏服下,夜哭便會腹痛不止,哭聲不止!”李太醫吓着一臉血色全無。
“拿來本宮瞧瞧。”善柔緩緩地蹲了下來,似乎一下子有了耐性,“李太醫,你膽子不是一向很大的嗎?皇上的女人你也敢動,怎麽了,人老了,膽子也跟着小了?”
李太醫慌亂地取出袖中一個木質的玄色小瓶子來,顫抖地遞了過去,“娘娘,微臣保證,此藥絕對一入熱湯定立馬無色無味,銀針是試不出來的。”
善柔打開來,輕輕嗅了嗅,道:“其他的呢?”
李太醫聽得明白,連忙回答,“中毒的症狀就是隻腹痛而已,一旦服用,尋不出病因,更尋不出中毒迹象!”
“夜哭……”善柔站了起來。
“正是正是,正是因此藥在白日服下,夜裏發作,腹痛難止,徹夜哭聲不止,故名爲夜哭!”李太醫見柔妃不再提試毒一事,心下才稍稍安穩了下來。
“最終的效果呢?”善柔問到。
“死……”李太醫如實禀告。
善柔一愣,随即大笑了起來,“李太醫啊李太醫,本宮還以爲你膽子小了,沒想到你膽子比本宮還大啊!”
“老臣罪過罪過……”李太醫又是低頭,仍是戰戰兢兢。
善柔收起了那小木瓶來,在一旁暖塌坐了下來,又問到,“皇後可是懷疑了有人知曉小劄爲假太監一事了?”
“老臣猜測應該是有人知曉了,皇後娘娘才會如此審問老臣。”皇後的一切他可是統統都禀告了這柔妃,畢竟栽在她手上的罪證多,而她絕對比皇後來得心狠手辣!
“可知道懷疑的是誰?”善柔蹙眉問到。
“老臣不知。”
“她可有懷疑你了?”
“禀娘娘,皇後娘娘雖有審問,但似乎并沒有多大懷疑老臣。”
善柔撇了撇嘴,沉思了良久,才擡手揮退了李太醫,這回沒了賞錢,李太醫隻是納悶,卻也不敢多問,急急退了出去。
紅玉這才進來了,見主子沉思也不敢打擾,靜靜侯着一旁。
“紅玉啊……”善柔開了口。
“奴婢在。”紅玉上前一步應答。
“小劄公公可是不信任你了。”善柔起身,端起一旁熱茶來,輕抿了一口,才繼續說到,“紮公公建議本宮換人,你說該怎麽辦?”
“奴婢一切聽娘娘的,娘娘要奴婢走,奴婢立馬消失,絕不在宮中出現!”紅玉心慌了,卻還是強作鎮定,棄車保帥,不僅用與戰場,更用于宮中。
“你慌什麽?”善柔笑着拉起紅玉的手來,“放心,本宮還是比較喜歡你的,你走了,誰陪本宮說話呢?”
紅玉沒敢多說什麽,似乎這段日子才真真正正認識了這主子,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可怕,看樣子這回她是跟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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