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瑞聞言,癡愣了片刻,瞬間漲紅了連,怒目圓睜:“三奶奶,你這是什麽意思?”
“簡單,滾。”
許繡憶此刻,臉上已全無笑意,一雙黑眸,冰冷的看着衆人,最後道:“把隊給排起來,不想幹的拿錢走,想幹的站我身後,我藥房裏什麽都缺,唯獨就不缺個人,二兩銀一年的工錢,我到城東難民營張個榜,還怕請不到人,這年頭,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夥計還不好找。”
她此言一出,屋内憤然的憤然,吃驚的吃驚,也有人居然忍不住,暗中的偷偷看她,心裏對她佩服的緊。
原先以爲是個懦懦弱弱的大家閨秀,每日裏在藥房轉也使喚不動人,大家對她可瞧不上眼,如今她這脾氣一上來,還真不是一般的火辣辣。
李祥瑞站在她跟前,漲紅了個臉。
她催一句:“拿了,讓開,下一個。”
“你,你,我告訴二爺去。”
許繡憶知他會這樣講,冷哼一句:“别忘了,這蘇家是誰當家。”
隻是簡簡單單一句,李祥瑞便被塞的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是,這蘇家如今是她許繡憶蘇三奶奶當家,他們可以和二爺一起反她不服她,但她若是有心要趕走他們,便是二爺也無從置喙。
她才是蘇家當家的,她使喚不動人,卻握有所有人“生殺予奪”的權利,她讓他們滾蛋,他們除非厚着臉皮求情,不然就硬着骨氣滾蛋。
李祥瑞顯然是那個硬着骨氣的,骨氣卻偏偏硬不到堅挺,不然也沒這麽臉伸手真的來拿銀子,拿了他轉身,憤恨道:“沒了我們這些老夥計,我看你保甯堂怎麽開。”
許繡憶笑的冷漠:“便是求神求佛也不會求你,繼續,下一個。”
事實證明,真正骨頭硬的,就隻有權叔一個,沒拿錢氣呼呼罵了許繡憶一句“等把蘇家整垮了,看蘇家祖宗十八代不把你抽筋剝皮了。”
許繡憶臉上半分都沒有顯出生氣的模樣,隻是好整以暇的看着權叔:“念你年紀大,你原住的那處房子,我就不收回,不過你老有骨氣,大約甯可住茅棚,也不會再住那房子,搬家搬不動,着人來說一句,我派人幫你。”
她話如此講了,便是一句句在趕權叔搬出蘇家的房子,權叔直氣的胡子亂吹,隻差擡手要打許繡憶,終究他沒下這個手,他心裏也是怕的,怕的是許繡憶的娘家。
若這巴掌下去,他這一家都完了。
權叔之後,跟着幾個老夥計,都拿了錢走人,許繡憶姿态悠閑,似乎一點都無所謂。
待到阿福,他面色爲難,看樣子是想留下,可是又怕大家說他是個叛徒,許繡憶對他微微一笑:“你留下吧,算我特地聘你,工錢翻番兒,以後用不着做櫃上的事,給我去招幾個學童,從基礎開始教起,就做師傅。”
她如此溫聲軟語,加上如此利誘,那阿福終是不能抵擋誘惑,卻不敢看别人,垂着腦袋走到了她身後。
她嘴角微微一勾,她不會一巴掌打死所有人,阿福隻是個例,讓大家看看,留下的人,她必會善待。
阿福開了先例之後,陸續又有幾個人站到她身後,年紀輕的多些,也有幾個老夥計。
雖然人走了大半,留下的屈指可數,但是這保甯堂的經營模式本就不妥,人浮于事的現象太嚴重,比如櫃上抓藥就有五個夥計,許繡憶這次“裁員”,然後再重新分工,保甯堂既然交給了她,就該有她許繡憶是的管理方法。
待得要滾蛋的人都滾蛋了,許繡憶起身站到了留下來的七個人面前。
兩個櫃上的小夥計,一個管倉庫的,還有一個資曆老的師傅,問診的兩人中,那個學院派的留了下來,還有留下一個十多歲的小娃,是後堂煎藥的藥童。
算起來,留下的這些都是蝦兵蟹将,大将都走光了,不過兵不在多,在精,精于修行,保甯堂反正沒有生意,許繡憶索性下了令。
“保甯堂關門一月,你們隻管放心,這一月該給的我一分不會少,你們願意留下來跟我,我便同你們契個約,但凡你們一心一意幫我辦事,年底我都會加發你們工錢之外,額外一兩銀子的獎金。”
“獎金!”
這個新鮮詞兒,對古代人來說似乎是不好理解。
不過大家都聽得明白,就是另外還給錢,一個個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神色。
許繡憶笑道:“金玉,拿紙筆來,以後我們保甯堂,采取獎金制度,獎金獎金,顧名思義,獎勵的金錢,表現出色的,一律我會記賬下來,過年統一發放獎金。”
這個制度,新穎又誘人,許繡憶把現代經營管理那一套,搬到古代來,這種績效制度,更能提高夥計的工作積極性。
大家已開始一臉期待的樣子。
金玉拿了紙币來,許繡憶寫下契約,先沾了墨水,按下了手印,幾個留下的,也紛紛按下了手印,等到蘇錦藝怒氣沖沖的進來的時候,許繡憶這廂,早把該處置了的處置了,該安置的了安置好了,一切隻等一個月保甯堂開業後,叫蘇錦藝瞧瞧,他那點手段,在她許繡憶面前是多上不得台面。
這會兒,蘇錦藝已是被氣的七竅生煙,指着許繡憶破口大罵:“好你個許繡憶,你這是要把保甯堂給散了嗎?保甯堂不是你許家的祖宗基業,你便可以如此糟踐,你當真以爲是小孩子過家家,不喜歡的就丢掉,許繡憶,我今天非要和你理論理論。”
他也不嫌丢臉,當着這麽多外人的面。
那許繡憶就不怕讓他更丢一點臉:“理論,倒是很好,你聯合藥商哄擡藥價,找托兒特意賣光藥店幾味最緊俏的藥材,你這要和我理論?你拿着保甯堂的生意開玩笑,便隻爲了報私仇,你這也要和我理論?你教女無方,九歲的女兒對我這三嬸嬸冷嘲熱諷,也要和我理論?你不忠不孝,爹爹屍骨未寒,你就開始和我對着幹,杠着來,這你也要和我理論?蘇家遭殃,我東奔西走,求這托那,你卻好整以暇,坐享其成,這你也要和我理論?”
一番幾句,她句句嘲諷,蘇錦藝黑臉一紅,實在她說的句句屬實,隻把蘇錦藝嗆的一句話也講不出來,隻氣的頻頻喘氣。
許繡憶冷眼瞧他,對邊上幾個夥計一揮手:“家醜不外揚,你們也别看熱鬧了,保甯堂關門一月,寫了牌子放出去,至于你們,這一個月随叫随到,我要重新給你們安排月俸職位。”
她這月俸職位幾字,估計說的重些,幾個留下的夥計,也不願在這裏看蘇錦藝殺人一樣的眼神,個個都有些心虛理虧,畢竟當日是答應了蘇錦藝,防抗許繡憶到底的,這會兒卻倒戈相向,到了許繡憶的陣營,自然沒這個好意思面對蘇錦藝,趕緊的應了聲是出去。
許繡憶擡頭看蘇錦藝,笑容冷蔑:“你以爲就你會做生意,櫃上少了你我們保甯堂就要垮了,蘇錦藝,你真是太擡舉你自己了,你要當家,可以,我當即和五王爺去說,不用幫我蘇家求親,隻管讓皇上從重發落,我自己回娘家去悠閑過日子,蘇錦藝,你們一家就等着死吧。”
許繡憶今兒可算是把心裏頭對蘇錦藝的怨氣都撒了出來,當真痛快的不得了。
她就這小肚雞腸,她一心一意爲這蘇家,蘇錦藝卻處處和她作對,還有這個臉對她大呼小叫,她非聖賢,蘇錦藝想要她難堪,她就讓蘇錦藝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難堪。
蘇錦藝已是被她說的完全對不上話來,她說的對,蘇家是她救的,蘇錦藝不服她當家,從骨子裏說一則是覺得蘇家今日繁華同她無關,她是白撿便宜了。
二則也是因爲他是庶出,若是當了家,他的孩子就是嫡出的孩子,當了這麽多年的庶子,個中滋味,他豈能不知。
三則,因爲到家了,他才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他要做一些事接一些人回家,才沒有人敢多說什麽,那雙母子,也不會受到半分委屈。
可這許繡憶,如今卻把他踩得死死的,他原本還欺負她年紀小,平素裏接觸幾次,性子又軟糯糯的好欺負,以爲這次許繡憶肯定會沒轍,哭着把當家權利交給他。
如今看來,他真是看低了這許繡憶。
“許繡憶,許繡憶,行,你繼續當你的家,我另立門戶。”
蘇錦藝氣的已是七竅生煙,卻找不到任何法子對付許繡憶,他心裏頭這會兒唯一想法就是分家,另立門戶,他的人緣兒,那些老夥計肯定都會來幫他。
到時候他就在保甯堂對面開一個藥鋪,用以前的夥計,從以前要好的藥商手裏低價拿貨,繼續懇請那些藥商對許繡憶和保甯堂實行高價政策,他就不信,做生意許繡憶能做的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