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止步,望着原本鳳華殿的位置此時正空蕩蕩的。
正轉身,便見毛球管家迎面飛來了。
“聖後娘娘,聖君讓你過去,一盞茶的時間。”毛球管家認真說道,對琉璃越發的不滿了。
“鳳華殿呢?”琉璃淡淡問道。
“聖君說了,一盞茶的時間内,你不出現,他會讓若離灰飛煙滅的。”毛球管家繼續說道,避而不答。
琉璃似乎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轉身看了背後那片空曠的雪地一眼,這才轉身朝來路而去。
而宸宮裏,昊天依舊恢複了,傷,隻會是傷的時候傷,傷得痛不欲生,卻好得也快。
隻是有些隐隐的痛,不至于太疼,也不至于淡得令人忽視。
此時,昊天正坐在暖塌旁,靜默地喝着熱茶。
一身如雪一般幹淨的白袍依舊是血迹斑斑。
琉璃進了門,靜靜地徑自往他對面一坐,沉默着,頭也不擡。
昊天亦是沒有擡頭,靜靜地将一杯茶都喝光了,又親自動手倒了一杯,這才開了口,淡淡問道:“你是修羅什麽人?”
“我是修羅王族最小的王子撿回來的一隻小白貓。”琉璃淡淡說道,在昊天面前,要麽沉默,要麽說實話,說假話的代價是她現在所付不出的。
“繼續。”昊天的聲音依舊清冷,徑自低着頭喝茶。
“我跟着他三千多年吧,一般的妖,一千年就可以修成人身,可是我不行,後來他賦予我一副軀體,我便以婢女的樣子經常跟在他身旁,他是修羅王族裏最善良最愛笑的人,不像其他人,各各都是兇神惡煞的樣子,那時候他還很小,有一天他出宮去,就在也沒有回來。”琉璃回憶着,眸中浮起了淡淡的哀傷。
至今,就那三千年是最快樂的日子吧,無憂無慮的,什麽都不用擔心,她記得她那時候可胖了,肥嘟嘟的像個球,小主人總是說她不是一隻貓,而是一個球。
“什麽時候的事情?”昊天蹙眉。
“不是你救他的時候,記不太清楚了,應該也有七八千年前了。”琉璃淡淡說道。
“後來呢?”昊天繼續問道,眸中隐着複雜。
“小主人失蹤後,王族裏很多人,主子奴才都欺負我,我就逃出修羅界到妖界,嘿嘿,在妖界大概當了好久的小妖。”琉璃苦笑着,在妖界的日子,小主人走後,就是彼岸同她相依爲命了吧。
她真不記得彼岸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旁的,她隻知道是在修羅裏,在小主人失蹤之前。
“他後來回修羅了嗎?”昊天繼續問道。
“我哪裏知道,我一直躲在妖界裏,從來就沒有回過修羅,也沒有打聽過什麽,就一心上修成人身,可是七八年前的修行,在妖界都可以達到妖怪上階,我還是修不成人身。”琉璃無奈說道。
“那個結界是修羅淩王布下的?”昊天問道,這些事情隐隐他是知道的,就在那個對她下藥的晚上,問出了不少,可是來龍去脈,卻還是不清楚。
“你!”琉璃驟然蹙眉,惡狠狠地瞪着昊天,他知道,他還……
“爲什麽?”昊天仍舊是冷聲聲音。
“我也不知道爲什麽,在須臾環境裏,隻有我一人,修羅淩王來過幾回而已,在那一千年裏,我的修爲大增,在最後一年修成了人身,就差那麽幾日,就滿千,然後就遇到了你。”琉璃無奈說道。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昊天提醒道。
“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麽困住我,我隻知道他要殺我,在我修行滿一千年後,就會殺了我。”琉璃認真說道。
“爲什麽?”昊天繼續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出了結界,我還一直在逃他的追殺,所以,我跟你到魔宮,甚至答應你爲魔界聖後,一直跟着的,就爲躲避修羅淩王的追殺。”琉璃淡淡說道。
昊天沒有再繼續問,端起茶盞來,不動神色輕輕啜飲着。
“三百年前修羅族究竟發生了什麽,你爲什麽會救了若離?他又是怎麽受傷的?”琉璃卻是急急反問道。
“他就是你的小主人?”昊天突然笑了。
“是,是他。”琉璃很是肯定。
“我也不知道,三百前,修羅族已經跟是遭殃了一場極大的災難,界碑都染了血,若離就躺在出口處,應該是逃出來的。”昊天淡淡說道。
“三百年前!”琉璃卻是驚了,隐隐猜測到了什麽。
“你最近一次見修羅淩王是什麽時候?”昊天淡淡問道,不經意地瞥了琉璃裙角那一朵彼岸花一眼。
“四百年前……”琉璃淡淡說道,一臉的沉思。
昊天卻是突然笑了,道:“琉璃,在蜀山頂那一場紅蓮烈火,不是出自修羅淩王之手嗎?”
琉璃沒說話,沉默着,放在案幾上的手突然顫動了起來。
“若離确實是修羅王族的小王子,他是修羅淩王最疼愛的兒子,爲何三百年來,他不聞不問不找呢?”昊天冷冷問道。
琉璃還是沉默,聰明如她,怎麽會還想不明白呢?
緩緩地往裙角下那一朵依舊靜默卻有熱烈盛開着的紅彼岸看去。
這麽多年來,全是一場騙局。
是彼岸告訴她的,等一千年,在須臾幻境裏靜心修行一千年,在修羅淩王趕來之前,想辦法超出須臾幻境。
也是彼岸告訴她的,修羅淩王一直在找她。
又是彼岸告訴她的,隻要躲五百年,躲到她的修爲大增之日,就在也沒有誰欺負得了她了。
彼岸,究竟想做什麽?
“爲什麽呢?”昊天又問道。
“我也不知道,好奇怪啊……”琉璃突然揚起頭來,無奈地笑着,看着昊天。
她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彼岸來。
并非她念舊情,而是她害怕,她不知道此時的彼岸究竟在不在她身旁,她也不知道彼岸究竟爲了什麽而接近她,一直引着她卻做一些事情。
仿佛最早對彼岸有了懷疑一樣,背後陡然一涼,畏懼了。
彼岸掌握了她太多太多的東西,甚至可包括她的性命。
而昊天優雅地放下了茶盞,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條絲帕,輕輕地拭拭了嘴角,便将那絲帕扔在了案幾上,淡淡道:“因爲……它?”
琉璃驟然蹙眉,視線不離絲帕上那一朵妖娆的彼岸……
見了琉璃那反應,昊天唇畔緩緩勾起了一抹無奈的笑意,淡淡道:“琉璃,你我合作這麽就久,你就從來沒有跟本王說過實話,你是不敢,還是真的那麽不信任我呢?”
說罷起身來便往門外走了去。
琉璃愣愣地看着那朵彼岸花,似懂非懂,急急起身追了出去,正要開口呢,昊天卻驟然轉身,先前就撞上她,逼得很近,低聲在她耳畔警告道:“聖後娘娘,本王說過,即便是貓,也要有操守,彼岸是男的,下一次他在出現,你最好離他遠點!”
在妖王谷的山洞裏,一切他都看得清楚,從那個時候開始,心就不舒服了,隐隐地作痛。
琉璃徹底怔住了,完全緩過神來,一時間消化不了昊天這一句警告。
“若離……留在魔宮裏對他來說是最安全的。”昊天淡淡說着,身影一閃便往鳳華殿而去了。
琉璃愣住了良久良久,細細地回憶過往的一切,這近萬年來的一切。
彼岸是男的?
怎麽會,她明明是個大姐姐,美得另萬物都會黯然失色的大姐姐。
她記得她第一次看彼岸從她裙角上幻成人形時,她都看呆了。
從小主人失蹤開始,她似乎都聽彼岸的。
不爲别的,隻爲彼岸看過的“天地史書”比她多,知道的事情比她多。
爲什麽呢?
究竟是爲什麽?
彼岸也并沒有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來,他是在利用她争奪什麽嗎?
可是,從妖界到人界,所有的好處似乎都被昊天撈了,彼岸根本就是兩手空空,而且,他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了,跟她說的話,也越來越少了呀!
百思不得其解,緩過神來便急急追着昊天而去了。
那魔頭又是怎麽知曉彼岸的存在的,又是怎麽知曉彼岸是男的的呢?
……
消失的鳳華殿此時有隐隐約約地出現在了紫玄殿一側的風雪中。
昊天和毛球管家一前一後在長廊裏穿梭着,越走越昏暗。
“主子,萬一聖後娘娘去同那男子對峙,我們豈不打草驚蛇了。”毛球管家問道。
“她不會。”昊天很是肯定。
“聖君,你就這麽肯定,你不覺得聖後娘娘越來越有婦人之仁了嗎?她剛來的時候,可沒這麽好的性子。”毛球管家提醒道。
“她本來就是婦人。”昊天淡淡說道。
“主子,你真打算對付那紅衣人,他的存在目前來說還不至于威脅到我們什麽,第五相思弦也出現了,人界的事情也進展順利,不久後就可以入鬼界,何必節外生枝呢?”毛球管家低聲勸說道。
昊天止步,冷冷道:“知道爲什麽,當初我爲什麽會入須臾幻境嗎?”
“因爲仙靈草。”毛球管家答道。
“知道我是怎麽找到那千年結界入口的嗎?”昊天繼續問道。
“屬下不知。”毛球管家低聲,仙靈草的消息衆人皆知,而要入那結界可不那麽容易。
“一道紅衣身影引我去的。”昊天淡淡說道,唇畔泛起了一抹冷笑,袍袖一樣,前方那幽幽無盡的長廊彼岸瞬間消失不見,而出現了一道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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