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卻是又吐了口血,而且明顯衣服層下皮膚灼熱,剛才那場混戰必然他催動了魔性。隻聞旁邊莊聿虛弱地開口:“看來是天意,隻要再堅持幾十秒,就能合我們之力将煞魂滅掉,可偏偏時間到,讓它又有了喘息之機。我們卻都是不可能再來一次了。”一番話說完,他已經是氣喘籲籲。
這可如何是好?在搏殺之時覺得十五分鍾緩慢,但等待的間隔卻會是飛快,眨眼就要到來,他們已經身受重傷,再來一次,大家都會死。等下唯一還有行動力的就是我,要怎麽辦?腦中紛亂,越着急越混,到後來連全身都緊張到在顫抖了。
突然我意識到身旁兩人都沒再開口說話,輕疑而喚:“盛世堯?”隔了數秒不見有回應,我又喊:“莊聿?”也沒人答我。探手到兩人的鼻息下,都很微弱,然後撫過眼皮,兩人均都閉上了眼,顯然是傷重昏過去了。
他們都是有秘術護身的人,隻要有一口氣在,一般都不會死。所以對這點我倒不焦慮,但等下要怎麽才能護住他們倆呢?預計時間已經隻有一小時了。略一遲疑,我起身扶着牆一點點走過去,在摸到那個被盛世堯砸開的洞口後再走回,然後先将盛世堯擡起背在身上。上回他背了我,現下換我背他,雖覺吃力,但還能行走。
等把他送進隔壁洞層後,又再回頭将莊聿也背了過去,并排放在一起,然後我用身體擋在缺口處。五次煞魂都是在這空曠之地出現的,這次應該也會是,所以将他們放在隔壁暫時能避擋一些。辦法我其實已經想了一個,但有沒有用不知道。
還記得當初在孤島時,一幹人都對付不了那個覃方變成的煞屍,也可以說是血屍體,最後是我歪打正着拿外婆給我的紫金匣子扔過去,它瞬間就爆炸成碎片了。當時就想紫金匣子裏面東西必然能對那煞屍克制,才會導緻這個後果。現在是鬼魅的無數魂氣凝聚在一起變成煞魂,但有個共通點,就是同樣煞氣極重。
可這個隻是我的猜測,并不一定爲真,我得計算到紫金匣子無用的可能性。這中間的幾率,恐怕匣子能起作用隻占20%,剩餘80%的都得靠我自己來應對。影月或者能幫我抵擋一時,假設三到五分鍾,後面還有十幾分鍾我要怎麽撐過去。
能指望現在這具身體内的神石力量嗎?閉上眼,将心緒平靜下來,心中默滾盛世堯教我的玄術口訣與運氣方式,我也算練過玄術的人,臨時抱佛腳也終究得抱一下,能擋一時是一時。在運行兩個周身後,感覺肚腹位置灼熱異常,毛細孔都噴張而開。
而這時那惡臭之味又開始彌漫而來,心中暗沉,來了!深吸一口氣,睜開眼凝定前方,用鼻子去嗅臭氣濃郁程度來判斷煞魂的距離。當明顯感覺有勁力撲來時,我将早已捏在手中的紫金匣子迎上去,幾乎在我感覺到有什麽包攏手臂的同時,那股力就卸開了去。
心中一喜,匣子果真有用!這煞魂确實懼怕它。但鼻間仍聞到臭味,意味着它并沒有離開,而是就在近處,隻停頓了半分鍾,它就又一次沖上來,然後在我用匣子揮掃而過時再退卻,兩次煞氣逼近時都對我造成強大的壓力,呼吸不過來。
煞魂在這次被逼退後,停留在那有三分鍾左右,随後它展開了第三次進攻,而我用匣子擊打它時,它卻突然轉了向,一股蠻力狠撞我腿彎,并且立即感覺到雙腿疼痛難忍。我幾乎是瞬間就跪倒在地,而匣子也由此跌落在地,視力受阻,完全不知滾到了何處。
隻能拔出影月與其對抗,緊随而來的就是渾身灼痛難忍,像被無數遊魂鬼怪在噬咬一般。當痛到某個臨界點,我抑制不住地仰頭尖聲而叫,隻覺體内那股淤積在肚腹處的灼熱瞬間噴湧而出,然後我就沒有知覺了,那些痛楚也離我遠去,隻看到白茫的光暈來自......我自己?
更令我驚奇的是,我這是能看見了嗎?眼睛是從沒有這刻的清晰,隻是無法看到白色光暈之外的場景,已經隐有所感,這是神石在起作用,它似乎是在保護我。
而且,還可能将我自身存在的濁氣驅除,否則我的視力不可能變得如此清晰。與當初被神石在頂上所控一樣,我在這光暈之下,身體絲毫不能動彈,不光是痛覺,嗅覺與聽覺都沒有,所以無法得知那煞魂的情形,也看不到這東西的形态。
比較擔憂的是,我現在是被神石給護住了,難保那煞魂會鑽進身後的空間去侵襲他們兩人,那他們重傷昏迷,哪裏還經得住煞魂的攻擊。這麽一想後心就焦慮萬分,迫不及待想要沖出這光暈,強運玄術,試了好幾次,在最後終于破開時,眼前倏然一暗。
在我心下沉了以爲眼睛又要恢複成失明狀态時,卻在連眨兩下後,發現場景從模糊到清晰,洞壁、高頂、碎石,是真的看見了!環視一圈,不見有任何怪型黑霧,鼻間也聞不到臭氣,暗道不好,連忙回轉身,辨認了兩秒,找到那個缺口鑽入,隻見盛世堯與莊聿依舊并排而躺在地,一個箭步沖上前,剛要去探他們呼吸,忽覺一股怪力撕扯着所在的空間層次。
我能做的唯一反應就是俯身緊抱住盛世堯,空間裂層時限到了,不能與他分開!随後就目睹自己與盛世堯從那空間抽離而開,我甚至都能看到莊聿還躺在地上,卻已是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說不出這當下的感覺,就是有種扭曲了視角在輪換,也很像是靈魂即将要脫離身體,可偏偏就在那個臨界點,依舊連在一起。
這樣的過程足足維持了有三十秒之多,當一切風平浪靜時,我與盛世堯已經到了另一處空間。這一次,周通他們幾個依然沒有在旁,隻有我和盛世堯兩人。而且空間也從原先的天然洞穴,變成了人造的石室,四周牆上各點了一盞油燈。慶幸自己終于是能看見了,故而能夠查探盛世堯的情況。
他面色呈黑,嘴唇也泛黑,拉開他衣領看,圖騰已經赫然在現,蝙蝠的眼睛幽紅,且輪廓十分清晰。我沒有辦法救他,隻能握着他的手坐在地上六神無主,也無暇去想這間石室會遇上什麽妖魔鬼怪,又要如何應對。
這時我體内那股熱量又開始蹿動,在各個經脈遊走,一圈走過,覺得整個人就像在熱鍋上汗蒸一樣,後背冒出很多汗,額頭也是,很快就覺背後粘膩不舒服。而這熱量沒有一點減退趨勢,愈來愈盛,感覺連握着盛世堯的手都全汗濕了。我連忙把手汗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擦,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麽熱?難道是這地方溫度高?激發了我的體熱?
可是看盛世堯額上并沒汗,他就是胸前是滾燙,應該是那圖騰在作祟。但是我現在的體熱與他這燙是在不相伯仲之間,有種迫切的想要去觸碰他微涼地方的肌膚,那樣可以分擔我的熱量,可是又怕對他傷情不好,所以隻能忍着。
外套已經被我脫掉,但仍不解熱,那股蹿動的氣流運轉地更快了,感覺就像要沖體而出。
“你怎麽了?”突聽一聲微弱地詢問從身旁傳來,我驚喜地低首去看,果然見到那熟悉的混黑眸子,他醒了。正要俯下身去詢問他有沒有事,他卻先我一步扣住我手腕,搭在了脈上,并對我低令:“别說話。”我隻好閉了嘴,感覺他微涼的指尖捏在那處很是舒服,好像所有的熱量都在往那紛湧,可不過片刻,他的指也被我的熱量染上了。
他急問:“剛才發生了什麽事?等等,你能看見了?”我誠實地點頭,“在空間扭轉之前,就忽然能看到了。”在他盯視下,我又将剛才的經過與他說了一遍,他聽完後面色沉凝之極,若有所思了片刻對我肅聲道:“你的濁氣非但沒有驅除,反而比之前更強了,而且全都凝集在肚腹的丹田之處,你現在是不是覺得體熱之極?正是這股濁氣從丹田在你各個經脈流轉,然後傳達至你皮膚細胞層。”
我怔愣住,又加強了?可是......“我的眼睛能看見了啊,濁氣加強不是應該更加看不到嗎?”盛世堯輕搖了搖頭,“你眼睛能看見是因爲你自身激發的一種潛能将所有濁氣彙聚丹田之故,自然也将你眼睛上遮蒙的斂進去了。當時的情況,極可能是這樣的......”
聽完他的推測,我震驚不已而叫出聲:“什麽?你說那煞魂被我殺了?”剛才盛世堯竟然說那煞魂的煞氣全都被我吸進了體内,變成了更強的濁氣,我現在的異狀都是因爲這而造成的。因爲身體已經無法承載那濁氣了,且有了那股極強的煞氣在,它們好似在急尋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