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的大樹下,落葉如蝴蝶一般飄飛,随行的人馬全都靜在一旁。
軒轅澈獨自一人,負手立在懸崖前,眺望遠山,這颀長的背影,白衣翩然,墨發翻飛,用隻有這兩種顔色,永遠都是那麽孤單落寞,就如同這深秋的山林寂寥蒼涼。
随行的除了金蟬和财仔,還有一批大内高手和一個送聖旨來的老太監,左廠的廠公,皇帝左臂膀,孫德盛,孫公公。
孫公公身形高大,一身青黑色的官府,一頭銀發仍舊高束,上了濃妝,粉底極吼,白色慘白,雙唇豔紅,入鬓的長眉濃黑,大白日見了都會讓人覺得撞鬼了。
此時看着軒轅澈的背影,唇畔勾着一抹冷冷的笑,一臉奸詐相。
“幸好昨夜在北城偶遇到了,要不真不知道哪裏找,回去了皇帝非得宰了我。”财仔低聲說道,很金蟬站在樹下。
“說得你是皇上的人,不是王爺的人似得。”金蟬說到,語氣裏不着一絲情緒。
“那皇上已經讓我催了好幾回了,我能說不,再說了,我都說了多少借口擋回去了,什麽主子病了,發生礦山了,在瀚國遇到德妃了,這麽多借口,我還能說找不着主子?”财仔沒好氣說道。
“主子去哪了,還真好一陣子沒見着他了。”金蟬問道。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他鐵定是被我說煩了,躲着咱們呢!”财仔說道。
“雖是貼身侍從,也沒能時時刻刻跟着他。”金蟬似乎話中有話,試探地問道,奈何财仔沒聽明白,往一旁面容嚴肅的孫公公看去,低聲道:“那老家夥可不好惹,皇帝這回把這老家夥都用上了,一定是宮裏出什麽大事了。”
“他用得着主子的地方,能有什麽大事,又不打仗。”金蟬似乎有些不屑。
“那後宮的事情就不是大事了嗎?後宮安,皇上才能專心料理朝政,後宮是根源,是根基!”财仔一說起話來總是沒完沒了,金蟬懶得理睬他,抱着長箭輕輕一躍便上了樹,懶懶倚着,一隻眼微眯,另一隻眼永遠都是蒙着的,誰都不曾見過。
這會兒,随行的婢女們上來伺候了,在懸崖上搭了一塊寬大的案幾,一道道佳肴一一送上,不一會兒便是一桌酒菜,好不誘人。
“王爺,奔波了一夜,老奴特地爲您準備的酒菜,您嘗嘗對不對胃口,不對的話,老奴再差人換掉。”孫公公挽着拂塵,恭敬地說道。
軒轅澈轉身過來,面色蒼白,雙唇略比常人蒼白一些,深邃的雙眸靜斂,撩袍落座,揮了揮手示意孫公公退下。
“七王爺,這是老奴奉皇上的命令專門從東海之濱入還的一條河裏捕來的新鮮三文魚,特地做了讓你嘗嘗,皇上交待了,這一路可得把您伺候好了。聽财仔說您這一回到瀚國沒到海邊去,怕是沒嘗到瀚國新鮮的海味吧?”孫公公說着動筷夾了一塊完全是生的三文魚片放到軒轅澈的碟子裏。
軒轅澈還是沒說話,夾了青菜細嚼慢咽。
“還有這樣,深海龍蝦,王爺,您也嘗嘗吧,老奴帶了好多,難道到瀚國來一趟,皇上特地吩咐帶幾箱海鮮河鮮回去,也交待了,這一路上讓您都嘗嘗,您要是覺得不好吃,直接丢了,也不用帶回宮裏去了。”孫公公無視軒轅澈對他的無視,雙手在下人碰上的水盤裏好一番清晰,這才拿起柑子,敲碎了一隻大龍蝦的鉗和硬殼,勾着蘭花指,細緻而耐心地将成塊龍蝦肉一一挑出。
不一會兒便動作利索地将整隻龍蝦都剔得幹幹淨淨,堆了一盤鮮美的龍蝦肉,送到了軒轅澈面前,恭敬道,“王爺,請。”
“本王向來對這些海味沒有多少興趣,還是孫公公你嘗吧。”軒轅澈淡淡開了口,将東西推了回去。
隻是,手都還未松開,孫公公便又将東西推了回來,道:“老奴可是饞得很呢,隻是……王爺,這是皇上交待的,老奴可不敢怠慢王爺,更不敢違背皇上的命令。”
軒轅澈又要推開,孫公公手中力道陡然加重,軒轅澈也不知道是讓,還是不敵,竟讓他将東西送到了面前來。
“七王爺,這也算是皇上的賞賜,恭敬不如從命吧,老奴回去還得交差呢!”孫公公苦口婆心地說道。
“多謝皇兄,也辛苦孫公公了。”軒轅澈淡淡說道,至始至終都不着一絲脾氣,清冷淡然,連方才推辭的動作都是那麽優雅。
“齊王爺請,老奴就不多打擾了。”孫公公說着,将桌上所有海味全都推到了軒轅澈面前,這才退下去。
他沒再說話,也沒有擡頭,孤零零的獨自一人坐在懸崖上,面對一桌佳肴,動作優雅淡然依舊,他吃飯總是這樣,孤單的一個人,不管是在外頭,還是在妻妾成群的府上。
他習慣了一個人靜默用膳,不喜歡用膳的時候說話,不喜歡那些觥籌交錯,逢場作戲,可是,但凡宮廷盛大的宴會,他都會出席,這是皇命,不得不從。
一如如今,他對海鮮根本沒有任何興趣,可是他仍一一品嘗,這也是皇命,不得違逆。
嘗過了生魚片,龍蝦才剛剛入口,他便有些坐立不安了,脖頸上、手臂上全一下起了紅疹,原本蒼白的臉漲得通紅,亦是星星點點。
他忍不住去撓,隻是,淡淡手臂上一片紅疹,輕輕一繞便越發的癢,他停了手,眸中掠過一抹複雜,卻還是那一成不變淡然的語氣:“孫德盛,你過來。”
“王爺,你這是怎麽了?”孫德盛倒是驚慌了起來。
“宣太醫來,本王怕是對這些海味過敏了。”軒轅澈仍淡淡說道。
“來人啊,宣太醫,快!”孫公公說着,上前一步,歉疚地道:“七王爺,奴才疏忽了,奴才不知道王爺對海味過敏,是奴才伺候不周,沒有禀明皇上,要不皇上也不會讓王爺試這些東西了!”
“不礙事,皇兄也不知道,我自小就不喜歡海味,鮮少吃過,這裏好些東西都沒嘗過呢。過敏罷了,沒事的。”軒轅澈淡淡說着,正要站起,卻臉色驟變,一手捂住心口,猛地跌坐回去,雙眸大睜,竟口吐白沫,白眼直翻,直直後仰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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