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不然還是我自己拿吧?”
“沒關系。”安初夏移開落在韓七錄手上的視線,下意識地問道:“疼嗎?”
“啊?”韓七錄‘啊’了一聲後才反應過來安初夏指的是他打着吊針的手,連忙搖頭:“男子漢大丈夫,這點東西算什麽?”
安初夏點點頭,并不接話。
“對了,我剛進來的時候聽到你在說什麽很累,是逛街很累嗎?你們女的,不是從來都不會覺得逛街很累嗎?”韓七錄以前是幾乎不會故意找陌生人聊天的,但對這個記憶中幾乎完全陌生的安初夏,卻似乎是例外了太多。話一說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突然變多了。
安初夏倒是沒有注意到韓七錄表情的變化,搖搖頭回答道:“沒有……有吧……有一點累。”
談話間,韓管家拿了挂吊瓶的架子過來,吊瓶總算是不用拿了,但安初夏反而覺得心底有一絲的失落。處理好吊瓶,韓七錄在沙發上坐着,看着韓管家給安初夏端過去一杯豆漿,忍不住說道:“我的份呢?韓管家,你不會是忘了本少爺吧?”
“我以爲少爺您不喝的。”韓管家連忙直起身子道:“您不會又拿我開涮吧?”
韓七錄失聲笑起來,目光卻似有若無地往安初夏那邊瞄。他總覺得有一些什麽地方不對勁,但怎麽也想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說起來這豆漿還有瘦身的作用……”
韓管家的話才說到一半,韓七錄就立刻接嘴道:“瘦身?”
話音一落,韓七錄已經快速來到安初夏身邊,一把奪過她手裏的豆漿,仰頭盡數喝了下去。在安初夏驚訝的目光中,韓七錄的動作一洩,解釋道:“你這麽瘦,再瘦怎麽得了?”
“我……”安初夏表情複雜地說道:“可是我渴。”
“我去給您燒開水,一會兒再用水降溫,很快就好。”韓管家眼中浮現出點點笑意,轉身進了廚房關上了門。
大廳裏重歸安靜,韓七錄這才意識到剛才他喝的地方似乎正好是安初夏喝的地方,這樣一來,兩個人就相當于是……
用餘光看了一下安初夏,她似乎沒有什麽反應,專心地看着自己的腳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喜歡喝豆漿?”韓七錄猶豫着開口說道:“那不如還是讓韓管家再磨一杯豆漿給你好了。隻是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安初夏擡起頭來,看向韓七錄語氣平淡地說道:“不用了,我喝開水就好。不過,你要是真覺得喝了我的豆漿不好意思的話,那就抱我一下吧。”
知道向蔓葵肯定會跟着回國,回國之後,大概一個擁抱都成了奢望吧?她的眼神一空,裏面夾雜些凄楚。
韓七錄疑惑地看着安初夏,似乎是不明白安初夏爲什麽要他抱她。這種要求,似乎是不符合他們之間的身份。即便是妹妹,要哥哥抱也過了那個年齡吧?
仿佛看穿了韓七錄想的什麽,安初夏淡淡一笑:“不肯抱就算啦。以前你不待見我,所以現在看你對我的态度好了一些,就想要個友好的擁抱……”
這招欲擒故縱用的好,韓七錄連忙把挂着吊瓶的架子拉進,伸手輕輕抱住了安初夏。
這個擁抱那麽熟悉,卻又是那麽的陌生。想着以後這個擁抱就要屬于向蔓葵,她顫抖着手回報住了韓七錄,将自己的下巴輕輕地抵在了韓七錄的肩上,緊咬着下唇。
有可能,這就是他們的最後一個擁抱了吧?
她了解韓七錄在感情上是很專一的,有了向蔓葵,她安初夏的勝算并沒有多少。但還好,還有曾經的記憶在,一想起過去的那些時光,她又感覺渾身都充滿了正能量!
“對不起。”韓七錄的聲音自頸後傳來:“以前對你不好,可能是因爲蔓葵……我跟她分開了一陣子,那之後,對女生似乎都沒有什麽好脾氣。以後我會對你好的,像對親妹妹一樣對你。畢竟你媽媽用自己的生命救下了我爸不是嗎?”
對不起……韓七錄向她說對不起,卻又說會像對親妹妹一樣對待她?
剛積蓄起來的力量又潰不成軍,喉結的苦澀一陣陣湧上來,眼眶再也蓄不下那麽多的眼淚,終于緩緩順着臉頰流下,留下兩行淚痕,落到她的唇上,帶來苦澀一片。
盡管她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哭聲,韓七錄還是清楚地聽到了她在啜泣,連忙側臉看過去:“你怎麽了?怎麽哭了?”
“沒有,沒事……”安初夏搖搖頭,立即擦幹了眼淚,哽咽着坐正身子違心地說道:“我隻是太感動了。”
“這有什麽好感動的……”韓七錄伸手拍了拍安初夏的軟軟的腦袋,頗爲溫柔地說道:“看來我以前對你實在是太不好了,難怪你在我跟蔓葵求婚的時候看到我大罵我,一定是怕蔓葵搶走我對不對?你放心吧,以後我就是你的好哥哥了。”
眼見着眼淚又要忍不住了,安初夏連忙轉過頭去,半趴在沙發上,望着外面的夜景不說話。
大概是太累了,坐飛機來美國之後她還沒有好好休息過,疲勞加上各種時差反應,她的眼皮漸漸沉重,終于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陷入沉睡中。
韓管家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安初夏趴在沙發上睡着了,而韓七錄吊瓶裏的藥水已經挂的差不多了,正拿着手裏不知道在看什麽,
“少爺,我幫您把針頭拔掉。”韓管家一邊輕聲說着話,一邊指了指睡着的安初夏。
待韓七錄的枕頭拔掉,韓七錄自告奮勇把安初夏抱回房間睡覺,還不忘記幫她把毯子蓋上。動作雖然不夠輕柔,但已經是他做的最小心翼翼的動作了。
走出房間關上門,韓七錄走到正在整理行李箱的韓管家身邊道:“我以前是不是對初夏特别不好?我對她說以後要像對親妹妹一樣照顧她,她竟然哭了。”
“是嗎?”韓管家并不打算說什麽,自顧自收拾着行李,但其實他的心裏已經是翻江倒海。
對安初夏說要像對親妹妹一樣照顧她,她當然會哭……韓管家在心裏歎口氣,隻覺得安初夏真命苦。
“你倒是說說看我對她有多不好。”韓七錄索性跟着韓管家蹲下身,追問道。
“過去都已經是過去了,還提那些事做什麽呢?”韓管家手上的動作不停,他心裏在想,這件事不應該是由他來說,回國後,他不說,其他人必然也會說。隻是不知道韓七錄在知道自己以前是多麽愛安初夏的時候,會是什麽反應。
會是疑惑還是不安,亦或是抗拒?
這些現在都還無從可解,隻有到回到A市才知道答案。
“也是,明天就回國了,我回房間休息了。明天一早起來還要去醫院檢查。”韓七錄站起身,走向玄關處。
收拾好東西後,韓管家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車水馬龍,又擡頭看看天空。紐約的夜空很美,美得看不到一刻星星,整個天空黑漆漆的,像是合上的幕布,不知道幕布揭開之後會是有多麽絢麗的舞台。
他看着外面的景色發呆,無力到連一聲歎息都發不出。
A市的夜空倒是比紐約的夜空要來的熱鬧,星星雖然少,但好歹也零星地挂了幾顆。但是這個到了晚上還是燈紅酒綠的城市,沒有幾個人會擡眼看星星有幾顆。
一張寬大的床上,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躺在床上,看着頭頂上的……天花闆。天花闆上挂着一串風鈴,從窗戶外偶爾吹進來一陣微風,帶動着房間内的風鈴,響起悅耳的聲音。
終于躺不住,瑪格從床上坐起來,抓起一旁的手機看了下時間。都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南宮子非還是沒有回到别墅,她一向都等南宮子非回到這個“家”才躺下睡覺,南宮子非不回來,她也就一直睡不着。
思來想去,她決定給一直不怎麽待見她的大熊打電話。
電話那邊嘟嘟嘟響了許久,就在她以爲大熊不會接電話的時候,電話突然被接通了,那邊響起嘈雜的音樂聲。
“喂?大虎哥?你跟老大在一起嗎?”
大概是爲了接電話,大虎換了個地方,音樂聲漸小。
“啊?你剛才說什麽?“大虎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着瑪格的名字,他的語氣頓時不耐煩起來。他對這個瑪格一點都沒有好感!
“你跟老大在一起嗎?你們在哪裏?怎麽還不回家?”瑪格頗有些急切地說着,一隻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揪着被單。
“我們在亞特蘭蒂斯,沒事别打電話,你自己先睡吧。”說完,大虎也不管瑪格還有沒有話要說,立刻就按下了結束通紅鍵,并且把手機關機。
瑪格沒有VIP通行證,亞特蘭蒂斯她是進不去的,隻能走出去,站在大門口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