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說越離譜了,我的心火也上來了,“什麽叫故意以這面目示人?不是你把我提進浴室,非要讓我洗澡,然後衣服也不給我機會拿才這樣的麽。”
他的反應是重哼一聲,把背包往地上一甩,然後走到床邊拿起換洗衣服,當着我的面砰的一聲,将浴室門給關上了。嘿!頓把我給氣的,什麽态度啊?明明都是他的錯,反而把我給罵一通,我又沒開天眼,哪裏會知道來人是莊聿。爲這事,自己都覺得懊惱,反被他一頓臭罵,越想越覺得窩火,又沒處撒氣,一怒之下,對準那浴室的門狠踢了一腳,然後......
哪裏會想到,他把浴室門甩上後沒有上鎖,而且門庭松落了,竟然被我一腳給踢開,裏頭颀長的身影驚然回頭。我的視線從那裸露的上身向下移,然後驚叫出聲“啊——”拔腿就欲拉開大門而跑,聽他從内沉喝:“小小,你敢穿這樣出門!”
我一低頭,意識到自己這“輕便”的裝束,哀嚎一聲,隻得拿手遮了眼睛,一點點挪過浴室門口,清冷的聲音飄來:“又不是沒看過,至于這樣嗎?”
身體僵了僵,腦中自動形成那畫面,呃,實在是太兒童不宜了。隻當沒聽到他說的,繼續前行,終于聽到關門聲傳來,我才長舒了一口氣,放下手來。嘩啦啦的水聲聽得尤覺暧昧,拍拍臉上紅暈,想要肅清雜念,偏偏全是那種旖旎的畫面在閃掠。
一想到他很快就要出來,立即以最快速度翻開自己那包,找出衣服匆匆換上,脫下他襯衫的那一刻,真怕他突然走出來。幸好沒再有意外的事發生,等穿戴妥當後,浴室内的水聲也沒了,這是要出來了嗎?連忙小跑到門邊丢下一句:“我肚子餓了,下樓吃東西啊。”也不等他回應,拉開門就走了出去,姑且當次鴕鳥吧,要不跟他面對面難免羞赧尴尬。
走到樓下,就見周通與六子以及劉悅正坐了一桌,好似在等上菜。六子眼尖,看到了我,朝我招手,背對着的周通和劉悅同時轉頭看過來,立即就聽到周通的大嗓門在喊:“小妹,快過來坐。”我快步走過去,是四人桌,六子往裏讓進了一個位置,我在他身旁坐下。
屁股剛着凳,就聽周通在問:“小妹,洗澡了啊,堯哥呢?怎麽沒一起下來?”
臉上剛剛冷卻的紅暈一下又全回來了,周通眼珠轉了圈,笑得暧昧:“不會你們剛才幹了啥吧?”我一口氣沒緩上來,嗆在了喉嚨口,連連咳嗽,旁邊六子推來一杯茶,趕緊捧起咕咚咕咚猛喝,卻聽周通還在調侃:“小妹,就是洗個鴛鴦浴也沒必要這麽激動啊。”
“噗——”一口茶噴了出去,全噴他臉上,星沫濺到劉悅身上,劉悅惱怒地站起,喝問:“怎麽喝茶的呢?”周通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苦笑着對她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阿悅,你就擔待着點吧。”我不好意思地抽了紙巾遞過去,餘光中六子在那幸災樂禍地笑。
劉悅沒再責難,剛落座下來,一道熟悉身影就出現在樓梯口,我條件反射往桌底下縮了身子。六子驚異地看過來,既然已經這般了,示意他坐外邊,讓我躲裏面去,并悄聲對他們說:“别說我在這。”我這行爲,有點老鼠看到貓的性質,純粹是本能反應。
祈禱盛世堯看這邊我不在,就去外面找。但希望總是用來被打破的,數秒之後,就聽到桌旁傳來他醇厚嗓音:“她呢?”直截了當,簡單而明了。氣氛有兩秒靜默,随後聽到周通打哈哈地說:“堯哥,你問小妹?沒看到她有下來啊。”
好哥們!我在心中暗贊了一聲,然後默念:快走吧,快走吧。倏然頓住,意識到一件事,盛世堯能窺聽我心思,離得這麽近,我這邊一轉念,他立即就能察覺。心中哀嚎,知道要慘了,原本坐在那的六子起了身,再落座已是換了人,瞪着那修長的腿腳,剛好把我的去路給堵住,連想偷偷從桌子底下鑽出去的機會都沒了。
當真是不明智之舉啊,怎麽就想到要鑽桌子底下呢,還跟六子交換位置,想讓他在外掩護着點,這下可好,偷雞不着蝕把米。
盛世堯落座後,居然看都沒來看一眼躲在桌下的我,就長腳一伸,往後而靠在椅背。我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他的下巴,線條疑似緊繃,故而整個桌上氣氛都沉凝。看到六子從旁又拉了張椅子,坐在桌頭,這回是完全把我給堵在裏面了。
沒一會,服務員走來上菜了,一趟趟的,好似他們點了不少菜,倒真應了周通夜裏那句遇着了飯店,大吃特吃一頓。就是這吃飯的氣氛實在太過詭異了,自盛世堯來後,就沒有人再開口,我在底下觀察分明,看到周通挪動了兩次腿,很有些坐立不安。可見盛世堯的臉色,是有多凝重了,隻聽頭頂傳來他低回的語聲:“菜上了就吃吧,全都愣着作什麽。”
其餘三人诶了一聲,就開始動筷了,時有杯盤磨蹭聲傳到桌子底下,香味也撲鼻而來,本不覺得餓的肚子,向我抗議了。可眼下情形,我當真是左右爲難,自個灰溜溜地爬出到座位,實在太過尴尬,周通他們因爲盛世堯在,又不敢喊我出去。
十分鍾過去,劉悅起了身說吃飽了,就快步離去;二十分鍾後,六子也走了;半小時後,周通熬不住了,跟盛世堯忍痛說慢吃,然後底下的手輕拍了我兩下肩膀,也棄我而去。
這時,桌子被往前了推,一下挪開了不少距離,而我就整個袒露在他眼皮子底下,黑濯的眸子俯視凝定我,不辨喜怒,足足盯了我十秒鍾,才閑涼而問:“好玩嗎?”
我欲哭無淚,苦着臉答:“不好玩。”他挑了下眉,在我不及防時低喝:“那還不上來?桌子底下很舒服是吧。”我讪讪地想要從對面鑽出,卻被他再次提起後領拎起,按在了旁邊的座位。視線直覺掃過桌面,滿桌的菜,除了一兩個盤子裏動過外,其餘的都沒碰。
“不是說餓了嗎?”盛世堯在旁問。我嘿嘿幹笑了兩聲,就見他從身前遞過筷子來,明顯是被他用過的,而桌上也沒多餘未動過的碗筷。這種時候,若還敢有異議,那真是豬腦子了,悻悻接過他筷子,夾了菜暗惱在心中。
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在一旁虎視眈眈被盯着看時,總是食難下咽的。主要是心中還忐忑着,爲之前那沖動的一腳心虛,原本是理直氣壯的,現在全成沒理了。
放了筷子想要開口說不吃,他先說話了:“點了這麽多菜,怎麽能浪費,打包回房間繼續吃吧。”“......”我又拿起了筷子,有氣無力地煎熬中。
等到終于能起身時,肚子撐得像個西瓜,拍一下,還梆梆響。埋頭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往樓上走,上到樓層就見周通與六子靠在牆上吸煙,看到我們回來,紛紛把同情的目光看向我。我用眼神向他們示意求救,卻給我愛莫能助的眼神,私底下周通還悄悄比了比手勢,意思是盛世堯的氣壓實在太低了,讓我多保重。
好吧,艾艾随他走進房門,一聲“随手關門”丢了過來,我隻得把門給關好了。回身時,他已脫了外套坐在床沿邊,這時才留意到,他竟然穿的是那件之前給我臨時應急的襯衫。肩膀處還帶了微濕,是被我頭發上滴下來的水弄潮的。
過了這麽久,本潮濕的頭發已經半幹了,可看他穿着這件襯衫,黑眸刷亮緊凝着我,頓然抵不住湧起的羞澀,臉又沒出息的紅了。翻遍腦中所有詞彙,總算找了個借口:“我去把換下來的衣服給洗掉,晾幹了明天可帶走。”
默了半刻,他總算是輕哼了聲,算作應答。得蒙大赦,倍感激動,二話沒說就鑽進了浴室裏面,看到換下的髒衣服都堆在地上,除了我的,還有他的。盡量控制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一件件撿起丢進洗手池内,放滿了溫水浸泡。普通農家樂住宿條件自當不能與酒店比,有塊一次性的小香皂就不錯了,我用來搓搓洗洗,還算順利。
就是洗手池太小,衣服揉兩下就溢出來了,弄得地上濕漉漉的。等洗好後,低頭一看,地上幾乎要開河了,那水也不知道咋回事,全堆積在那。
我悄悄探頭到門外看了眼,被牆擋住,看不到盛世堯身影。暗想我在浴室裏也磨蹭了個把小時,有氣也該是消了吧,壯了膽子小心跨出,往卧床邊探了眼,見他倒頭背身而睡,長呼了一口氣,計謀成功,總算可以不用對着他的冷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