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去了這許久,同你嫂子就有這麽多話說?”
許繡憶擡了擡手:“嫂子給了我一些小孩兒的衣裳。”
許岚清微微一笑:“她今日是很愛做這些東西,快些進來,冷嗎?不然讓湄晨拿個炭盆進來,這一陣秋雨一陣涼的,下雨了還真有些冷。”
許繡憶将鬥篷脫下,鞋子有些濕了,于是道:“生個炭爐子也好,我把鞋烤一烤,哥哥什麽事情找我找的這麽急?”
許岚清神秘一笑,拍了拍手。
每一個書房,都是設了一處許岚清歇息的屋子,他一拍手,那小屋的門從裏頭被推開,出來的,赫然是一身女紅妝的武墨。
說實話,許繡憶也沒有這麽近距離的看過武墨着女裝,甚至,也隻是在溫泉池的霧蒙蒙中看到過武墨依稀朦胧的女兒身影。
武墨絕對是美,但見她身穿蔥綠底子纏枝花的刻絲衫子,外頭罩着一件青綠底撒花羅裙,烏亮的青絲,绾了個風流别緻堕馬髻,輕攏慢拈的雲鬓裏插着碧玉瓒鳳鈾,這一身行頭打扮上來,她俨然是個傾國傾城的俏佳人。
她身着男裝的時候,有幾分的陰柔的俊美,如今一襲女紅妝,再也遮不住她那絕世美麗的容顔。
吃驚于武墨的女紅妝,許繡憶更吃驚的,卻是武墨怎麽會在這裏。
“五王爺……”
“噓!”
武墨比了一個的噤聲的動作,小心翼翼的顧盼了左右一番,才嬉笑着撲到許繡憶懷中:“繡憶,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很想你,一直想着讓岚清把你接回來住幾日。”
“這是?哥,這是怎麽回事啊?”
許岚清起身,眼底是掩不住的溫柔,似水柔波。
“墨兒,仔細不要傷到了繡憶,看你這大手大腳的,坐下吧,繡憶,把鞋子換下來。”
“墨,哥哥不是說你被皇上禁足在王府了嗎?”
武墨調皮一對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皇兄是軟禁了我啊,可是我是誰,嘻嘻,而且我皇兄也就是那麽一說,其實對這事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我在府上弄了個替身,皇兄最近忙着秋獵的事情,不會管我的。”
“額!那你這幾日,一直住在我家嗎?”
武墨甜甜的依偎在許岚清懷中:“恩,住到秋獵我就回去了,反正皇兄不可能真的把我軟禁到那時候。”
這武墨和許岚清,未免也忒大膽了,保不齊要是皇帝哪日興起了大駕光臨五王爺府,那豈不是要露餡兒了。
不過武墨說的對,皇帝最近應該在忙着秋獵的事情。
而且皇上出宮素來是排場氣勢宏大,恐怕武墨膽敢如此大膽,也是安插了無數的眼線,一旦得到皇帝出宮的消息,她就會立馬回去。
許繡憶不替他們瞎操心了,一雙美眸,再度打量上武墨的一襲紅妝,由衷稱贊:“墨,你穿上女裝,當真美麗不可方物,難怪我哥哥會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
許繡憶的打趣,紅了許岚清的臉,武墨卻笑的越發歡。
湄晨送了炭爐進來,許岚清吩咐:“去外頭守着。”
“是,清爺。”
看湄晨這樣子,應該也是知道了武墨就是五王爺。
湄晨雖是忠仆,但是想到珍珠的事情,再想到金玉,許繡憶終歸是有些不放心。
“如今都是湄晨替哥哥把風嗎?”
“恩!”許岚清道。
許繡憶沒有說話,不過那幾不可見蹙眉的動作,卻被許岚清細心的看在了眼裏:“你隻管放心,湄晨不會出賣我的。”
許繡憶微微一笑,或許是她身邊太多這種出賣主子的例子,弄的她對這些身邊人都帶上了有色眼鏡來審度,湄晨自幼跟着許岚清,決計是不可能出賣許岚清和武墨的,想來是她多心了。
“繡憶,聽岚清說,你昨日去找承少了?”
武墨坐在許繡憶對面,手裏拿着許繡憶的鞋子替她烤鞋,這許繡憶可擔不起,如何的她也是五王爺,于是拿了過來,放在火上熨烤。
那明晃晃的火焰跳動的映照的她面色一片溫暖紅潤。
“恩,他昨日剛回來。”
“算着也該回來了,他要辦的事情也并不是那麽棘手。”
有時候許繡憶想她對安承少的了解,倒是未必有武墨多。
譬如這次,她并不知道安承少是去關外做了什麽,但是她想武墨肯定知道。
她不想問,問了會絕的委屈,委屈自己不是最了解他的那個人。
她笑道:“是嗎?我倒是不知道他昨天會回來,隻是有些事情找他,誤打誤撞的撞上了。”
“你找他,是爲了你府上出人命的事是嗎?”
武墨居然一下就猜到了。
許岚清對個中事情好像并不太了解,問道:“蘇府出了人命,和安兄有什麽關系嗎?”
武墨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倒是許繡憶忙道:“也不是,隻是他人脈甚廣,想要托找找兇手。”
“繡憶,我看你還是回家住吧,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你看你們蘇府,諸多的不太平,我真是擔心你。”
“恩,我這一陣子會在家裏。”
話音剛落,門外有人敲門,武墨明顯的像是個受驚的小兔子,舉步就往裏屋匆匆跑去,而許岚清,神色也有些慌張:“誰?”
“清爺是我,湄晨,老爺回來了,知道姑奶奶回家了,讓你們過去一趟。”
“呼……”就見許岚清大松了一口氣,而裏屋的武墨,也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對許岚清點了點頭。
其實,誰不苦?
這段感情裏,最委屈的是鍾雅琴,最可憐的是武墨,最爲難的是許岚清。
看她們,分明相愛至深,卻隻能這樣偷偷摸摸的。
就像是她和安承少,或許是下雨了,心境總有些涼,也或許是懷孕後,就有些莫名的情緒化了。
“繡憶,走吧。”
許岚清伸手拉了許繡憶,外頭的雨依舊淅瀝着,秋雨如同春雨一般纏纏綿綿,看這景象,大約是要下到天黑了。
湄晨打傘要送兩人過去,卻被許岚清擋住,從他手裏接過雨傘:“繼續守着,不許任何人靠近知道嗎?”
“是,清爺。”
*
許唐宇房間,許唐宇面色如春,神色歡喜,看樣子是有什麽歡喜的事兒,見到許繡憶,一雙慈眸裏,更是透着柔和喜悅的光。
“正好繡憶回來了,順道也給你們蘇家道個喜。”
“爹這是怎的,這麽高興。”
“呵呵,爹爹自然高興,爹爹升官了。”
“恭喜爹爹,賀喜爹爹。”
許岚清和許繡憶,雙雙喜笑顔開,這可真的是大喜事。
“這還是要托了皇貴妃娘娘的福。”
“皇貴妃?”若是許繡憶沒有記錯,當朝皇貴妃之位是虛懸着的啊。
但聽得許唐宇道:“過幾日聖旨就會下來,繡憶,你家的那位大姑奶奶,當真是有福之人,人生當真如潮汐,漲落有時,變幻無常,想當日你家二姑奶奶出事牽累了大姑奶奶,差點被打入冷宮,如今,卻是母憑子貴,一躍成了皇貴妃。”
“你是說錦源的大姐?”
許繡憶其實前幾日進宮時候就知道蘇雅彩要被封妃了,隻是沒想到,一躍從一個貴人變成了皇貴妃,這在史上是從未有過的。
不過可見,皇上對她們家這位大姐的厚愛了。
就是許繡憶不知道,爲何許唐宇說他升官都是托了蘇雅彩的福氣,于是道:“爹爹升官,難道是皇貴妃娘娘舉薦的?”
許唐宇說:“倒不是,不過是機緣巧合,說來話長,來來,你們兩人先坐下,聽爹爹一一說與你們聽。”
許唐宇興緻頗濃,許岚清和許繡憶也與他一道歡喜,畢竟她們爹爹的才能,若不是爲人太過刻闆,要升官是老早的事情。
聽許唐宇把升官兒的事情一說,才知道這不僅僅是升官了,還是連升三級,從翰林院學士,一躍成爲了文淵閣大學士,而至于許唐宇說的托了蘇雅彩的福,原來是因爲同許唐宇一起競選文淵閣大學士的幾個人,有一個染了重病卧床不起,有兩個的女兒在後宮爲妃,在蘇雅彩落魄的那段時光,對蘇雅彩多半爲難,輕賤。
難怪許唐宇說是機緣巧合,這兩個妃子狗眼看人低,如今連累了家裏,而許唐宇官拜了文淵閣大學士的位置,一部分也是因爲許繡憶和蘇雅彩的那份關系。
許唐宇眉飛色舞,這一次升任對他來說是意料之外的驚喜,因爲原先他也沒有想到會花落他身上,畢竟這其餘幾個,都是原先文淵閣大學士這個位置衆望所歸的人選。
所以如今當選,他既是興奮,又免不得擔心。
“爹爹如今隻盼着你哥哥明年中個文狀元,我和皇上請示跳過翰林院直接倒文淵閣來輔助爲父,以你哥哥的才學能力,不日必成大器,到時候我們父子聯手,将文淵閣打理的妥妥帖帖的,或許皇上一高興,拔擢你哥哥做個少年丞相,哈哈哈哈,哈哈哈,爲父想遠了,想遠了。”
他想的是有些遠了,許岚清如今根本志不在仕途,若是說唯一讓他有做官念頭的,也便是爲了武墨能夠的還原女兒身。
許唐宇想讓他做個文官,他心裏卻有自己的想法。
和武墨,隻有兩條出路,一條是不顧一切,抛卻所有遠走高飛,可是,這勢必要搭上兩家人的聲譽,甚至性命,他做不到,他愛武墨,即便愛到盲目,卻還不至于愛到失去理智。
而第二條路,是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路,手握兵權重政,有朝一日連帝王都畏懼他三分,到時候,就可以将武墨的身份公之于衆。
這是一個夢,一個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實現的夢,但是至少,他願意爲之努力。
“爹,兒臣想考武狀元。”
他一句話,無疑是将屋子裏的氣氛,瞬間冷凍了幾分。
“你說什麽胡話,你是一個文人,怎能做那一介武夫,你讀那麽多年的書做什麽了,那些武夫,連個市井賣肉的都可以做,你是要和那些人比?”
許唐宇的語氣,無疑是嚴厲的,許繡憶隻怕兩人争鬧起來,她爹爹的脾氣素來不是太好,而許岚清若是倔強起來,也是十頭牛都拉不住的。
“爹爹,春試還在明年呢,你給哥哥一些時間考慮吧,其實文狀元武狀元都一樣,大将軍當年就是武狀元。”
“你個丫頭你懂什麽?大将軍雖然是武狀元,可你看過大将軍身上的傷嗎?”
原來,許唐宇不是覺得和屠夫争奪一個武狀元之位丢臉,隻是舍不得許岚清受傷。
許岚清好歹也是知道是對他好的,如今他也不想和許唐宇讨論這個問題,于是道:“爹爹,文武我會考慮的,爺爺呢?沒和爹爹一起回來嗎?”
他是在岔開話題,許唐宇眉目緊鎖的看了他一眼,終于也沒在說什麽,道:“你爺爺身子不舒服,回去歇着了。”
“爺爺怎麽了?”
“這幾日天氣不好,年輕時候落的病了,你們不要去叨擾他,他見到你們兩個,就是再難受也會從床上爬起來。繡憶,回頭讓錦源來給爺爺看看,宮裏頭的那些禦醫,倒還不如我女婿。”
許繡憶點點頭:“好,我明日正好要給嫂子去藥房取一些山楂丸子來,就讓銀玉同錦源說一下。”
“恩,對了,你回來住幾日,錦源同意嗎?”
“他親自送我來的,爹爹你說是同意不?”
許唐宇一笑,表情總算柔和了幾分:“回來住一陣也好,我看你那個家烏煙瘴氣的,一年内死了多少人,罷了我不說了,你家二姑奶奶的事情皇上也知道了,皇上還問起我來,我隻說兇手被殺了,皇上沒說什麽,不過看得出來對你家二姑奶奶還是有情的。”
“皇貴妃,還好嗎?”
“這爹爹如何知道,後宮哪裏是我們進得去的,不過免不得傷悲吧。”
一母同胞所出,雖然因蘇雅蘭頗受牽累,不過蘇雅彩這個人,看上去就是十分重感情的人。
“對了,你婆婆知道這件事了嗎?”
許唐宇歎息了一口擡頭看向許繡憶。
許繡憶搖搖頭:“還沒叫她知道,她恐怕尚未從鬧鬼的事情中緩過神來。”
“聽說是你家大爺的娘回來了是嗎?”
“女兒其實覺得是有人裝神弄鬼。”
許唐宇搖搖頭:“很多事情也是說不明白的,若是真是鬼神,或許是有莫大的冤屈所以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要尋上門來,當年蘇家那件事,也算是鬧的沸沸揚揚的。”
“如今她在庵堂裏靜養,我同錦源還有小叔商量了,暫且還是不要叫她知道,隻怕她受不了。”
“紙包不住火的,那庵堂又不是與世隔絕的,總歸有一日她會曉得的,不過這種事情,能瞞一日就是一日。”
其實,确實是瞞不住的,那個庵堂就在城裏,常年來香火都十分旺盛的,就算蘇家老太太閉門不出潛心修佛,也不可能完全與世隔絕,隻要接觸到了庵堂之外的人,恐怕這事兒就必要曝光了。
蘇雅蘭去世也已經好幾日了,其實的,也該找個時候告訴蘇家老太太了,至少的送不了蘇雅蘭最後一面,蘇雅蘭的頭七回魂夜,這裏的人是很重視,蘇家老太太總要回來看看。
*
城内,影梅庵。
蘇家老太太一身素衫,跪在蒲團上閉目念經,忽然手裏的佛珠鏈子斷了,那檀木佛珠跳躍着滾了一地。
她心頭一驚,對着門口喊道:“來人啊。”
兩個小姑子是蘇錦源顧着來照顧她的,聞言匆匆進去,但見蘇家老太太驚慌的看着一地亂蹦跶的珠子,面色慘白道:“她又來了嗎?她又來了?”
兩個小姑子知道她是給鬧鬼鬧怕了,如今弄的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其實佛珠斷裂這種事,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何況蘇老太太的那串佛珠還是非問她們師太要的,說是師太的佛珠沾染佛氣濃,好防鬼怪,那佛珠都用了多少年了,每一顆珠子都已經被摩挲的油光閃亮了。
“蘇施主莫慌,隻是佛珠斷了。”
“呼……”蘇家老太太閉上眼睛喘息了幾口,心終于慢慢平靜下來,看着兩個小姑子匍匐在地上幫她撿佛珠,她心口忽然一疼,疼的差點窒息。
“啊!”
“蘇施主,你怎麽了?”
“疼,我心好疼。”
“這可怎麽辦,妙真,你趕快去請大夫來。”
一個小姑子忙起身,疾行往外奔去,蘇老太太的心口,抽疼的一陣陣,她大口喘息着,額上滿是冷汗,一手拽着小尼姑的衣裳,顫抖着道:“我家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那種心疼,曾經也有過一次,那時候她還年少,她最敬愛的兄長外出卻被一群山賊截了道,取了性命,那次她就是這樣的疼。
那小尼姑扭開頭不答,她更是懷疑,捂着胸口拼命的坐起來:“我家裏到底出了什麽事?”
“蘇施主,你就别問了,師太交代了不許我們說的。”
她這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是不是我兒子?錦源,錦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掙紮着起來,痛苦的捂着胸口往外去,走了兩步就聽見妙真匆匆回來的腳步聲,邊走,還邊和大夫叮囑:“大夫,一會兒蘇家二姑奶奶死了的事情,可不敢告訴蘇老太太,蘇家三爺交代過的。”
“是是是,絕口不提,絕口不提。”
絕口不提,可是蘇老太太已經聽見了。
雅蘭沒了,她的二女兒死了,蘇雅蘭死了。
“我的兒……”
“蘇施主,蘇施主,蘇施主你醒醒,這可怎麽是好,蘇施主,師太,師太……”
“妙真,妙真你快點來啊,師太,師太,蘇施主暈倒了。”
*
許繡憶才在娘家安生了不到兩天,蘇家就派了人來,說是蘇家老太太在的庵堂裏暈了過去,這會兒昏迷不醒,生死未蔔。
在庵堂不是一直都好端端的嗎沒,怎會暈過去,難不成?
許繡憶不敢耽擱,匆匆往保安堂去,下人說蘇家老太太被送到的保安堂。
許繡憶到的時候,正好在門口遇見蘇錦郁和陸羽兒,蘇錦郁心急火燎直接顧自己跳下馬車,不顧身後的陸羽兒一臉委屈加氣急敗壞的看着他。
許繡憶也沒有理會陸羽兒,是店裏的夥計趕緊拿了凳子給陸羽兒當台階下來。
進到屋内,屋内燃着檀香,檀香凝神,蘇錦源正在凝眉給蘇家老太太施針,若不是心口還有起伏,蘇家老太太看上去就和死了一般。
身着一襲蘇府,未梳妝施粉,昏厥中的蘇家老太太,看上去就像是個八旬老妪一般的蒼老憔悴。
蘇錦源在人中施了最後一陣,大大的吐了一口氣,轉身才發現許繡憶和蘇錦郁。
“哥,娘怎麽樣了。”
蘇錦郁平素裏看着纨绔,不過卻也是個二十四孝子。
蘇錦源眉頭攏着:“娘知道了二姐死了的事情,暈了過去,我已經封住她的心神,應該沒事了,終歸還是讓她知道了,早也知道是瞞不住的。”
“是哪個告訴娘的,看我不弄死他,塞了那麽多香油錢,千叮咛萬囑咐千萬不能告訴娘,這些人,把我們的話都當作耳邊風了嗎?”
蘇錦郁說這,怒氣沖沖要往外去,卻被迎面而來的陸羽兒擋住了去路。
他沒好氣冷聲道:“讓開。”
陸羽兒委屈的紅了眼眶:“你要去哪裏?”
“我讓你讓開!”
——題外話——
斷的不是地方,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