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武墨不得不來。
“說吧,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王爺還不知道嗎?”
武墨臉色一片死寂,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蘇雅彩此刻的情緒,或許會将她的事情全部抖出。
“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你覺得是我害死了你娘,那好,我願意一命抵一命。”
“一命抵一命,哈哈哈,哈哈哈,五王爺,早年你爲了救駕被老虎咬傷第一時間救你的人不是皇上,而是我,你以爲皇上爲何會認出你不是個女兒身,那是因爲你被老虎扯爛的衣裳我幫你遮掩好了,我從未想過害你,一直替你保守秘密至今,爲什麽,爲什麽你要這麽對我的家人?”
武墨看着有些失去理智蘇雅彩的,沉寂的臉上,淡淡的浮了一抹笑意:“士爲知己者死,有何所謂,你先知道爲什麽嗎?你以爲如果當年你娘設計陷害了你蘇家三個姨娘的事情若是當時就水落石出還有今天的你嗎?”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既你也沒打算要放過我和我家人,那我不妨也同你說了,你将今日的報應算是來遲了,當年她買通廚子将下毒之事推脫到三個姨娘身上,讓三人蒙受不白之冤被發配邊疆,其中兩個在去邊疆路上就被暴卒打死,另一個感染了天花被棄于路邊,天知她冤不舍取她性命,更是憐憫她腹中三月的胎兒,她艱難的活了下來,這個人就是白芳,你大哥的母親,而那個在艱苦中生下來的孩子,是我的好兄弟,我說了士爲知己者死又有何謂,月妃,你娘早就該死了,這些年你殺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蘇雅彩身子往後一跌:“你胡說。”
“我胡說,旁的我都不說,茗軒的事情難道你不比我清楚嗎?茗軒到底去了哪裏?真的是送到了鄉下生孩子了嗎?月妃,你真的不知道嗎?”
蘇雅彩面色陡然一片慘白,身子往後踉跄了一下,型幸好扶着窗框,将将站住。
武墨冷笑意思一聲:“茗軒到底去了哪裏,蘇家的人心知肚明,你,你的兩個弟弟。還有你母親的丫鬟英碧,你難道真以爲是無緣無故自殺的嗎?我沒有證據證明英碧是不是被你娘害死的,但是如果我想,英碧的死遲早可以水落石出。你覺得會和你娘無關嗎?一個好好的丫頭自己無緣無故自殺了?你娘其實早該死了,那染滿了鮮血的人,還說信佛,好笑,真是好笑。”
蘇雅彩臉色更是慘白一片,武墨索性徑自坐下,笑容是那樣從容淡漠,看着蘇雅彩,眼底一片戲谑:“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公平的,因果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譬如我,當年我娘爲了不失寵,謊稱我是個男孩,我早想過這個謊言要付出代價的,是别人是你我都無所謂,其實我也早想解脫了。”
是的,在被皇上禁足在宮中這些日子見不到許岚清後,她其實早就想明白了,身爲五王爺的她想要和許岚清在一起,幾乎就是在做夢,而這樣和許岚清偷偷摸摸的,她隻會耽誤了許岚清,而且一旦外界知道了她和許岚清的關系,一夜之間就可以把許岚清毀的徹徹底底。
快樂過後,就是無盡的痛苦,做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她其實也累了,其實她也好像告訴所有人我是女兒身,我不是斷袖,我愛許岚清,我想和正常女人一樣成婚生子。
但是這樣簡單的願望,都是奢侈。
她的淡薄從容,是蘇雅彩始料未及的。
看着武墨的臉,她身側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可看得出她此刻内心的掙紮,她明白一旦她若是捅破了武墨是女兒身的事情,招緻的幾乎是武墨母家全族滅亡,欺君之罪怎能饒恕。
她不想牽累那麽多人,所以,擡了頭,她語氣是努力克制的冷靜:“王爺說話算話?”
“哪一句?”
“你願意一命抵一命?”
武墨面色不動,起身:“有何不可,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那樣生死至之度外的雲淡風輕,更是讓蘇雅彩有些舉棋不定,但聽得武墨已經笑吟吟的走到了門口,用幾乎溫柔的女兒聲音道:“月妃,記住,如果我死了,那是你殺的,你本性善良,必會愧疚後悔,請帶着那樣的愧疚和後悔,好好養育你的孩子長大,教她三個道理:第一個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不要做的太絕,第二個因果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所以不要作惡,第三有一個公主很感謝他的娘替公主保守了這麽多年的秘密。”
“五王爺。”
蘇雅彩追出去,武墨已經大步離開。
蘇雅彩幾乎是跌坐了在地上。
對,她本意是要至武墨于死地,她總覺得是武墨害死了她娘,可是,可是此刻,痛苦糾結卻遠遠淩駕于報複的快感之上。
武墨讓她帶着愧疚和後悔生活下去,對,從這一刻開始,她就後悔和愧疚了。
*
宮外,蘇府。
五王爺大駕光臨,蘇家上下誠惶誠恐。
爲何誠惶誠恐,隻因爲前幾年武墨騷擾許岚清騷擾的許家苦不堪言,如今看到武墨就怕的不行不行,隻怕武墨又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隻是武墨這次來,是來找許繡憶的。
許繡憶房内,點着一盞薄荷香,大冬天點這種沁涼的香,醒神卻也有些寒,鼻翼間涼飕飕的,武墨撥弄着香爐裏的爐灰,笑道:“好興緻啊,大冬天點薄荷香。”
許繡憶笑笑:“有些混沌,想讓自己清醒些。”
“你沒把我也忘記了吧?”
“呵呵,怎麽會。”
“記得多少,記得我和你哥哥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