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冷冷散散的雪花在空中飛舞着,周遭都一切都是靜寂的。
琉璃看着眼前雪景,突然不想說話了,也不想再多試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相信了這魔頭的好,還是依舊懷疑。
這個時候,她隻想安安靜靜地被他擁着,靜看這一片靜好的世界。
“會冷嗎?”昊天卻開了口。
“不冷。”琉璃淡淡回答道。
“頭還疼嗎?”昊天又問道。
似乎這兩日來問最多的就是這兩句話了。
“不疼了。”琉璃仍是淡淡回答。
“那說說九殿下的事情吧。”昊天說道,還算體貼,把琉璃的身子放在了第一位。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琉璃卻是反問道。
“他爲彼岸而來的。昊天提醒道。
“你不會是想……”琉璃不安了,天界的人可不那麽容易得罪。
“怕?”昊天挑眉問道。
“爲何要同天界的人過意不去呢?自讨苦吃。”琉璃淡淡說道,卻沒有看到昊天眸中瞬間掠過的那一抹蔑視。
“彼岸都敢同九殿下動手,你怕什麽?”昊天反問道。
“他有他的算計,你要謀五界的統治權,就必須提防着天界。”琉璃認真說道。
“他有遮天眼的本事。”昊天突然淡淡說道,似乎不是說給琉璃聽的,而是說給自己聽的。
“什麽?”琉璃大驚,“遮天眼”這兩個字根本是她想都沒有想過的字眼。
“九殿下本就是私自下凡,即便在下界吃了再大的虧都不可能到天帝那裏去告狀的,傷天帝之子動手鮮少能逃過天眼,隻有遮天眼。”
“他……”琉璃驚得說不出話來,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天地史書!
彼岸有這麽大的本事,這意味着他極有可能看得到大部分的天地史書!
其實,修爲再高的人,都敵不過知曉天地間一切秘密的人。
而她的身世,是不是彼岸早就知道了呢?
魔宮裏的秘密,昊天并非聖君玄默的親生兒子,是不是彼岸也都知曉了呢?
“遮天眼……”昊天一臉若有所思,淡淡重複着。
“他究竟想做什麽?”琉璃焦急了。
“讓九殿下去找他。”昊天低聲,眸中一抹陰鸷掠過。
琉璃蹙眉,明白了昊天的意思,突然就沉默了。
“爲難嗎?”昊天淡淡問道。
琉璃沒說話,還是沉默着。
這算什麽,他和昊天聯合起來算計彼岸了?
即便知曉彼岸的秘密,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傷害,隻想逃離,隻想保命。
“爲難就算了。”昊天竟是沒有強迫琉璃的打算。
“魔頭,你說,彼岸說的是不是真的,再五百年的修行,彌補那不滿千年的幾日,就真的沒有人能欺負我了?”琉璃認真問道。
昊天一愣,眸中一抹冷笑掠過,這丫頭看似聰明,實則笨得很啊,看似理性,實則重感情得很呀!
“他不會連這個也騙我吧?”琉璃突然笑了,問道。
“我不知道,不願意就算了,天界的人你自己想辦法對付,不要有太多的牽扯。”昊天交待道,這語氣俨然是對一個單純的合作夥伴說的。
琉璃還是沉默着,也不知道是在猶豫,還是在沉思。
見琉璃不語,昊天蹙了蹙眉頭,大手又覆在她額頭上,認真問道:“怎麽了?頭又疼了嗎?”
“沒事了。”琉璃淡淡說道,掙開了昊天的懷抱,起身躍下了屋頂,徑自一人緩緩朝晴閣而去。
背影在風雪寒氣裏顯然落寞而孤獨。
昊天看了她許久才追了上去,淡淡問道:“難過?”
“有點吧。”琉璃如實回答,并不隐瞞。
“他在利用你。”昊天提醒道,知道琉璃在難過什麽。
“他陪我好久了,近萬年了。”琉璃淡淡說道,或許,現在閑下來了,身子舒服點了才有心思去細細想這一切,不過幾天而已,雖然她做了選擇,站在了昊天這邊,可是,突然就難過了。
“你逃不了的。”昊天又提醒道。
琉璃沒說話,已經走到了晴閣門口,晴閣的門開着,溫暖的氣息從大門流淌而出,驅散了周遭的寒氣。
“若離也逃不了,修羅想必……”昊天欲言又止。
琉璃還是不說話,一進門便見夕顔靜靜地坐在暖塌上發呆,都沒有看到她們進來。
“夕顔郡主……”琉璃低低喚了一聲。
夕顔這才猛地擡頭,驚得站了起來,連忙道:“聖君,聖後娘娘,臣妾失禮了。”
“不礙事,我到你這來取取暖。”琉璃淡淡說着,往側廳而去,坐在那盆紅蓮烈火旁,一臉心事重重。
昊天沒有靠得太近,倚在門邊,靜靜地等着她。
“你去忙你的吧,我考慮清楚了再答複你。”琉璃說道。
“等你恢複了就啓程,沒有别的事。”昊天說道。
琉璃蹙眉,看了他許久,想說什麽卻有忍了。
昊天也沒有多強迫她,隻靜靜地等着。
“放了若離,我就答應你。”琉璃突然開了口,提出了條件。
昊天卻是冷笑了起來,問道:“琉璃,在你心裏,若離的分量重過于彼岸吧?”
“答應我放了若離,讓他回晴閣來,我就引九殿下去查彼岸。”琉璃認真說道。
昊天冷哼。
“你别以爲我不知道,囚禁若離在天牢等于是在慢性殺人,在魔宮裏,他不能離晴閣太久的!”琉璃冷聲。
昊天突然大笑了起來,道:“琉璃,我不喜歡你這麽維護其他人,這讓我很不舒服!”
琉璃亦是笑,無所顧忌地問道:“爲什麽不舒服呢?”
“這裏不舒服。”昊天指着心口,冷聲說道。
琉璃心頭還似乎顫了,隻覺得這家夥若離若即,完全琢磨不透。
“你到底放不放人!”琉璃厲聲。
“不放!”昊天冷聲,轉身就走。
琉璃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生氣,隻無奈地直搖頭。
不一會兒,夕顔郡主便走了過來,琉璃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還是坐在火盆旁邊。
“聖後娘娘……”夕顔開了口。
“嗯,放心,我一定會……”
琉璃的話還未說完,夕顔便打斷了,無奈笑着道:“聖後娘娘,你一定沒去過魔宮的天牢吧。”
“你想去嗎?”琉璃急急問道。
“那是一個極其炎熱的地方,在暖潭之下,所以……放心吧,若離不會有事的,就當在那裏養傷。”夕顔淺笑地說道,笑容依舊那麽溫和。
琉璃心下一怔,半晌才開了口,道;“難爲你了。”
“有我這麽個人質,現在又多了個小人質,若離就更不會有危險了,放心吧。”夕顔郡主反倒安慰道。
“其實,怎麽說你,夕顔,你要知道……”琉璃想解釋。
夕顔郡主還是打斷,笑着道:“聖後娘娘,你對若離真好,你是不是認識若離呀?”
這一問,另琉璃頓時警覺了。
不知道爲什麽,她總不太信任夕顔,曾經拿夕顔同月妃做過比較。
月妃是傻到不折手段之人,而夕顔,很聰明,會選擇手段,這樣的人,其實更可怕。
“不認識。”琉璃淡淡說道,笑了笑,起身便離開了。
出了晴閣才發現時間過得快,魔宮的夜有降臨了。
琉璃漫無目的得走着,不知不覺還是到了宸宮,以她現在的修爲,已經看得到宸宮,也可以在宸宮裏行走自如了。
還沒有走到水閣,便聽得周遭的黑暗裏傳來了悠揚的琴聲,悠揚而婉轉,時而低沉,時而高亢,曲調很一般,音色卻不錯,應該是一般很好的琴。
琉璃聽了許久才聽出了琴身的來向,循聲緩緩走了去,不一會兒便見前方傳來了一陣淡淡的紫光,再走得近點,便将一座懸空而上的高亭,八方垂簾都挽起,在寒氣彌漫中,白衣男子一臉安靜,端坐在大理石琴台旁,修長的手指遊走在琴弦上。
琴音已經不再是方才曲調,而是變得平平緩緩,沒有多大的起伏,淡淡的、平平的,卻不會令人覺得無趣,反倒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在黑暗裏、寒氣中,空靈不已。
琉璃就這麽愣愣着站着,一直疑惑在心底的問題又一次浮現出來。
昊天,究竟是什麽人,入魔道之前,究竟是什麽人。
總覺得他身上有股清華之氣,很幹淨,不似仙,卻比仙更聖潔,更孤傲。
也不敢打擾他,靜靜地聽着這安靜的曲子。
突然,琴音戛然而止,琉璃這才緩過神來,身影一掠飛上了高亭。
昊天早就知道她的到來,沒多在意,指腹輕輕地撫過三根琴弦,沒說話。
“這就是相思琴。”琉璃納悶地問道。
“嗯。”昊天點頭,手輕輕劃過,相思琴便憑空消失不見了。
“琴弦快聚齊了吧。”琉璃淡淡說道,各界的鎮界之弩,還有這上等的神器相思琴都能極大的提高修爲,待到昊天一同五界的時候,會不會也是他同天界抗衡的一日呢?
“嗯。”昊天說着,起身,自然而然地拉過琉璃,大手覆上她的額頭,探了探,道:“燒退了,舒服些了嗎?”
“嗯,沒什麽大礙了。”琉璃心頭一暖,正要爲若離的事情道歉,昊天卻又開了口,道:“那别耽誤了,準備啓程,卻人界。”
說罷,松了手,轉身就走。
琉璃愣住,這一回不那麽失落了,而有些怒,覺得自己似乎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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