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他們身後的盛世堯,不确定地問:“這是真的嗎?”出了聲,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當見他點頭時,我的鼻頭頓然酸澀,淚欲湧出。
難怪之前覺得三人昏睡前與昏睡後有些不同,尤其是那眼神,在盛世堯用縮骨功變小了進雪洞冒險時,他們都顯得格外焦急,于是,這些不合理的都得到了解釋。
我走近他們,一個一個地問:“周通?劉悅?六子?”三人臉上都露出熟悉的神色,周通憨厚的笑,劉悅的冷,六子傻愣的呆闆。下一刻,三人齊走上來,就當着盛世堯的面,将我抱在了中間,隻聽周通說:“小妹,你放在包中的那三塊長生牌與續命燭,我們都看到了,難爲你一直帶在身上。”
提起這事,我就不由困惑,從他們懷抱中鑽出,疑聲問:“續命燈都滅了,你們爲什麽還......”
這次是劉悅答的:“是堯哥救了我們。當時我們三魂齊聚,幫你聚集能量去攻擊那樹怪的命脈,一擊未成,卻緻使我們被打得魂飛魄散,但堯哥早就用他的指環,将我們與你的魂氣牢牢捆在一起,所以你的魂在哪裏,我們即使魂散,殘餘魂氣也會遊離在你周遭。等一切終結時,堯哥将我們殘餘的魂氣帶到了昆侖,利用那裏的特殊環境,以及那張寒玉床,還有他沉睡後自發産生的能量,把我們的魂再一次凝聚了。你來時,我們已經魂都補全,假若是外人侵入,定拼死護住堯哥。”
從不懷疑他們四個人的感情,盛世堯隻要有一點希望能救他們,就絕不會放手。而這三人,随時都可以爲他去死,這份情感我是最感同身受的,因爲他們甚至是愛屋及烏,将我當成盛世堯一般護衛。
破天荒的,這次盛世堯就斜靠在旁,漫不經心地看着我們說話,也不插嘴。他那悠遊的眼神,始終沒離開過我,等到後來,是周通他們聊不下去了,假意咳嗽着說:“那個小妹啊,老哥我們幾個就在隔壁,有什麽事吼一聲就行。”
頓時我被逗笑,感懷的情緒也沒了,真的是好想念這種獨屬于他們的說話方式。最後三人邊嘀咕邊走出門,臨了還給我們把門關上,周通還擠眉弄眼了一番。
等門真的阖上後,我收掉臉上的笑,回頭憂慮地問:“他們現在依附在那三人身上沒事嗎?”
盛世堯挑了挑眉後走向我,環住我肩膀往桌椅邊走,等坐下後才道:“雖然不是自己原來的身體了,但是三人的魂在昆侖山脈内已修養恢複了,本身缺的也就是具合适的身體。剛巧你帶來的那三人,因爲受不住空間沉眠介質而導緻魂散,隻有這種魂氣仍未完全消失的,才能算是**,從某種意義上就滿足了他們魂附他人身體的要求。至于魂與身之間的契合,那必須得靠他們自己以後慢慢磨合了。”
“可是,”我仍然有些擔心地追問:“他們這樣入駐那三具身體,那原來三人的魂呢?是......被他們吞滅了嗎?”微涼的視線瞥了過來,他蹙起眉問:“你爲什麽對那三人那麽關心?是因爲那蕭默?”
我誠實說出自己的想法:“也不是對那三人關心,事實上我連他們名字都不記得,但是畢竟是他們一路護送我進昆侖山的。而且蕭默确實也是層顧慮,那三人是他兄弟,若是被他知道這些,恐怕不肯罷休的吧。”
“哼,就憑他?我倒要看看他怎麽不肯罷休,用了他三個人,已經算是給他面子了。”
呃,這人爲嘛對那蕭默總是這般不感冒的?靈機一動,就有些明白了,他這表情與态度,是......吃蕭默的醋?可是我跟蕭默?哪門子來的事啊。磨牙聲傳來,哎呀,一時給忘了,他能窺知我心中所想,果然他磨着牙質問:“小小,你在那胡七八道地亂想什麽?我需要吃他的醋?若不是看在他保護你來昆侖的份上,分分鍾就把他給滅了。”
這語氣......分明是介懷,還不承認。好吧,這個人時常會有鬧别扭的時候,要适應。
他沒再與我計較,隻闆着臉解釋說那三人魂沒滅,永遠都是自己的魂與身的契合度最高的,假若沒有了本身的魂在,那麽周通他們即使附魂了,也很難與身體融合,唯有是與原魂融爲一體,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所以,他們除去有自身的意識外,還留存了原有三人的,故而即使精明如蕭默,也不可能發現出其中的端倪。更何況周通、劉悅與六子又是誰,可是混江湖混了幾十年的人,這個社會的生存法則,他們比任何人都懂。如果是這樣的話,倒真的無需我再挂慮了。
這間旅社條件簡陋,洗浴房就樓上一個,樓下一個,都是公用的,不過幸而整個旅社就我們幾個人要了房。等我匆匆從洗浴房出來時,正好迎面與周通遇上,還真是奇怪,在之前我始終都沒記住那三人的名字,可當公布周通三人之魂入駐後,我就能一眼認出誰是誰了。
周通笑眯眯地拍拍我肩膀說了句:“小妹,任重而道遠啊。”然後就進房了。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走進自己那間,見盛世堯也已經回來了,換上了我給他新買的衣服。不曉得爲什麽,我越來越迷戀他穿黑衣的樣子,覺得又酷又帥。他的頭發還在滴着水,一身黑裝,顯得格外的性感。是怎麽樣被他扯進懷中,又怎麽樣壓倒在身下的,我已不記得了,因爲當他的吻密密麻麻地席卷而來時,我的腦袋就成了糨糊。
羞澀會有,但更多的卻也是渴望,與他已不止第一次這般身體無縫隙地緊貼,所有最親密的事都做過,可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渴望被他觸碰與占有,渴望在彼此的身體裏達到共鳴。
那感覺就像攀越一座座山峰,從低處到高處,再落回低處,幾番輪回後,我隻能跟着他的節奏沉淪再沉淪。等一切風平浪靜後,他附下身,将全身的重量都緊緊壓于我,覺得很沉,卻很滿足。他抵着我的耳邊,用牙輕輕地磨着我的耳垂,一聲聲如呢喃的“小小”穿透進耳膜,帶着無邊的寵溺。
我是在這樣的溫語中窩在他懷中入睡的,但是并沒睡得太久,就又被他給挖起,然後又一番輪回。等到天亮時,覺得自己猶如脫了層皮,也終是明白周通那句“任重而道遠”的涵義了。
當熟悉的氣息再度從背後席卷而來時,我咬着枕頭想哭,堯哥,你要不要這麽拼命的啊?
結果拿他的話說是:他要把失去的都補回來。然後我那麽一細算,直接淚崩了!
等我終于可以意識清醒地雙腳站地時,發現周通三人已經率先退房離開了。問起盛世堯,他理所當然地說已經給我們足夠時間叙舊了,那叙舊完了,自然三人也得回荊舟去辦正事了。
至于我和他,也應該回程了,是直接去格爾木機場買的兩張回程機票,期間乘着他沒在身側時暗想小石頭這事。從他對我的陳述中,當是知道小石頭存在的,加上之前他醒來後有次我在想心事,被他給聽了去,當時他不明白“爸爸”兩字的涵義,但如今一定知道了,可始終未聽他提起過這些事。不由讓我有些忐忑,晚些回到家後,必然是要面對的,到時他與小石頭會相處好嗎?
這個顧慮一直持續到我與盛世堯抵達城市下飛機,也沒有消去。從機場走出來時,才午後兩點多,突然身側的男人冒了一句:“先去看看小石頭。”
我直接被噎着了,反應不及地瞪看着他,一直等到上了出租車都還沒緩過神來。司機問我們地址,他捏了捏我的掌道:“你來說,我不知道他在哪。”
現在是兩點多,今天好像又不是周末。那麽小石頭隻會在幼兒園裏。
三點整,我與盛世堯同站在了幼兒園門前,在此之前我已經打了個電話給梅姨,告訴她我回來了,并且我來接小石頭。梅姨在電話裏激動到哽咽,最終聽她喃喃着說“回來就好”。我懂那四個字的份量,流浪在外這麽久,她與外婆如何會不擔心?沒有任何會比我平安歸來要更好的消息了。
隻等了半個小時,三點半一到,鍾聲就響了。遠遠看到小石頭的身影埋在一堆小人裏,緩緩向校門這處走,當走得近時,他無意識地擡頭瞥過來一眼,然後那張小臉上的表情陡然變得豐富,用力揉了揉眼睛,似不相信一樣,然後微張了嘴,露出驚異地神色,再等上兩秒,他推開身旁的小夥伴,大步向我這處沖來。
腿彎處一個重力,小小的身體就抱住了我,仰着頭驚喜交加地問:“曉姨,你回來啦?”
當是真的見到了,才發現自己是有多想念這個小人兒,蹲下身把他給抱住,用力點頭:“嗯,我回來了。”小石頭一臉擔心地又問:“不走了吧?”我再次點頭,“不走了,以後曉姨都不走了。”
“曉姨?這麽沒規矩的,她是你媽媽。”頭頂傳來略微嚴肅的聲音。
我這才想起旁邊的這位還沒介紹呢,連忙拉了小石頭擡頭指着盛世堯說:“小石頭,你知道他是誰嗎?”說實話,他們兩人一大一小,完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無論是誰來,都看得出他們是父子。如今這對父子的視線就在空中交彙,但小石頭很快就扭回了頭對我道:“我不喜歡他。”
怔了一下,剛想問原因,就聽小石頭又道:“曉姨,你答應過我的,等你回來了就做我的媽媽。我是不是可以改口喊你媽媽了?”
心中一窒,有些鈍痛,老實說對這兒子,我是虧欠了的。他的成長雖然有我陪伴,但原來還常常因爲工作而忽略了他,不由軟了聲音對他道:“小石頭,以後我就是你的媽媽。”
“你叫什麽名字?”某人不甘被我們忽略,忍不住又出聲了。小石頭又擡起頭,看了看盛世堯再看看我,然後湊到我耳旁低聲問:“媽媽,這個人就是你要找的嗎?”
因爲他很早熟,所以在啓程前,我就告訴過他要去很遠的地方找一個人。在見我點頭後,他挺起了小胸膛,揚高聲音道:“我叫小石頭,既然我媽媽找到你了,你也可以回家了。”
盛世堯輕勾了勾唇角,語氣輕慢地說:“小石頭?沒個正名的?”
頓見小臉變沉,“我正名叫成骁。”
事後盛世堯問我爲什麽給小石頭起成骁這名字,我默了片刻後說:當外婆将小石頭抱回來時讓我給取名,腦中隻有一個字,就是堯。我本想給孩子取名爲成堯,但外婆與梅姨全都提反對意見,最後我給改成了骁。以前不懂爲何會對“堯”這個字如此執意,現在懂了。
微仰了頭笑對他說:看吧,盛世堯,你就是抹了我的記憶,也都抹不去你的名字,它根深蒂固地長在我心裏了。而後來取的骁字,我如今十分滿意,成曉的“曉”的第一聲,加上盛世堯的“堯”字,小石頭本就是我與他的結晶,連名字也囊括了我們。
當然,這個男人回來後,小石頭就換名字了,改成了他父親的姓氏,盛世骁。
至于他們父子之間的矛盾,就非我能控制了,總之是展開了一場拉鋸戰。而最終的結局,我都不用去想,一定是父勝子敗!
最初的最初,在沒認識某個人前,我一直以爲自己的名字來自于那詩句:江燕話歸成曉别,水花紅減似春休。等走到終篇時,我才了悟,無論是我這人,還是名字,都隻爲一個人,他叫——盛世堯。
曉與堯,長相守,永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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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爾康的妹妹爾瓏贈送鑽石,此章特爲她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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