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沒有停,大步走到石門前,用力推了推,推不動,找了一圈也找不出什麽機關了,一發狠就用力去拍擊石門,大聲喊:“開門!我來了。”可除去我喊出去的回聲外,根本無人應我,恨得我想破口大罵,可是連罵那假應甯什麽都不知道,總不能罵“死蝙蝠來開門吧”。
這時我又有些心浮氣躁了,深吸了好幾口氣,讓情緒緩和下來。才用手電筒一點一點照過去,終于是在右上角發現了端倪,有個比之旁邊凸出的圓形狀石塊,按了按,石門不動,又用手握住順時針旋轉,這回是動了。石門啓開時,立即有光射進我眼中,條件反射閉眼,再睜開時,定定看了一圈,心中不由冷笑,果然是到了鲛人宮!
孤山鲛人宮,我走的這條山路就是鲛人宮頂上的孤山。不久前,我們還從旁邊經過呢,原來山中還有一條道。而這道石門開啓的位置則是令人意想不到,是在石筍群林立的狹縫中,即便細心如盛世堯,都沒發現會在石筍群裏藏有端倪。
因爲此處很大,外圍是一圈一圈猶如迷宮的曲曲彎彎,我左右辨識了下,也分不清哪條是往裏,哪條是往外的,隻能選擇其中一條道走。可等我走了數分鍾,發現這條道既不是往外,也不是往裏,是圍着中間的那個大圓環在原地繞,而且連進來的那道石門都找不到了。真是發恨,總是遇到這種奇淫巧術,可心裏恨歸恨,還得找辦法走。
閉眼回想了遍當初盛世堯領我們走時的情景,那時因爲眼睛隻看到他,所以時刻盯着他的身影,對方位感也特别敏銳。再睜開眼時,看眼前的迷陣已覺不同,深吸口氣,再次向前走,逢雙道必選左。眼見一圈一圈向内靠近,就知道自己這次走得是正确的。
此處唯一的好,就是無需靠着手電那微弱的光照明,因爲處處都是珠光耀眼,還有點的鲛人萬年燈,整個宮内都是敞亮的。所以當我終于走出石筍陣時,一目了然就看到了假應甯,背身凝立在那深潭邊,而之前被我們弄出來的猶如棺椁的那張榻已經回到了潭中央。
我頓住步子,還沒開口,就聽假應甯輕語低吟:“虛幻大千兩茫茫,一邂逅,終難忘。回眸昔情怎奈何,歲月流年悄東去,似已縱過萬重山。隻怨白駒過隙棄年春,韶華絮夙離己去,恰似你随水逝東,棄我一人行,此行不有返,隔離紅塵漠河天涯。”
文绉绉的,我聽不懂她什麽意思,直截了當問:“盛世堯呢?”
她回轉過身來,清眸凝定我,将我看了很久才道:“成曉,你終于來了。”我蹙了蹙眉,就知想見盛世堯沒那麽容易,她避而不答言其它,在經曆過那場血戰與悲恸後,我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所以在這一刻,我用了極端的方式。
一個箭步沖向她,影月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此舉我蓄謀已久,在看到她身影時影月就悄悄拔了出來。假若她是魔神,也就是蝙蝠王,我唯有出其不意才能制住她,否則就隻有被她牽着鼻子走。沉了臉寒聲質問:“快說,盛世堯在哪?”
假應甯低目看了眼刷亮的刀刃,輕笑了下,擡眼看着我說:“你的性子怎麽還是這麽浮躁,看着這張你同伴的臉,你下得去手嗎?”
心神一顫,沒錯,她現在是劉悅的臉,看着這張臉,我就想到之前的那一幕,想到他們,而真正的劉悅已經被淹沒在血池中。手上控制不住的微顫,影月鋒利,在我輕顫時不小心就劃破了她頸部的肌膚,立即一道口子出現,可滲出來的卻是黑血。
心倏然變冷,她不是劉悅,隻是附身在劉悅體内的一隻魔,用力握緊刀柄,将刀刃遞進,再次寒聲道:“少說廢話!我數到三,你如果不把盛世堯交出來,我絕不手軟。你不想這麽美麗的脖子斷掉吧。”
假應甯聞言似失笑了聲後道:“不用數了,想見他立即就能見了。”她雙臂朝空中一揮,一股特殊的力量改變了氣流,然後從她身後傳來異響,我轉眸去看,發現正是那在潭中央的裝置在動,且是向我們這邊位置緩緩移來。
我面色白了白,難道盛世堯在那裏面?盡管之前已經證實這是張床,可總還是覺得不吉利,做得跟個棺椁似的。靜谧的空間,隻有那單調的磨動聲,汩汩敲在心上。
一聲“喀”傳動,它就停在了身旁。耳旁傳來假應甯的聲音:“他就在裏面,想見他就去吧。”我愣愣轉頭,對上她的眼,這才意識到剛才犯了個大錯,居然粗心大意到忘了防範,隻顧看那卧龍塌和想心事了。由此可見,她根本就不在乎我用影月威脅。
但我略一遲疑,恐防她使詐,還是把刀橫在她脖子上,用力推了她一把,喝道:“走,一起過去。”她也不墨迹,徑步而走,等到了那跟前,甚至還幫我把蓋子掀開,頓時盛世堯的身影赫然在目,他果然在其中。
沉閉着眼,面容平靜安和,雙手貼放在他兩側,身上還是穿了他那件破掉的衣服,墨發垂至眉梢。原本嘴角溢出有血,如今也被擦幹淨了,我輕喚兩聲不見他有回應,顯然不是睡着,又凝看他胸口,過了好幾秒才看到微有起伏,暗松了口氣。
殊不知我臉上細微的表情都被身旁的人覽于目間,她略帶嘲意地笑說:“放心吧,他沒死,也不會死。隻是進入入定狀态。”
入定?什麽意思?隻聽她低聲解釋:“入定即人進入意識沉定狀态,這張卧龍塌可助他的傷修複,躺躺有好處的。”我心中一驚,疑惑地問:“你怎麽知道這是卧龍塌?”
這次假應甯臉上的笑,我就看不懂了,帶着股神秘又清然,等她開口時卻說了句令我震驚的話,她說:“此處本就是我的宮殿,所有物什也都是我的,我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你說什麽?你是這鲛人宮的主人?”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你不應該是魂城中的魔神蝙蝠王嗎?”誰來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假應甯怎麽可能是這個地方的主人,于情于理都不合,根本就不可能啊。
假應甯輕擡了眼,環看四周,然後似無限感慨道:“與這闊别了那許多年,面貌還是原來的,卻已經是物是人非。”說完就在我驚愕的目光中,擡手翻掌,将我手中的影月奪了過去,而更令我驚愕的是,影月在她手上完全不會反噬,這在以往從未有過。
自從得到這把影月後,它的靈性總令我驚歎,而它也隻能被我和盛世堯掌握,其他人不能碰。如今它在假應甯掌間,好似嫣了的兵,動也不動。
“覺得奇怪它爲什麽不對我攻擊?”假應甯似笑非笑了問我,一臉的笃定和胸有成竹,“隻不過是小小的精魂,又豈敢對我動手呢。”這語氣......很狂妄。
我問出心中疑惑:“你究竟是誰?”她一邊指尖翻轉玩耍着影月,一邊道:“你們不是都已經猜到我是誰了嗎?”心中一震,驚問:“你真的是魔神蝙蝠王?”
“要不然呢?否則又怎會知道應甯與你們之間的糾葛和你們在甯城的曆程?”
猜測是一回事,得到證實又是一回事,我很難接受這個荒誕的事實,眼前這個附魂在劉悅身體裏的,居然真的就是那可怖的蝙蝠王。
“你的目的是什麽?”在良久之後,我幹澀地問出最重要的問題。蝙蝠王本乃妖孽邪物,它長成那麽巨大就已經是逆天了,現在附魂于人身破開磁場到人間,必然存着某種目的,而且它還故意假扮應甯來迷惑我們視線,顯然這目的是與我們有關。
隻見她的視線移向了盛世堯,心中一震,了然頓悟,她是爲盛世堯而來!兩千年前,前世巫師堯拜在它門下,學它魔神秘術,而今她又将盛世堯帶到此處,放于這黑玉卧龍塌内。之所以假扮應甯,也定是爲了讓盛世堯念究那千年之情。
“别亂猜了。”本沉默不語的假應甯,不,應該說是蝙蝠王突然低沉了聲開口,“不是你想的那樣,一切事都是因爲你。還記得我說過的一句話嗎?”
在我猶疑的目光中,她又緩緩而道:“鳳凰涅槃之後是滄劫,你準備好了嗎?”
是這句?在姡族部落時,與她真正交彙隻不過數分鍾,而她對我說了一番似是而非令我不解的話。但此刻我震驚的是,剛才那些不過都是我心中劃過的念,卻被她知曉了,難道說她也能聽到我心裏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