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賭約

也不知道是怎麽随着他回房的,隻知道房門關上的一刹那,屋内氣息陡然有些暧昧升溫,他伸手将她擁入懷中的那刻,她渾身一緊,已是明白了會發生什麽。

他溫熱的氣息,滾燙的熨貼在她的脖子上:“你哥哥醒了。”

她點頭:“恩。”

他語氣有些澀:“那不日你就要回京了。”

是啊,許岚清醒了,就再無理由待在這裏了,一旦回了京,要再同安承少見上一面,便沒有這樣容易了。

她心頭也是一片澀然,伸手抱住了安承少的胳膊,這剩下不多日的相處,對于他的愛戀,便是一分一毫她也不想再隐藏。

踮起腳尖,她俯身在他耳畔:“要我嗎?”

他身子一僵,下一刻猛然将她壓在門背上,狂野的吻已經回到了許繡憶的問題,她在他的吻中沉淪,迷失了方向,嘤咛,急促呼吸。

那酡紅的面色,徹徹底底将安承少迷醉了,三五下将兩人的衣裳退了幹淨,目光落在許繡憶微微隆起的小腹時他刻意的躲避,俯身吮吸她細膩的肩頭,直到上頭落了斑駁一隻紅蝴蝶他才住口換了一個地方,啃噬。

許繡憶此刻什麽都不願意想,隻想就這樣沉淪在他的柔情蜜意之中,他的手将她微微托高,下一刻,将他的滾燙送進了她的身子。

兩具糾纏的身子,從門口,到桌上,到床上,一路纏纏綿綿。

許繡憶檀口微啓,一聲聲嬌柔的聲音自口中溢出,安承少俯身講那呼喊聲盡數納入口中,動作越發的猛烈,那久逢甘露的身子,如今如沐春雨滋潤。

好一番雲雨翻滾,在雲收雨散之際,也不知是過了多少時光,隻知道兩人都已累的氣喘籲籲,許繡憶渾身的香汗和安承少的汗水混雜在一起,密密的醞釀一股暖愛的氣息。

她睡在他臂彎之中,他側身抱着她,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心跳,隻覺得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圓滿。

“繡兒,我愛你。”

他溫情開口,許繡憶擡頭吻他的唇:“我也愛你,我有個事情要和你說。”

關于蘇錦源,關于她的孩子。

安承少點點頭:“我也有事情想告訴你。”

關于他的計劃,關于她們的未來。

許繡憶往上挪了挪身子,一雙星眸深深的認真的真誠的看向安承少,一手握了他的手,放在了小腹上,感覺到他的手僵硬了一下,她輕輕道:“這裏面的,是你的骨肉。”

她上次其實已經說過,但是安承少卻并不相信,事實上他當時隻是因爲蘇錦源要來了他心裏痛苦不堪,以爲許繡憶這樣說是爲了減少他的痛苦。

可如今她再度重複一句,說的那般真誠,他幾乎要信以爲真了。

事實上,他是真的相信了,那樣誠懇的眼神,沒有半分的欺騙,他便是信不過天下人,也不該信不過她,再說他已無數次說過他不介意這孩子,想來她也沒有欺騙他的理由。

許繡憶見他似乎是信了,甜甜勾起嘴角:“我和你說的事兒你必定覺得荒唐,連我自己都覺得荒唐,不過事實便是我同蘇錦源從未同房過。”

“那蘇錦源怎麽會以爲這孩子……”

說孩子是他的他或許相信,可是說許繡憶和蘇錦源沒有同床過,他着實有些難以相信,畢竟蘇錦源願意出來承認孩子的是他的,必定他和許繡憶已經行過了周公之禮,他以爲這孩子是他種的種子。

許繡憶卻頗爲無奈的歎息一口:“那一夜他喝醉了,闖進了房間抱着我。”

感覺到安承少身子一緊,她促狹一笑:“吃醋了?”

安承少隻是一把用力抱住她,語氣幾分咬牙切齒:“對,吃醋了,很吃醋。”

不過心情卻格外的好,喜悅就好像是吃了糖果的孩子一般,隻因爲許繡憶說她和蘇錦源從未有過關系,隻因爲許繡憶說她的孩子是他的。

他承認的大方,許繡憶笑的越發放肆:“先頭還做的那麽大方,如今隻是抱了抱就吃醋了。”

“那是因爲我在忍。”他繼續咬牙切齒的看着她。

許繡憶噗哧笑出了聲,往他懷中縮了縮,抱住了他精壯的腰肢:“若是你和旁的女子那個了,我或許會瘋了。”

他動情的抱緊了她:“所以你知道,我之前有多痛苦。”

“我早早想告訴你的,隻是我怕你不相信,那日他喝醉抱着我,錯把我當作他以前的相好的,我掙紮不過正要喊人,他忽然歪了頭顧自己睡着了,第二日起來,他莫名其妙的就以爲我們昨日有了肌膚之親,當時不來不及解釋因爲他急着走,後來等到要解釋的時候,他已經站出來承認孩子是他的了。 ”

安承少臉上閃過幾分愧疚的顔色,這孩子,本該是他義無反顧的出來承認的,可是他卻考慮到了最後一刻還猶豫不決,在真正下定決心的那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蘇錦源會殺出來。

之後許繡憶又對着人群中的他冷冷笑,又讓武墨轉告了那些話,他真以爲……

原來竟是如此,是很荒唐,如她所說的,荒唐的未必會讓人信服,可是他相信,他願意相信,因爲這份相信讓他心裏無比的快活。

他動情的俯下身,滑到許繡憶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深情的看着,隔着一個肚皮裏頭的是他安承少的孩子,一個他差點恨上的孩子。

“寶寶,這裏是爹爹。”

他和孩子說話,語氣幾分幼稚。

許繡憶輕笑,笑意暖暖,她起先覺得是天意不讓她告訴安承少關于孩子的事情,如今才知道,從來沒有什麽天意,那不過是湊巧罷了。

如今一切冰釋前嫌,她想這大約就是所謂的圓滿的人生了,唯獨隻差一個長相守。

方才安承少也說了有話要和她說,她于是問道:“你要同我說什麽?”

安承少目光從她小腹上收了回來,他要說的事情的,其實他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隻是他瞞着她的委實太多,有些事情遲早要讓她知道的,若等以後來個突然叫她反應不過來,倒不如現在早早的和她打了招呼。

“我隻是想告訴你,蘇家我勢在必得。”

許繡憶原本柔軟美好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他早早想到會是這樣的,隻是他能告訴她的隻有這麽多,關于更多的,那是他心底深處的傷,不可觸碰的傷,總有一日他會一一告之。

其實許繡憶早也想到了,當秦煙把錦娘繡莊的賬本偷來給她看,當她親口聽到安承少承認錦娘繡莊就是他的的時候她就知道安承少此番來京的目的,就是蘇家。

對于蘇家,許繡憶算不上有太深厚的感情,隻是……

把保甯堂從垂死的邊緣救回來,開設蘇家銀行,開設了保甯堂二部,這些也都是心血,如今安承少這樣毫不遮掩避諱的告訴她,這一切他都要了,雖然給他又有何妨,可是終歸覺得對蘇家又一份虧欠。

至少對蘇錦源,對蘇錦業有一份虧欠。

“繡兒。”

他見她表情如此沉重,生怕失去她一般緊緊摟住了她。

“繡兒,我不願意瞞着你,你也别問我爲什麽,我知道蘇家也有你不少的心血,隻是對于我來說,蘇家我勢在必得。”

“因爲野心?”

“不是。”

“因爲财富?”

“不是。”

“爲了報複?”

他身子一僵,沉默了。

她,猜對了。

總也覺得他那樣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對于蘇家對于蘇錦源有着一股子滲人的冷酷和仇恨,許繡憶早前若是覺得那是因爲他覺得蘇家霸占了她,那此刻她想,這恨意裏,大約是因爲仇恨了。

但是是怎樣的仇恨,他要不惜如此代價?

其實她早早的可以想到,安承少将整個錦娘繡莊付諸一炬的,那錦娘繡莊的财力就已可以和蘇家抗衡,蘇錦源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毀了一個錦娘繡莊,也算是京城人人趨之若無不會比保甯堂差到哪裏去的老字号。

所以他想要蘇家,根本不是因爲錢。

他不缺錢,他富可敵國,蘇家那點小錢于他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他一心想要對付蘇家,必是有什麽被的原有。

她隻是沒想到,會是仇恨。

可是他遠在關外,蘇家在京城之中也鮮少樹敵,蘇家老爺在世的時候是個八面玲珑的人,怎會和安承少結下怨恨。

他說了,不要問。

她心裏明白,他能給她說到這地步已經算是很大的讓步了,至少今日之前,他隻字都不願意向她透露。

好,她不問,隻是她有求。

“我和你做一把賭,若是我赢了,你就放下仇恨帶着我走,我們從此天涯逍遙忘卻俗世過着曬神仙的日子,若是我輸了,蘇家任你處置。”

他倒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不過她這樣說,他也并不吃驚,他知道如今的蘇家是全靠了許繡憶撐着,她不對蘇家有情,對這一份自己做起來的事業必也是感情不淺的。

爲了許繡憶,他賭。

“好,你說怎麽賭。”

“就賭錢,一年之内,若是我賺的銀子比你多,那請你放過蘇家。”

這無疑是天方夜譚,她不可能赢,他便是從今日起不做不動,每年靠着全國千百家店鋪的生意,他也足夠吃幾萬輩子不用發愁。

他随便以及錦娘繡莊的銀錢收入就能比得上她們蘇家保甯堂了,而蘇家隻有兩個保甯堂,最多加上一個牡丹繡莊和一個蘇家銀行,但是錦娘繡莊這樣的撲面,全國各地他少說有幾千家,她要如何和他賭。

“你确定?”他問,倒是來了興緻,看許繡憶的眼神,可不是随便給自己一個台階下給他一個順理成章鏟平蘇家的機會,她很認真,十分認真。

許繡憶沒回,隻是起身,穿了一件衣裳,走到書桌邊上,疾書一番,少卿,拿了那張紙過來,安承少接了一看,笑出了聲:“還真是一年,好,原本打算讓那蘇家半年之内速死的,既你願意和我打這樣的賭,那便一年。”

他說着,翻身下床,找出了印泥,在那契約上,兩人紛紛按下了手印,不知爲何,此刻許繡憶忽然幹勁十足起來。

她原本就有心要壯大蘇家,如今和安承少有了這個賭約,原本隻因爲恨而做的事情,如今一切都變得更有意義了。

一年,其實她自己也知道一年之内要富比安承少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至少一年的功夫,她可以爲蘇錦源蘇錦業多做一些什麽,那樣離開的時候,才不至于對他們虧欠那麽多。

各自畫了押,忽就想到了蘇錦藝的事情,許繡憶将那契約小心的收好,坐在床邊邊穿衣裳邊問:“那蘇錦藝是不是和你鬧了矛盾?”

“他爲人心思不正,陰險歹毒,我這次回去就打算把他趕走了。”

“怎麽了?”

她問,照理說蘇錦藝有安承少這樣一個靠山,巴巴的纏着拍着馬屁也來不及,怎會把安承少惹到要的趕走他這等地步。

安承少冷哼一句,眼底幾分恨意:“你可知那日你是如何摔下山崖的。”

“那日?你是說在蘇家别院那日?”

“若不是早一日我恰好聽見了他派人去撬松别院後山小徑上的石階,第二日我越想越不對去了蘇家别怨,我真不知道今日……”

他心有餘悸,看着許繡憶的小腹,當日不知那孩子是自己的已是心疼不已,如今越發的是将那蘇錦藝恨之入骨。

許繡憶眼眶一紅,那日聽見的聲音,原來真的是他。

“我以爲我是在做夢,我聽見了你的聲音,雖然那樣朦胧,可是我知道是你來了。”

她抱住了他的脖子,情深道。

他也抱緊她:“爲這個我也早早該趕走他了,繡兒,往後我再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和我們的孩子。”

“恩。”她應,忽然又想到一個事,“那蘇錦藝帶人來保甯堂二部鬧事的事情,你也知道是他做的嗎?”

“雕蟲小技,我若是猜的沒錯,他是看出我要趕走他的端倪了想反過頭去讨好蘇家,他那點銀錢,早早的就樓勇和王恺騙的差不多了,當日爲了對付你他開設保安堂,結果卻因爲離開銀兩不夠不得已和樓勇王凱合作,你兩個人,隻差抽幹了他的老本,我接受保安堂的時候,樓勇王凱見已經無利可圖所以全身而退,他一人死撐不過,才将保安堂賣給我,我看了賬面,這月餘,他入不敷出。”

“他那是急功近利,隻想着一舉打垮我。”

許繡憶不知道保安堂是怎麽分賬的,不夠一次偶爾聽一個走動的藥材商說樓勇算是賺大錢了,一個保安堂一月的收益,他幾乎能拿四成,而王恺大約也是拿四成,餘下的兩成才是蘇錦藝的,保甯堂要營生,他家裏頭丫鬟婆子姨娘子女又是一筆大開銷,他那姨娘可不是省油的燈,京城裏但凡奢華的店子,都隻差給他的姨娘半個超級貴賓卡了。

蘇錦藝日子不好過,在許繡憶意料之中。

隻可惜了她家雪姑娘,自幼身子不好在蘇府的時候都是人參當歸頂頂好的藥材養着的,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樣了。

想到蘇蔣氏,許繡憶不免幾分同情:“蘇錦藝想求老太太回蘇家,我和蘇錦源說了他就免了,但是把他家那二丫頭接回來,你大約是不知道,他的大丫頭沒了。”

安承少一怔:“什麽時候的事情?”

“蘇錦源說了,就在我離開京城後沒幾日。”

“怎麽死的?”

“溺斃的,蘇蔣氏大約都要瘋了吧,兩個孩子都是溺斃的,唯獨剩下一個也是個病秧子,蘇錦藝如今日子十分的不好過也是他自己做的,但是孩子總歸無罪。”

安承少點點頭:“恩,以後咱們孩子出生,我一定給她最好的。”

許繡憶輕笑一聲,這還是遙遙無期的事情呢,不顧時日過的不慢,其實遙遙無期也不過是眨巴了一下眼睛,就好似他們來冕陽縣,算來前前後後也不過二十來日,這就要回去了。



許岚清醒來了,一行人自是要回京城,不過回京之前,武墨兌現了對白靖風的承諾,親自給白靖風指了婚,并且當着白靖琪的面明白的表示若是白靖風以後入仕爲官,誰敢以他妻子來取笑他,武墨第一個不放過那人。

武墨的承諾,一諾千金中,那白靖琪一家,除了感恩戴德也就隻剩下了感恩戴德,臨行之前成就了一段好姻緣,這倒是積了一樁功德。

一路上,爲了避嫌,蘇錦源許岚清先行, 而武墨和安承少沒有說歸期,不過想武墨那急性子,大約撐不過三日,就會快馬加鞭追上。

自那日在房門外聽了一場春gong戲後,許岚清見到許繡憶總有些不自然。

許繡憶心裏頭還偷笑,果然許岚清當時是沉淪了欲海迷失了理智,如今這許岚清便是那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官家子弟許岚清,對于男女之事被旁人全程聽見,還是羞赧的。

連着趕了幾日的路,回到京城的時候,已是八月二十三了。

許岚清醒來的事情許家早就得了消息,車馬尚未到國公府門口,那噼裏啪啦的炮仗聲就響的人耳朵疼,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許岚清納了小妾呢,這樣的熱鬧。

推開車門,蘇錦源先下了車,伸手接了許繡憶的,再是許岚清。

許唐宇再一次見到活生生站在面前的兒子,直激動的老淚縱橫,而許老太爺也是滿面歡喜的神色,乖孫乖孫的叫個不停,唯獨不見鍾雅琴。

許繡憶倒是好奇,這樣的日子鍾雅琴怎就沒出來迎接呢,這好奇勁還沒消,就聽見許岚清問道:“雅琴呢?”

他之前是極恨鍾雅琴的,如今确實心平靜氣的模樣。

許唐宇道:“害喜的厲害,躺在床上呢,我讓她别來了。”‘

其實,許唐宇是怕鍾雅琴刺激到想許岚清,他早早知道那日許岚清服毒之前鍾雅琴去他房内大鬧一場,鬧的許岚清都瘋狂的拔了劍要殺人,他以爲把許岚清逼的服毒的人,就是鍾雅琴。

所以今日他怕許岚清看到鍾雅琴再受刺激,索性就沒讓她出來。

這一刻哪怕是許岚清說爹爹我要休了鍾雅琴,他大約也會滿口答應,差點失去了許岚清他才知道這個兒子對他來說,不僅僅是用來傳宗接代而已,他是妻子留給他的寶貝,他再沒有這個勇氣忍受一次差點失去許岚清的痛苦和自責了。

不過許岚清似乎也沒起這個意思,隻是道:“爹爹,我們進去吧。”

一行人入了室,許岚清面色始終平靜,對于鍾雅琴除了方才問了一句,隻字未再提起。

“咦,這次怎不見金玉那丫頭。”

許老太爺眼尖,知道金玉那丫頭總是貼身不離許繡憶,隻今日許繡憶身邊卻隻帶着那個叫做銀玉的丫頭,不見金玉。

許繡憶隻是輕輕一笑,搪塞道:“她身子不适,我讓她回府了。”

老太爺身子不好,這樣的煩心事叫他聽了惹他心煩,反正左右也不過是個丫鬟,回頭再找便是。

“哦,那丫頭身子骨還這麽差,看我家乖孫大病初愈都好好的回來了,來來來,乖孫,再讓爺爺看看你。”

許岚清起身,走到許老太爺面前,許老太爺上上下下的把他看了一遍,感慨道:“好久沒這麽仔細看我的乖孫了,你和繡憶都長大了,爺爺也老了。”

“爺爺是老當益壯,爺爺身邊硬朗,便是孫女婿我都自歎不如呢。”說話的是蘇錦源,說的無非是一些恭維話,老爺子聽着卻很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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