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小厮繼續道:“老爺讓我們從床底下扒拉了出來,果然是一件破敗的男人衣裳,上面滿是血。”
屋子裏,衆人發出一聲驚恐倒抽冷氣的聲音。
隻有許繡憶,眉目深鎖。
這道士居然能查到床底下有男人衣裳,那會不會真有那麽點靈通,也查到她房間裏有血衣?
很快她又打消了這想法。
江湖術士,她還真信以爲真,大約是那道士鼻子靈光,聞出來了床底下的血腥味。
“道士還說什麽?”
老太太急聲問道。
小厮忙回:“說了,說是昨兒夜裏三爺和三姑娘打架了,這衣裳是三爺的,奴才們都辨認過,是少爺最喜歡的衣料子。”
此話一出,衆人更是冷氣頻頻倒抽。
老太太目瞪口呆,許繡憶卻是嘴角抽搐。
這道士,還真能編。
“道士還說,不信可以去看看,昨兒夜裏三爺也回來過,喝了半壺酒,醉醺醺的就去三姑娘那裏尋事,硬說三姑娘的娘勾引了老爺,三姑娘生了氣,就和三爺打了起來,三姑娘是死了多年的,自然比三爺這個新鬼厲害,就把三爺給打的滿身是血,衣裳也破了。”
“什麽!”
老太太是又怕又氣又心疼,當下眼淚落了下來。
“我這個兒啊!”
“母親。”
大奶奶和二奶奶忙是上前,安慰老太太。
許繡憶心裏頭卻不免好奇,這個道士若說是胡謅亂編騙銀錢,那也不至于能說到白酒少了半壺這麽細的點子上。
先頭說床底下有破衣服隻是他鼻子靈敏,可是做頭七的酒少了半壺,這可如何解釋?
而且姐弟打架這一出,編的是惟妙惟肖,天衣無縫的。
大家可能都信以爲真,隻有許繡憶知道不是那麽回事,這個道士,是靈呢,還是不靈?
正想着,外頭又進來一個小厮,說是道士已經把三姑娘鎮住了,百年内若是不出什麽事兒,三姑娘都不能再作祟。
老太太聞言方吐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又盯着小厮急問道:“那三爺呢?”
小厮臉色有些爲難起來,看了一眼許繡憶,開口:“道士說三爺受了傷,已經回了屋子。”
屋子裏,頓然噤若寒蟬,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許繡憶。
本以爲再許繡憶臉上能看出什麽驚恐的表情,卻不想她眉頭深鎖,似有所思。
“這,這,不然請道士把三弟請走吧,人都死了,就不要再留戀前世了,這回了屋,讓三弟媳怎麽辦,人鬼殊途啊。”
是大房蘇錦業開的口。
老太太一臉爲難:“不然,繡憶和我來住幾天,老三受了傷,這是他的家,他還能去哪裏?”
老太太總歸是疼兒子,哪裏舍得讓道士把“身受重傷”的兒子給請走。
許繡憶心裏頭這會兒其實和明鏡似的,想通透了一些事兒,不免想笑,可是還得裝裝樣子。
“大哥既說人鬼殊途,想來他并無心傷我,隻是身受重傷無處可去,就讓他回房吧,總好過又去勾欄裏沾染穢氣,弄的不好投胎,金玉銀玉,這幾日你們就不用進屋子伺候了,我對三爺問心無愧,我不怕他傷我害我,你們兩人膽小如鼠,若是叫三爺看到你們怕他,免不了要傷心的。”
金玉銀玉聞言,雖然心裏巴不得呢,可嘴上卻雙雙道:“這怎麽使得?”
老太太則是一臉感激,沒想到許繡憶會這般賢惠。
“繡憶啊!”
“母親,你隻管放心,我同錦源好歹夫妻一場,他生的時候,一顆心思撲了外頭,死了能在我身邊待上幾日,我也是心滿意足了。”
這份“情”,讓人感歎,有丫鬟婆子,身子暗地裏偷偷抹了淚,以爲三奶奶對三爺,那是情深意重。
隻有許繡憶知道,這一陣子,爲了這個“三爺”,她可有的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