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沁涼,我将衣領豎起遮了半邊臉,垂眸去看盛世堯側睡的臉。他就躺在我身側,并未用睡袋,隻在地上鋪了個防潮墊子側卧。很懷疑他這樣能睡得熟,不會冷嗎?正思疑間,突然他伸手扣住我擱放在旁的手,拉進了他懷中,眼睛都沒睜開一下。
是我變得感懷了,常常因爲他一個暖心的舉動而感觸良多。知道他其實沒睡着,也是,我都沒當他的抱枕來着,他哪裏能睡得着呢。這麽一想後,頓覺自己功效甚大,不由喜滋滋的樂了。心情驟然變好後,也就不覺得時間難熬了,将近十二點時,我看到簡甯一起身走到了莊聿身旁,不由詫異,她也起來守夜?
還真别說,我對簡甯一是刮目相看,本以爲她纖柔嬌小,吃不得這般苦的。沒想她還真是越來越顯彪悍本色,不但沒在這隊伍裏顯得柔弱,反而還能助上一臂之力。就是舉槍的手勢,我看她也不是初學的菜鳥,不知過去她跟着莊聿時經曆了什麽,還是早前她就其實是這種女漢紙性格,我隻是被她纖柔漂亮的外表給騙了?
她與莊聿的相處,與我和盛世堯挺像的,莊聿也不會對她太多照應,但在有危險出現時又絕對會挺身在前。所以我很能理解她對莊聿的情感,誰說愛情是沒來由的,一見鍾情隻是第一眼的印象,更多的是以後的相處,我始終堅信一句話:患難見真情。隻有共同經曆過許多事後,感情才會堅固,牢不可破。
到我躺下後,偷偷看了盛世堯好一會,才安心入眠。可閉眼沒多久,那凄厲的夜啼哭聲就又傳來了,明明覺得意識很清醒,甚至連旁邊火堆裏幹柴噼啪響聲都能聽清,但就是睜不開眼。已經很清晰的了悟,這是預警,意味着今夜可能角雕又要來襲,可我猶如中邪了般,無法蘇醒過來。
當尖利的嘶鳴聲劃破長空時,我心開始往下沉,而那彷如中邪的禁锢也驟然消失了,睜開眼所看到的頭頂情景,已經無需我再來提示。因爲目所能及的範圍内,看到了好幾頭大鳥在高空盤旋,此處地形是在半山腰,有瀑布飛瀉,所以并沒有高聳茂密的樹林遮擋,大鳥時高時低飛走。衆人全都驚醒過來,拿起了就放在手邊的槍指向空中。
别看這大鳥體型龐大,但卻十分靈活,用夜色作保護層,飛行速度非常之快。初步數了下,能看到大約有五隻,顯然比昨天有多了兩隻,不知更高的位置可還有。我們這裏有十四個人,除去鄭東外,也還有十三個人力與槍火,故而莊聿一聲令下,大夥齊齊開槍,卻隻聞翅膀撲騰聲與鳥鳴聲,卻不見有大鳥被打落。
一輪槍火過後,大家都頓住,我突覺心頭一陣驚顫,有種說不出來緣由的惶恐在泛開。知道自己先知的能力,不敢有任何懈怠,立即對盛世堯講出自己的感覺,他聞言眸光暗沉,揚聲對莊聿喊:“聿,此地不宜久留,立即撤走!”
莊聿意會,正要下令,卻聽頭頂鳥啼哀鳴,而四周的黑暗空中,似有什麽在從遠而近。當我腦中閃過某道電光,立時面色大變,是群鳥蜂擁而來!我之前似夢非夢聽到的很多翅膀撲騰聲,預警的不是白天的黑鳥,而是此刻!
不過倏忽之間,在我們的頭頂上空,就黑壓壓的一片了,而且它們在往低空一點點壓進。透過火光,我看清這群鳥的面貌,分爲上下兩層,底下一層是中型鳥類,都類似鷹,而上層則是那五隻大鳥,正如盛世堯形容的那般,體型超大,足有一米多長,翅膀張開時特别大,頭部有黑色雙冠,肚下到爪邊的毛呈灰白色。
這般情景,若說它們不攻擊人類,誰都不信。而一下從原本的五隻角雕,變成了上百隻蒼鷹來襲,光靠我們十多個人,以卵擊石?倒不至于,但卻會是一場血戰。
尤其是,往山下的退路,似還有鳥群紛相趕來,這是角雕召集群鳥要把我們圍困死在此處嗎?向山上跑也不行,山路崎岖不說,夜裏視線受阻,一個不慎就栽進了深崖,而且我們靠腳徒走,哪裏能跑得過飛鳥?
到這時,隻能咬牙把心橫了,與這群兇殘的鳥族來場厮殺。卻在這時,突聽烏巴喊:“聿哥,快來這邊,有個山洞!”我們聞聲扭頭,見黑沉中烏巴站在十多米外的樹叢間,那處位置正是瀑布飛瀉而下的山體斜側方。盛世堯一把提扶起周通,沉聲令:“小小,扶上六子。”
我反應迅速地把六子從地上拉起來,耳旁聽到莊聿在喝令所有人都向那處轉移。爲防止角雕與群鳥突然俯沖而下,所以我們且退且凝神頭頂,十幾米的距離,走得甚爲艱辛。
有人在臨走前用粗木柴點了火把,所以到得山體旁一照,果然見樹叢背後有一道極隐蔽的山縫,從外觀看不像是人工雕鑿的,而是天然洞縫,有三米左右高,但僅可供一個身位行走。等莊聿也退到這邊時,掃過一眼那洞穴,就令:“烏巴,你在前面探路,其他人依次跟上,不要搶。”烏巴默聲一頭鑽入,進去幾人後,輪到我們時,周通一馬當先在前。
情勢迫人,由不得你來選,到這時也不管洞中是否安全,隻能硬着頭皮往裏進了,否則留在外面,就隻能等着子彈耗盡時,被角雕與群鳥分食。
由于隻能一人通過那洞口,所以周通與六子兩人隻能靠自己扶着山壁往前走,我緊随在他們身後,回頭看了下,見熟悉的身影隻離我一步之遙,心安不少。這确實是一條山縫隙,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裂開的,可能很多年前這個地帶曾發生過山崩,形成了瀑布,有了這個山洞裂口,倒确實也是個避難所。
但總覺得不會這麽順利,尤其奇怪既然角雕帶着群鳥攻占了我們頭頂上方的領地,以昨晚的兇殘程度,應該會俯沖下來攻擊人才是,何以今晚遲遲不行動,還放任我們逃入這山洞中呢?真的是鳥類智商對人類行爲沒法及時反應嗎?
就在思緒翻轉間,忽然一聲凄厲夜啼聲在耳間劃過,我心神一顫,是那猶如女人哭聲的啼叫,如此清澈響亮,彷如就在身周。可我立即意識到不對勁,在前頭走着的六子并沒有任何反應,不對,應該說是走在這整個山洞裂縫中的人都沒反應,包括我身後的盛世堯,在我回轉頭時,眸光相對,眼神流露探疑之色。
他們聽不到!那就又是先知預警,是山洞中有這種夜啼的鳥藏着,還是預言的是後事?我無法确定,隻能憑本能的直覺揚聲喊:“等一下!”可我話聲剛落,就聽到頭頂傳來翅膀撲騰聲,似乎有鳥也鑽進了洞縫中,而且還不止一隻。
很快那鳥就現身在火把的光線中,并非是角雕,而是中小型鷹類,由于洞穴狹窄,它翅膀無法全伸展開,時而撞到兩旁的山壁。隻覺眼前黑影一閃,有一隻直墜落而下,正是要落在最前方烏巴幾人的位置,但聞一聲鳥的慘叫聲,然後那頭俯沖的鷹就沒了聲音,應是被烏巴給擊滅了。可也因爲這下,舉在半空中的火把突然滅了,一下我們都沉入了昏黑中。
隻聽烏巴在前方焦急喊:“快往前跑,鳥都追進來了。”這時所有人的情緒因爲黑暗突至以及鳥飛聲而混亂,全都憑本能地向前跑,我也緊随上去,腦中赫然劃過剛才欲阻止大家前進的念頭,而現在卻是在走與預警違背的路。
心漸漸往下沉,突從身後射出一道光,我截然止步,回頭看到盛世堯手中握了電筒照明,剛才情急之下避走山洞,極少有人拿包袱。而他就是極少數的人之一,背包挎在肩上,此時已經從包中摸出了手電筒來照光。
到這時才發現,我們所處的空間不再如之前那般狹窄,不知不覺竟真跑進了一個洞穴中了。莊聿協同簡甯一從後追上來,喘着氣沉問:“爲何要跑?”我不由一怔,他帶人在最後邊墊後,隻落下十幾米遠而已,應該知道鳥群飛入才是,何以會有此問?
等雙方訊息一交流,都驚怔住了,莊聿居然說後方洞口并未有鳥進來,他與剩餘幾人在最後鑽入時,射殺了一隻角雕,使得洞外上空出現騷亂,并且他們在洞口還點燃了一堆幹柴,洞外有雜草,應該是能燒一陣。那我們聽到的鳥群撲騰聲以及看到的直墜而下的那頭鷹來自哪?心中呈露驚恐,當真是曆史重演嗎?難道如魂城蝙蝠王洞般,我們們進到了鷹巢中?
再凝目看向正前方,烏巴領着周通他們跑在最前面,都已經跑不見影了,心涼了一片。
雖然是古裝,但眼神有點韻味,不知你們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