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那詞兒幾乎是早就竄好了的,一個個都将她生生的定爲了一個争奪财産不成,下毒毒殺媳婦的惡毒老婦人。
如今,她似乎隻能聽天由命。
接下去一個多時辰的審訊,她幾乎是沒了辯白的力氣,身子虛弱,她跪的時間良久有些迷迷糊糊搖搖晃晃,耳畔一陣陣的嘈雜,嘈雜過後,卻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眼前緩緩似有人朝她走來,她睜開眼睛也看不完全那人是誰,隻聽得一句:“這就是報應。”
“不,不要!”驚厥起來,卻發現自己已經置身牢獄之中,四周黑壓壓一片隻一盞昏黃的燭火跳躍着,原來她暈過去了, 方才是在做夢而已。
“來人呢,來人。”扒在門邊吵外頭喊,半晌過來一個獄卒,橫眉冷眼的看着她:“大晚上叫什麽叫?”
“放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她厲聲喊。
那獄卒卻冷眼斜睨了她一眼:“但凡進來這個地方,你就别想着出去了。”
蘇家老太太警覺的問道:“什,什麽意思?”
“公堂之上,你自己簽字畫押對毒殺你兒媳婦的事情供認不諱,當堂判處了死刑,你别說你記不得了,這裏是死牢,蘇老太太,您就多擔待點兒,安生的在這裏度過你餘下的日子吧。”
“什麽,死牢?我簽字畫押,我怎麽可能簽字畫押?”
“這要問你自己,你親自簽的字,畫的押還能有假,懶得理你個死囚犯,浪費我時間,别再嚷嚷了,不然就别怪我不尊老愛幼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你們一定是弄錯了,我根本沒有殺她,是個套,是個套,是她給我下的套,那毒是她自己下的,站住,站住你回來,我要見我兒子,我兒子,我兒子……”
*
“嘶!”蘇府,蘇錦源眉目深鎖,一籌莫展的坐在書桌前,提筆寫了些東西,卻又撕了個粉碎,猛然間心口一陣疼痛,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夫君,怎麽了?”
唐夢上前,送了一盞熱茶。
蘇錦源搖搖頭:“去把錦郁叫來。”
“夫君,你先喝點茶吧,你已經一日茶米未進了,我現在就讓人去喊四弟。”
唐夢吩咐了丫鬟去叫蘇錦郁,回身看向六神無主,滿面愁容的蘇錦源,一陣的疼惜:“夫君,你先吃點東西吧,這樣下去身子要吃不消的。”
蘇錦源眉頭更緊:“你讓我冷靜一下。”
“可是夫君,你這樣不吃不喝的,怎麽還有力氣替婆婆申冤,你好歹吃點東西,喝點水,你這樣我真的好擔心。”
“我說讓我冷靜一下。”
知道唐夢是爲自己好,可是在這種時候,唐夢的聲音無疑是聒噪的,聒噪的讓蘇錦源起了怒。
一聲吼,唐夢顯見紅了眼眶,大抵是覺得委屈。
蘇錦源卻并沒有要安撫的意思,隻是道:“你先出去,不要管我。”
唐夢眼淚即要落下,可是卻強忍着不想更讨了蘇錦源的嫌,諾諾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在門口同蘇錦郁撞個正着,蘇錦郁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你沒長眼睛啊你。”
蘇錦郁打小就是高傲的,對于母家的那些窮親戚素來看不上眼,唐夢雖是他兄長的妾,可是一個姨娘,他根本沒放在眼裏。
唐夢越發的是委屈,卻安慰自己人家兄弟兩人是因爲心情不好才如此,她讓到一邊,蘇錦郁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進門。
“哥,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唯一的辦法,大概隻有進宮求大姐了。”
“我想也隻能這樣,事不宜遲,哥,我們明兒一早就進宮吧。”
“我隻怕拖累了大姐,她好不容易恢複了位分。”
“哪裏還比得上母親性命重要,若是沒有母親,也根本就沒有大姐,哥,你說娘她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我不相信娘會這麽笨,居然這麽明目張膽的毒殺那個女人。”
“可是人證物證俱在,娘自己還簽字畫押了。”
“娘簽字畫押,說不定是被屈打成招的,我們并未親眼看見不是嗎?”
蘇錦郁的懷疑不無道理,蘇錦源起身,眉目沉重:“明兒一早你進宮,我去看娘。”
“恩,好,哥,如果大姐不肯幫忙,那怎麽辦?”
“大姐不至于不幫,大姐若是不肯幫隻有一個可能,有人不許她幫。”
“誰?”蘇錦郁問。
蘇錦源反問:“你說是誰?”
蘇錦郁一怔,旋即明白了。
是他大姐充其量就是個妃子,得寵失寵都隻在皇上的一念之間,若然皇上不許她沾染家裏頭這些晦氣事情,即便他大姐再怎麽有心幫襯也是無能爲力。
這件事情,蘇錦郁真的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說她娘何至于這麽明目張膽的給蘇李氏下毒,便說公堂之上那些小尼姑們,就像是對好了口供似的矛頭都指向他娘,甚至連官老爺給人的感覺都像是在刻意幫襯蘇錦業。
可是他想即便是有人蓄意要陷害她娘,何至于要搭上蘇李氏的性命,而且那碗粥是蘇李氏親口喝下去的沒有人逼她,這樣看來又像是她娘蓄意在粥碗裏下了毒,想要毒害蘇李氏。
他現在都有些不明白到底今兒早上發生了什麽事,庵堂的尼姑說是因爲蘇家老太太問蘇李氏讨要房地契引發了矛盾,這點他其實是相信的,是他娘的個性做得出來的事情。
可是下毒殺人,這未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對,隻是出乎意料而已,并不是完全不信,畢竟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了。
想到這,蘇錦郁竟也有些相信,他娘是真的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