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麽?轉而我就想起剛才周通的疑惑,是指劉悅被鳥咬了沒出血這件事嗎?還不知她傷得重不重。周通在旁茫然而問:“堯哥,這是怎麽回事?衣服都被那鳥咬破撕開了,口子也有,怎麽會不流血?”
“因爲她這具身體在冰室中存放了兩千年,早已不是正常的**。”
“那意味着什麽?”周通又問。
“意味着她現在除了魂是活的,身體機能全都是死的,變成了真正的借屍還魂。劉悅,之前你假裝在我們面前正常飲食,是想掩蓋這些事實吧。你早就知道自己的情況了,對嗎?”
當人的身體機能都死了後,按理人也就死了,但劉悅卻活着,因爲她的魂進駐了這具應甯身體内。可是又無法改變應甯身死千年的事實,不像他們原來的再生,都是在剛死時被盛世堯所救,身體機能還沒覆滅。所以兩者區别很大。
劉悅沉默半響,才幽聲道:“你們不是都已看到了,還來問我作什麽?我現在就是個怪物,不會痛,沒有知覺,再漂亮的一張皮,都也是具屍體,而非是人。”
“阿悅!”周通突然震怒低吼,“你胡說什麽,你是人!會有辦法的,堯哥在,一定有辦法救你。”轉而又對盛世堯說:“堯哥,你快想辦法救救阿悅,或者有沒有可能把她的身體換回來呢。”六子出聲否決:“老周,你糊塗了啊,劉悅原來身體不能用了,上回你不是也看到了,那女人流出來的血是黑的,再說她也不在這,你要堯哥怎麽幫劉悅換回身體呢。”
沒錯,劉悅與應甯的身體互換,顯然是不可行的,否則當初也就不會兩人魂居對方體内了。以此看來,就是無論是應甯還是劉悅,雖然活過來了,但都存在着根本性問題。應甯因爲被蛇咬魂氣散開緣故而不得不回去魂城,劉悅則成了沒有知覺的。
盛世堯給的答案是:“等這次出去再說吧,現在來講這些都無用。”确實如此,此處一共就我們五人,即便他有能力幫到劉悅,也沒适合的身體讓她轉魂,一切得等此水下古城之行結束了再來籌謀。劉悅雖然被咬了口,但傷不見血,似乎并不嚴重。反倒是眼前的危機尚未解除,據他們描述說那些鳥已經将這整間屋子圍得水洩不通,并且還在一隻隻貼上來。
也不知哪裏飛來這許多的鳥,且還對人展開攻擊。隐隐明白鳥群襲人是與祭台煞氣有關,即使再溫和的動物,都變得兇猛,因爲煞氣緻以瘋狂。另外王宮内漂浮的幽魂,定也是其中一個因素。目前我們得想辦法如何擊退這群鳥,否則即便它們不沖進來,也會把我們困死在這裏,随着鳥群的越來越多貼在四周門窗,空氣中能供呼吸的氧氣逐漸稀薄了。
若是就此被這些鳥群給困死在這裏,那真叫不甘心,但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做最壞打算用槍開血路沖出去。除去我眼睛看不到,其餘的人都在屋内搜尋可有密道,一般王宮内院都會因爲某些特殊原因暗設密室。可搜找了好一會都沒有發現,已經清晰聽到那被封死的門在汩汩作響。我直覺擡腳要奔去門口再用身背抵住門,可忽然身後傳來誰的驚喜呼喊:“堯哥,好像在這。”下一秒我就一腳踏空,往下直栽而下。
幸而并不深,很快就落了地,但還是重重摔在了地上,暗惱機關怎麽會如此巧剛好在我腳下的。很快頂上就傳來異動,擡頭而見一道身影躍下,不用說是盛世堯,因爲我也就隻能看到他。他下來後蹲身扶住我急問:“有沒有事?”我搖了搖頭,除了腿有點扭傷,屁股有些疼外,還行,就是受驚不小。
緊接着周通與六子以及劉悅也下了來,周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小妹,對不住啊,不曉得那機關一觸動,暗道門是設在房間正中央的,害得你摔了下來。”
我苦笑以對,其實也不能怪他,主要還是我看不見所緻,否則早就看到前方出現窟窿了。在将頂蓋遮嚴實後,危機總算解除,哪怕外面鳥群真的沖入房内,也不用怕了。底下這空間,确實是條暗道,六子往前探了下,回來說曲折不斷,不知是通往哪裏的。
既然進了來,沒道理等在原處,于是大家一起向前。走過一段路,就覺他們頓了頓,然後再走,在第三次頓步時,周通開口:“堯哥,我知道了,這條通道是連通每一間房的,你們看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個類似口子的石闆。也不曉得當年的莊聿存了什麽心态,在自己後宮下面挖上這麽一條通道,是秘密監查自己的衆妃子嗎?”講到此,他啧啧了兩聲戲虐了道:“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呢,他的後宮生活可真是忙碌啊。”
我蹙了蹙眉,倒是沒去想這些,古時君王妃嫔衆多紛纭,莊聿前世乃一國之王,沒七十二妃那麽誇張,應該也有不少妃子吧。心中不由對簡甯一感到同情,這種曾爲君王的男人,不但權欲心重,對女人的征服欲也強,如此想來,他對簡甯一還有幾分真心在?
耳旁卻傳來盛世堯的低述:“不是你想的那樣。滇國大王隻能有一位大妃,聿在兩千年前也隻娶了一個女人。所以這王宮後院并非是供給所謂的妃子住的,大妃的寝宮與王的毗鄰,其餘的宅院都是分設給王室成員居住。這條底下密道确爲監察所用,是針對滇國重臣,以此來鞏固政權。這算是爲王者的權術吧。”
原來是這樣,密道用途雖雷同,但還是比較能接受後者,否則就把莊聿與荒淫挂上鈎了,也爲簡甯一覺得不值。其實現在我們隻需随意打開一塊石闆,就能上去離開,可那群鳥從外圍一直跟我們到王宮,顯然是聞到了人的氣息,恐怕隻要我們一出去,就會再次引來。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暫時走在這密道内,也可看看密道盡頭到底通向的是哪裏。
但不得不說,這條密道委實是長,也足可見這座王宮内院的面積範圍是有多廣。途中周通問起不知道哪間是滇王的寝宮,我抿唇而笑,知道他是好奇想看看莊聿前世居所,但是劉悅立即就冷聲埋汰了:“有哪個皇帝會在自己寝宮也做監控的?”
很淺顯的道理,不光是滇王,包括他的王妃寝宮也不大會有,因爲這種監察的事,他不可能全親力親爲,必然是派遣的身旁親信去做。那這世上還沒哪個男人願意讓别個人來窺看自己老婆的私生活吧。所以當走過很長一段距離都沒有發現石闆時,就大緻能了解是到了後宮主心位置。這一路走,耗時又耗體力,原本打算休息的,也沒休息成,反而變成是大逃亡。
五人中屬劉悅最氣虛,在狹小的空間範圍内,呼吸隻要稍重些就能聽得真切,而她的呼吸沉重得有些反常。終于周通忍不住提議歇一下吧,盛世堯沒反對。其實我能感受到他的急迫,恨不得立即找到那靈仙池,然後幫我恢複光明,可是常常事與願違的事很多。
就比如劉悅,她确實有些不好。盛世堯爲她診了次脈,讓她拉開衣服看肩膀處的傷口,我看不到傷情,卻能從周通的驚語中辨别:“怎麽整個肩膀都發黑了?”不見劉悅應答,他又問:“阿悅,爲什麽不早些說呢?早知道就讓堯哥早點給你治了。”
就在這時,劉悅突然間就爆發了:“剛才已經說過了,我沒知覺,變成這樣我毫無所覺。我就是個怪物,你還要怎樣?一遍又一遍提醒我與你們的不同嗎?”
“劉悅!”盛世堯沉喝,“周通對你隻是關心,你沒必要這麽敏感。在這裏,沒有人把你當怪物。還記得你跟着我的第一天,我對你說的話嗎?”
從不敢對他有微詞的劉悅,這次竟然不買他的賬,以無限悲涼的語調幽聲說:“堯哥,你說得每一句話我都不會忘記,你說,永遠不要妄自菲薄和看低自己的價值。爲這一句話,我努力而艱苦地跟着你的步伐,可是有時候并非是努力就能行的,應了那句老話,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強求不來。當我再次睜開眼,魂回人間時,我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可挽回,我明白了一句:覆水難收。而我這幅殘樣,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甚至連活着都稱不上。誰知道哪一天老天爺又會收了我呢。”
一番話下來,靜默無聲,連周通也閉了嘴。劉悅話裏話外的意思,我雖是睜眼瞎子,心卻不盲。她對盛世堯的感情,是崇拜也好,是景仰也好,都是深種。她是最早跟着盛世堯的人,從他的少年到現在中年,曆數過來,比周通和六子的時間還要長。
而此刻,即便她活着回來了,卻因爲身體的不屬,整個人都被絕望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