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2.第950章 就是偏心

正如馮保所說,他對宮中其他太監那是不屑一顧,眼睛長在頭頂上,但唯獨對張宏确實多幾分尊重。

有禮有節地請張宏閉門“養病”,那是因爲近來這層出不窮的事實在是讓他應接不暇,斷然不希望張宏被别人拉過去扯起大旗和他做對。但更深一層意義上來說,他是希望回頭萬一清洗司禮監時,張宏能夠獨善其身,等事情過後再站在他這一邊,也可以堵住别人的嘴。從這種意義上來說,他真的沒想把這個二把手給打壓下去,換一個人來接任這位子。

張宏可以容忍身爲第二位秉筆卻不能執掌東廠,别人呢?還有誰能安于現狀?

也正因爲如此,在聽張大受轉達了張宏的勸告,又見張宏并沒有太大的異議和抗争,馮保也沒有過分限制張宏的人身自由。

比如張宏要捎封信出去,隻要檢查過沒什麽問題就放行,至于外間要捎什麽東西進來,那就更加不會嚴格盤查了。所以,張宏很順利地收到了汪孚林讓劉萬鋒送進宮的金丸藏書。他正好很想知道汪孚林爲什麽會毫無征兆地上書彈劾張四維,在确認金丸沒被人動過之後,立時就開啓了這個他最信得過的傳信渠道,取出了那一張薄薄的絹紙。

在信中,汪孚林非常明白地對他說,他上書彈劾馮保,那是因爲被張四維的弟弟張四教逼迫的,如今外廷有人正等着内廷出亂子,從而可以大舉侵攻,趁虛而入,他在權衡再三之後,不得不行險一搏,誘敵深入。事到如今,他隻能通知張宏一聲,至于具體該怎麽做,全憑張公公自己決斷。

于是,張宏斟酌了一整個晚上,大清早就把張大受叫了過來,憑着自己的威信,再加上恐吓了一番,張大受就有些扛不住了。等這位馮保的親信得到消息,說是小皇帝到司禮監要那些彈劾的奏本和題本,馮保則揣着一大堆人的彈劾去了慈甯宮的事,他好容易捱到後續消息傳來,說是小皇帝去了慈慶宮,找了陳太後一同回慈甯宮,饒是張大受已經打算硬着頭皮跟馮保走到黑,也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了。

于是,當張宏表示要去慈甯宮時,張大受糾結許久,終究決定不但放人,而且陪着一塊來。做出這麽一個決定,他原本頗有些惴惴然,可這會兒在外間聽到裏頭的聲音,簡直慶幸極了。

張公公您真是好人哪!

同樣感觸的還有馮保。這輩子陰招坑死了很多人的馮保,此時此刻也簡直是熱淚盈眶。都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可你看看,如今張公公這分明是以德報怨啊,做到了聖人也做不到的事!如果能過得了這一關,他日後一定對這位年長幾歲的同僚好一點,再好一點,這關鍵時刻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哪!

如果張宏知道馮保心裏在想什麽,老太監一定會使勁翻白眼。能當一把手他當然非常樂意,但作爲效忠皇帝,效忠大明一輩子,習慣都已經烙印到了骨子裏的他來說,長治久安,穩定才是硬道理,更何況如今皇帝竟然拉着嫡母來和生母硬頂,這種風氣是絕對不能助長的。

因此,面對朱翊鈞那張一下子僵硬下來的臉,張宏雖說知道這會兒自己肯定讓小皇帝不痛快了,但還是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地勸說道:“皇上,老奴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比雙林公還要大好些,還能活幾年?雙林公也是一樣,他這些年多了這麽多白頭發,安知不是操勞來的?外廷有人彈劾咱們這些閹人,沒什麽大不了的,從永樂到隆慶,這種事情還少嗎?到底是皇上您的大伴,關上門說什麽不行?就算要給大臣一個交待,罰幾個月祿米,這也都說得過去。”

若是換成平時,朱翊鈞在私底下聽到張宏這麽一番話,也許冷靜下來仔細思量思量,也就暫時消氣摁下了這件事。然而今天,他已經從一開始就選擇了沒辦法息事甯人的這條路。如果隻是向馮保索要那些彈劾的奏本題本,那也就算了,可他還跑去了慈慶宮,把嫡母陳太後都請了過來和生母李太後打擂台,他要是退了,怎麽對得起爲了維護他,而跑來慈甯宮給他撐腰的陳太後?

而就算皇帝想要退讓,也有人不想讓他退讓。這個人并不是陳太後,雖說今天陳太後繼當年和隆慶皇帝大吵一架之後,今天再次少有地強硬了一次,但她并不是不懂得分寸的人。這個人是張明,作爲排名在八九名開外的司禮監秉筆,他深知宮中宦官之間的争鬥,其殘酷程度絕對不遜色于外廷那些官員之間的争鬥,也許張宏可以借由向馮保的示好,把自己摘出來,甚至更進一步穩固地位,可他這個已然出頭對上了馮保的人絕對不可能幸免。

因此,他把牙一咬,突然從皇帝背後繞了出來,直挺挺往地上一跪道:“兩位老娘娘,皇上,奴婢之前始終不敢說,現如今卻不得不說了。馮公公其他的罪名暫且不提,誰也不清楚,但他私自從内庫之中占了清明上河圖,而後放出風聲去,說是早就被偷了,還栽贓到老定襄王索要時就丢了。什麽被小太監偷走,而後藏在橋墩下頭,漲水之後就毀得一塌糊塗,這全都是鬼話!”

石破天驚這四個字,無疑可以用來形容張明此時一怒揭發馮保罪狀之後,對在場衆人産生的巨大沖擊。在最初的呆滞過後,朱翊鈞立時從剛剛張宏替馮保說話的失望之中回過神來,大聲叫道:“朕還記得,上次去内庫調字畫來看的時候,要過那幅清明上河圖,可管内庫的那個誰卻偏偏在那東拉西扯……難不成,東西竟然是給朕的馮大伴強占了去?”

這一次,朱翊鈞刻意加重了馮大伴三個字,就連馮保也已經清清楚楚聽出了那其中咬牙切齒的意味,登時心情一沉。盡管那還是當初徐爵撺掇,他以爲皇帝會賞賜給張居正,這才悄悄謀奪下來的,盡管他早早讓人放出了風聲,可這些都掩蓋不住東西如今确實在他那裏的事實!而且如今慈甯宮三方的人彼此牽制,他就算想派人銷毀罪證都很難。但相比這個迫在眉睫的難題,下一個難題方才是他根本無法回避的。

就算他逃脫了今天這一劫,看萬曆皇帝朱翊鈞的架勢,竟然完全忘了舊情,對他銜恨已深,他這個司禮監掌印看似威風,但他多大,小皇帝才多大?李太後護不了他一輩子,他遲早還是要被收拾的!他從前怎麽就沒想到可能會有這一天,他早應該收斂低調一些的!

馮保已經預想到了自己的未來,眼神未免陰晴不定,竟然忘了辯白又或者請罪。而張宏隻想把自己被人軟禁這一點撇清,爲馮保說話那隻是附帶的,畢竟要是他被人軟禁這種消息傳揚出去,他得了個老而無用的名聲,那就全完了,所以當然不會去幫馮保繼續粉飾太平。而陳太後見李太後面色鐵青,她就淡淡地說道:“妹妹,偷盜宮中财物,不論大小多少全都是一個死字,更不要說是内庫中那些字畫。如何,要派人去查嗎?”

李太後聞言登時咬緊了嘴唇,可這時候,馮保終于回過神來。他緩緩矮下身子跪倒在地,用低沉而哀傷的口氣說道:“老娘娘,老奴無話可說。宮外那些官員還隻是拼命給老奴扣罪名,可宮裏這些曾經上趕着叫老奴老祖宗的,卻比别人更狠,再這樣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陳谷子爛芝麻的事要扣在老奴頭上。老娘娘,老奴老了,伺候不了您了,老奴願意去昭陵給先帝爺守陵司香,還請老娘娘不要爲一個微不足道的老奴,和仁聖老娘娘,和皇上再争下去了。”

馮保示弱了?服軟了?這是朱翊鈞的第一反應。

然而,作爲更敏銳的張宏和張明來說,卻同時心道不好。李太後那是什麽脾氣的人,别人不知道,他們看着這位從區區一介宮人,到貴妃,到皇貴妃,到如今的慈聖皇太後,還能不明白嗎?嚴謹那是做給外人看的,實則好強,護短,脾氣火爆,否則又怎麽會這麽管兒子?

果然,李太後終于完全爆發了。她霍然站起身來,對着俯伏在地上的馮保後腦勺厲聲說道:“我不發話,誰敢讓你走?張明,你說馮保占了内庫的寶貝?且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你早不說晚不說,從前誰聽你吐露半個字,如今這個時候卻拿出來說,你自己拍拍胸脯,敢說這不是居心叵測?事君不忠,縱使你有一千一萬的好處,這宮裏也容不得你!”

張明知道馮保這以退爲進,逼宮似的自請去守陵,一定會激起李太後的逆反心理,可沒想到那逆反心理直接就沖着自己來了。事到如今,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唯有死死抱住身邊皇帝的粗大腿,帶着哭腔沖着朱翊鈞和陳太後磕頭道:“皇上,仁聖老娘娘,奴婢從前那也要敢說呀!誰不知道,就因爲得罪了馮公公,先頭兵仗局太監周海就已經被馮公公給授意元輔張先生讓人彈劾去位了,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司禮監秉筆……”

嘉靖隆慶兩朝,馮保一直都在夾着尾巴過日子,到了隆慶皇帝死後這才鹹魚大翻身,一下子成爲内廷說一不二的角色,所以,别人是無懈可擊,他卻是一抓就一大把的把柄。此時此刻張明既然卯足了勁,那麽拿出來的罪狀和外廷那些泛泛之談又大不相同——馮保的貪污受賄精确到最後一位,打壓異己精确到少監以下的每一個人,至于結黨營私……馮公公您的幹兒子幹孫子遍布二十四衙門每一個角落,他說得那是頭頭是道。

以至于朱翊鈞直接站出來力挺張明:“母親,您聽聽,這樣罪證确鑿,您卻還要護着他!”

然而,李太後是什麽人?如果朱翊鈞不把陳太後請出來,她也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和兒子講講道理,然而,朱翊鈞好死不死把陳太後請來了,她如今心裏滿是兒子看重嫡母重過她這個生母的憤怒和哀怨,此時此刻自然是寸步不相讓。

“張明,你說馮保這不好那不好,難不成你就是十全十美的完人?要不要我眼下就放出話去,讓這宮裏誰知道你素日有什麽作奸犯科之事的人全都過來,隻要告得準,我就重重有賞?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真的忠于皇上,平時幹什麽去了,平時爲什麽一個字都不說,嗯?”

李太後這純粹誅心的提法,讓張明隻覺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誰讓人家隻問你的心對不對,而不問你的話對不對呢?他知道自己此時該使的招全都使完了,接下來的就隻能看朱翊鈞這個皇帝和陳太後這位嫡母皇太後究竟給不給力,因此索性俯伏在地再也不出聲了。

可他不出聲,李太後卻不會就此打住,她竟是站在那對着朱翊鈞厲聲痛斥道:“元輔張先生精挑細選,那麽多飽學的人教你讀書,就是讓你相信這些身邊人胡言亂語的?元輔張先生鞍馬勞頓回京不久,如今又病了,但凡懂事的大臣,就該知道這時候臨近年關,應該好好收拾每一件事,而不是一窩蜂彈劾司禮監掌印,瞎胡鬧!想當初陳洪孟沖滕祥那幾個勾着先帝玩樂的家夥都沒人彈劾,現如今卻彈劾馮保,真是元輔張先生不在,他們就翻天了……”

李太後剛剛口口聲聲維護馮保,此時此刻卻又把張居正給擡了出來,一口一個元輔張先生。面對生母越來越得理不饒人,嫡母陳太後幾次三番開口卻都被直接堵回口中,越來越郁悶的朱翊鈞終于想起了之前影影綽綽聽到的那個傳聞,之前喝酒壯膽時的酒氣漸漸上沖。當李太後颠來倒去,第三次把張居正拿出來說事的時候,對元輔張先生這五個字素來聽習慣了的朱翊鈞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麽大火氣,突然就爆發了。

“母親口口聲聲的元輔張先生,他隻是朕的臣子,教過朕幾天讀書而已,朕想讓他當首輔他就是首輔,朕不想讓他當,他就不是!母親以爲朕不知道嗎,元輔張先生這些年出入宮廷如入自己家,誰知道他在這究竟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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