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這打的看樣子很慘啊。”
四姐兒道:“是挺厲害的,不要奴婢也不會去門口等奶奶,奶奶你趕緊進去吧,裏頭恐怕還打着呢,沒人敢勸。”
“二姑奶奶呢?”
“身子不好,起不來床,叫珍珠過來了,珍珠也不敢進去。”
“走。”
許繡憶帶着銀玉和四姐兒往裏去,尚未靠近門,就聽見氣若遊絲的一聲聲讨饒聲:“奶奶饒命啊,奶奶饒命。”
是邰蓮的聲音。
房門緊閉着,從裏頭鎖着,許繡憶用力拍了拍門,語氣頗爲不耐煩:“開門。”
門内的邰蓮聽到她的聲音,哭喊起來:“三奶奶救命啊,三奶奶救命啊。”
“你喊什麽喊。”緊随着的是陸羽兒冷漠的聲音,“三嫂,我這裏沒事,你先回去吧。”
“開門。”
許繡憶再度拍門,裏頭的陸羽兒冷不丁的嚷了一句:“你狗拿耗子多管什麽閑事,給我走。”
沒用個滾字,看來還算是對許繡憶存了一分客氣。
銀玉頗爲不服氣:“瞧瞧她那說的是什麽話。”
這一句被陸羽兒聽見了,罵了起來:“你一個下人算什麽東西,你還敢說本奶奶了。”
那氣勢着實把銀玉給駭到,一眼不敢發,隻是看着許繡憶。
許繡憶眉頭皺了起來,陸羽兒,當真是十分的嚣張。
“給我把門撞開。”
她冷聲一句,銀玉和四姐兒猶豫了一下,然後對了個眼,開始猛撞門,裏頭的陸羽兒,破口大罵起來:“許繡憶你算個什麽東西,你要是再敢撞門我就告訴錦郁我和他這門婚事是你算計的,我看你怎麽在這個家裏過日子。”
“你隻管去說,愛怎麽說怎麽說,給我撞。”
說便說,蘇錦郁知道了除了恨她還能如何?
而她的,根本不屑蘇錦郁對她的态度。
陸羽兒也沒想到她會這麽說,聽着許繡憶的态度,她稍稍的有些害怕,她其實也就是氣頭上亂說的,她隻怕自己隻是威脅威脅許繡憶,許繡憶倒是真的動氣了跑去蘇錦郁把事情攤牌,那她餘下半生半世的日子恐怕再也别想得到蘇錦郁了。
看着那門被撞的哐當響,再看看地上渾身是血的邰蓮,她知道今天她要把這賤丫頭打死是沒這個可能,許繡憶的絕對不會允許。
于是,大喝一聲:“撞什麽撞,撞壞了你賠啊。”
許繡憶擡了手,止住了四姐兒和銀玉,門内,有個腳步聲靠近,随後門開了,出來滿身都濺滿了血的陸羽兒,而陸羽兒身後不遠處的地闆上一灘血泊中,躺着奄奄一息,不知是死是活的邰蓮。
許繡憶臉色一緊,這陸羽兒當真兇狠殘忍。
“我有話和你說。”許繡憶不由分手的一把拉住陸羽兒的後往外拖,回頭對銀玉四姐兒道,“把邰蓮扶回去,包紮一下。”
說完,她繼續扯着陸羽兒往另一間屋子走,陸羽兒幾次想要甩開她卻沒想到她力氣這麽大,硬生生的被拖到了一個空置的房間,許繡憶才放開她,冷冷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在教訓沒規矩的賤人。”
“你難道還嫌我蘇家名聲不夠壞的嗎?你知道你要是把邰蓮打死了的後果嗎?”
“能怎樣,你還能把我送官?”
“你以爲我不會?”
“你會?”陸羽兒不屑的冷笑一聲,卻在看到許繡憶堅定的眼神後,有些沒底氣了:“你幹嘛這樣看我,是她先動手打我的,再說我也不是沒把人打死嗎?”
“難道你覺得沒打死她就是你的仁慈了?陸羽兒,你何等的兇殘,你當真以爲我蘇家怕了你,人人都要遷就你的,都不敢動你分毫嗎?”
陸羽兒冷哼一聲:“你還真說對了,除了你,誰敢對我大呼小叫,我也是看在你曾經幫過我的份上,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你,許繡憶,我給你臉面,你不要多管閑事,以後我們房裏的事情,我會定奪,你這個家還當不到我家裏來。”
“誰給的你這樣的資格說這些話,戶部大人嗎?你的世面未免太不靈光了,你難道不知道丞相的人選,落不到戶部的頭上了嗎?”
“你說什麽?”
“我說我在這家,憑娘家而論,我比你強。”
“你……”
“你不用這麽看着我,你得空回去一趟娘家,以後有什麽事,你最好别來求着我,今日我把話放到這裏,至于你說的要告訴蘇錦郁我們合謀騙局的事情,陸羽兒你心裏比我清楚告訴了蘇錦郁的後果,他頂多是恨我,但是我不在乎,至于你,哼……”
“許繡憶……”
“别叫我,不要再給我惹是生非。”
“你……”
陸羽兒何曾受過這樣的氣,可如今愣生生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上來,叫許繡憶給堵的死死的,看着許繡憶冷漠的臉色,她氣急敗壞卻無從防抗,直到許繡憶甩袖離開,她猛然一把操起一個花瓶砸到了地上,面色青紫一片。
許繡憶從房間出來,四姐兒在院子裏等她,手上都是血。
“人怎麽樣?”
“奴婢也不大懂的,銀玉讓我來請示奶奶要不要請大夫。”
陸羽兒正從房内出來,許繡憶冷冷掃她一眼,道:“快點請大爺過來一趟,此時不要聲張,知道嗎?”
“诶,那奴婢就去。”
許繡憶回頭看向陸羽兒:“你哥哥如今不好過,如果外頭知道你在家裏虐打姨娘,你哥哥的會更難堪,我看在戶部大人的面子上,不把今天的事情宣揚出去,明天錦源他們就回來了,如何和蘇錦郁交代,你自己看着辦。”
陸羽兒聞言,臉上雖然不顯露,可是她心裏其實也有些微微害怕。
許繡憶說她的那幾句其實都是對的,她敢再蘇家這樣肆無忌憚的下毒手打人,全是仰賴着她娘家的權勢,這次丞相告老,新的丞相人選原本是非她哥哥莫屬的,可是被許繡憶這樣一說,她心裏也忐忑的很。
而且蘇錦郁那,邰蓮這個臭丫頭就算是打死了她也好交代,關鍵是邰蓮那孩子,她一個巴掌當時也沒個輕重,打的那孩子半邊眼睛都流了血,臉孔腫的老高,現在她讓漣漪藏着呢,不知明天怎麽和蘇錦郁交代。
蘇錦郁對邰蓮是一般般甚至是視若無物的态度,可是對這個兒子還是十分疼愛的,尤其還有,蘇家老太太把這孩子放掌心裏一樣的寵着。
現如今,她該如何和蘇錦業,和蘇家老太太交代。
她心裏發愁,亂的很,也沒個可以打商量的人,她甚至想求求許繡憶,可是看到許繡憶那冰冷的臉孔,終究打消了念頭。
這回,她似乎真把事情鬧的有點大了。
*
“三個肋骨斷了,頭被打破了,尾椎骨也斷了,哎,這個陸羽兒,怎下得去如此狠手,當真是殘忍至極,虧得她是個女人,如果是個男人這樣毆打邰蓮,邰蓮怕早就命歸西了。”
許繡憶看着昏迷不醒的邰蓮,她知道尾椎骨斷了意味着什麽。
“大哥,她會癱瘓嗎?”
“十之八九,她那孩子呢?不是說是因爲孩子被打了她才沖上去的,她明知道打不過還會沖上去,我看是孩子被傷的極重,怎沒見到她那孩子。”
許繡憶也是忘記了孩子,于是轉過頭看向銀玉和四姐兒:“去找找。”
“是,奶奶。”
“不用找了,我給送來了。”
進來的是漣漪,懷中抱着個小娃娃,就算隔着距離,也可以看到孩子半邊面孔腫的和包子一樣的高,漣漪抱着孩子噗通跪了下來:“奶奶和姨娘打架,奴婢怕傷到孩子就把孩子抱了過來,沒想到蓮姨娘見奴婢來抱孩子以爲奴婢要傷害孩子,一圈打了過來,奴婢一多,拳頭落在了輝爺臉上了。”
許繡憶和蘇錦業皆是沒有說話,可是那眼神卻足以叫邰蓮不敢擡頭。
“銀玉,把孩子抱過來。”
許繡憶吩咐一句,銀玉忙把孩子報過來,許繡憶走到漣漪面前,漣漪腦袋垂的更低,蘇錦業看了看孩子的臉,大叫了一聲:“這陸羽兒,下的是什麽手啊,這隻是個孩子啊,這眼睛怕是要廢了。”
“不,不是我家奶奶,是……”
“你給我閉嘴,大家都心知肚明,所有人都知道,你還要扯謊嗎?你給我滾出去。”
許繡憶怒吼一句,委實覺得那陸羽兒心腸太過狠毒。
漣漪被吓的一個哆嗦,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出去的。
跌跌撞撞的跑回了房間,陸羽兒坐立不安:“怎麽樣?他們相信了嗎?”
“奶奶。”
見漣漪那表情,陸羽兒就明白了。
越發的坐立不安:“你都怎麽說的,是不是說話的時候聲音發抖了?”
“沒,奴婢沒有。”
“廢物,廢物,給我滾。”
陸羽兒暴怒一句,漣漪又是連滾帶爬的出去,走到門口卻被陸羽兒喊住,問道:“那個小雜種怎麽樣?”
她問的盡量心平氣和,卻在聽到漣漪的回答後,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瞎了!怎麽可能,我不過是扇了一個耳光,肯定是蘇錦業那個庸醫騙人的,我就打了一個耳光,我平常打你十個八個耳光也沒見你瞎啊。”
漣漪不敢搭話,孩子一下午都是她抱着藏起來的,孩子眼睛裏冒了很多的血她知道,到後來孩子暈過去了再醒來,那眼睛雖然不流血了,可是空洞的看着屋子,好像不會動一樣。
她當時就想過會不會瞎了,沒想到。
“滾,給我滾,都滾出去。”
陸羽兒心煩意亂,怒吼一聲,漣漪逃命似的離開,在門口撞見了抱着孩子的許繡憶,蘇錦業,以及擡着邰蓮的四姐兒和銀玉。
許繡憶見到屋子裏怔忡的望着他們的陸羽兒,冷哼了一句,蘇錦業也是憤憤的看着他,兩人雖然那什麽都沒說,可是那眼神就和針一樣紮在陸羽兒身上,那樣的尖銳,犀利。
*
邰蓮的腰椎蘇錦業說了十有八九會癱,不過邰蓮醒來,他摸了摸邰蓮的腿,邰蓮說有知覺,又打了打邰蓮的膝蓋,也有反應,針紮穴位的時候,邰蓮還皺了眉頭。
蘇錦業安心下來:“看來隻是錯位了,我也不敢摸的太深,這男女授受不親,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邰蓮是沒事了,可是孩子。
“大哥,孩子的眼睛真的沒救了?”
“耽誤了時候,如今都壞死了,如何救,那個陸羽兒,當真太狠毒了,她怎麽下得去這個手,哎,四弟回來,估計是要休了她了,四弟正找不到理由休了她,這次算是名正言順的有個好由頭。”
“未必。”許繡憶道,“休妻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而且那陸羽兒娘家還有依傍。”
“也是,戶部可是馬上要當丞相了。”
“呵,恐怕當不成了。”
許繡憶道。
今日之前她也不知道,可是今日進宮送繡品,出宮的時候就看到戶部臉色十分不好的從宮裏出來,許繡憶的馬車往邊上避了避,戶部馬車路過的時候,聽見馬車裏戶部破爲氣氛的道:“憑什麽皇上會選禮部那個庸才,憑什麽不選我。”
戶部馬車一過去,許繡憶就看到了她父親從宮裏出來,少不得下車打招呼,她父親親口告訴他,皇上召集了文武百官議事,金口玉言甚至下了聖旨,丞相之位由禮部尚書擔任,明兒早朝就要宣讀聖旨了。
所以說,戶部這次是絕對沒指望了,而陸羽兒仗着戶部是丞相人選,原本以爲再蘇家可以作威作福仗着娘家全是無所顧忌,這下她兄弟跌落個大跟頭,區區戶部,尚不及她祖父的護國公來的光耀,她看到許繡憶,不點頭哈腰以後至少也要禮讓三分。
聽許繡憶把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蘇錦業沒有發表什麽意見,隻是道:“戶部既當不上丞相,那陸羽兒也沒個嚣張的資格了,她就是仗着娘家的權勢作威作福,這一點上,她當真不如你,不,連你的頭發絲兒她也及不上。”
這算是誇許繡憶,許繡憶領了,道:“我也不屑和那種人比,大哥,如今這孩子的眼珠子壞死了,那要怎麽辦?”
“若是繼續放着,恐怕就腐爛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挖出來……你别怕,我也不會在這裏挖。”
其實許繡憶倒是不怕的,因爲他以前也是個大夫,對這些血腥的東西早就見怪不怪了。
隻是可憐那孩子,年紀小小的,就成了半個瞎子。
“還是先等四弟回來吧,總歸是他的日子。”
“恩,今兒夜裏我先不走了,怕這孩子出什麽事,我還是回我以前的屋子去睡吧,你讓人和你大嫂說一下,免得她擔心。”
“恩,銀玉,你去安排人走一趟。”
許繡憶吩咐完,又讓人給蘇錦業去打掃了一下房間,派了兩個丫頭給蘇錦業。
忙活完一切,她已是十分疲倦,卻還是撐着身子去看了一看蘇雅蘭。
蘇雅蘭的病蘇錦業也來看過,開了藥卻不見好,蘇雅蘭的病許繡憶本來以爲是操勞的,可是現在越看越覺得奇怪,感覺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但是好不容易有點起色了就又病倒了,吃了藥也不奏效。
到蘇雅蘭屋子裏的時候,珍珠在外頭熬藥,看到許繡憶忙放下手中的活上來喊了一句:“三奶奶。”
“姑奶奶如何了?”
“還沒睡着,說心口悶,奴婢在熬藥。”
“珍珠,外頭是誰?”裏面,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珍珠忙道:“是三奶奶來了。”
“那趕緊的,請進來吧。”
許繡憶進去,屋子裏掌了等,蘇雅蘭躺在床上,臉色有些青灰,嘴唇卻慘白沒有血色,整個人看上去憔悴的不成人形。
“二姐心口悶,怎不開點窗戶透透氣。”許繡憶說着要起身。
蘇雅蘭忙道:“别去開,我怕。”
許繡憶知道蘇雅蘭怕啥,蘇家的窗口外面可不是一次兩次的出現“髒東西”了。
安承少說是有人借着蘇家人的心理偷竊,還說那人會來搬走贓物讓許繡憶多防備,可是如今也半來月過去了,倒是沒見人來,不過許繡憶是相信安承少的,畢竟她也認爲此事是人爲非鬼魅作怪。
而且那人專門挑着蘇家老太太下手,是因爲蘇家老太太房裏的金銀首飾是最多也是最值錢的。
她不是親眼見過那個暗洞,也見過裏面那些首飾的,後來去蘇家老太太房裏确認,也确實少了許多。
不過這些沒抓到人之前,她怎麽好和蘇雅蘭說,說了蘇雅蘭也未必相信以爲她是安慰她呢。
她隻道:“那我不開,二姐你今日也吃了不少藥了,怎不見好。”
蘇雅蘭有氣無力道:“我也不知道,别說我了,說說大姐吧,大姐如何?”
想到蘇雅彩說了不要把她再度得寵的事情說出去,等到事成了自然大家都會知道,許繡憶于是隻是道:“挺好的。”
“送去的東西她都收到了啊?”
“恩,都收到了。”
“終歸是我害了她,要不是我,她哪能落到現在這樣,宮裏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處處欺負她了吧?”
“這個我不知道,小主說了她一切都好,讓家裏無需擔心。”
“哎,哪裏能不擔心她,她一個人在宮裏,恐怕過的比我還不好,我好賴有你們,她就一個人。”
蘇雅蘭說着要垂淚,對蘇雅彩的感情,她是真的,進宮的時候,如果不是蘇雅彩一手帶着一手牽着,她也得不到之後的風光。
蘇雅彩榮,她跟着榮。
結果她沒有知恩圖報,反倒牽累了蘇雅彩,她是在宮裏頭待過的人,知道那個人吃人的地方,一個被貶谪的妃子有多難過活。
“二姐快被難過了,仔細身子。”許繡憶不是個會說安慰話的人,蘇雅蘭聽了卻很窩心。
“也隻有你了,願意這樣對我,我被趕出宮後,就是連娘見到我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的那兩個兄弟又是粗心的人不會關心人,隻有你最好了。繡憶,我和你真心說一句,我要死有個萬一,我那牡丹繡莊就給你了。”
“二姐,你别胡說。”
蘇雅蘭倒是很坦然一笑:“人都有死的,我也怕死,可是真要來了我也沒法子,我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自己最感覺的出來,這幾日連喘口氣都累,我還夢見了好幾次爹爹,這都是征兆。”
“二姐,不然哪日請了禦醫來家裏給你看看。”
蘇雅彩搖搖頭:“别托關系了,到處欠人情,錦業的醫術就是最好的了,就是家裏給耽誤了,不然也能稱得上一代神醫,咳咳,咳咳……”
蘇雅蘭說着大喘氣起來,許繡憶忙順她的胸口,她喘的更厲害,許繡憶喚了珍珠進來,急道:“去把大爺叫來。”
“大爺?”
“大爺今日在家,快去,就在大爺以前屋裏。”
珍珠忙丢下了手裏的抹布跑出去,許繡憶看蘇雅蘭劇烈喘息着,心下頗爲慌,忙按住了蘇雅蘭的手臂,蘇雅蘭脈搏很亂,很虛,有種遊離的感覺。
蘇雅蘭急喘,抱住了許繡憶的胳膊:“我,我好悶啊,繡憶,我,我好難受,我喘不上氣來。”
“二姐,别怕,大哥就在家裏,别怕。”
“我,我,我……”
一個我字沒上來,蘇雅蘭身子往下一倒,許繡憶徹底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