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避風港,見盛世堯一人獨站在岩石上,眺望着海面,神色平靜淡薄。他身上衣服也換回了原來的黑裝,我走近他身邊,看了片刻,海風柔和,海面平靜,是美景,但久看也無趣,問道:“周通和六子呢?”剛回來就沒見着他們,兩人受傷都不輕,這是去了哪?
“他們回船上了,我們也過去吧。”
兩人走回到臨時碼頭前,看到楊文浩迎面而來,到了近處聽他說:“聿找你們有事商量。”我心中有數是關于那石椁古屍的,因爲在古屍脫開棺椁蓋子出來時,莊聿曾喊了句話,似乎是認識那具古屍的。
船上人員仍在忙碌收整,我們一路到了三樓船艙,途中向楊文浩問及周通與六子二人,說安排了醫護人員在爲他們包裹外傷,底下船艙損及嚴重,醫護室都搬來了三樓,就在最後一間艙。我想去探看下,但楊文浩神色怪異地讓我别過去,不由心裏起了疑,堅持快步往裏艙走,走到醫護室外就聽到了周通的嚎聲,然後六子笑話他:“老周,你這是不是叫屁股開花啊。”
“去你的,你比我好不到哪去,我說你還敢稱自己是讀書人,講話都不知道修飾的,這不叫屁股開花,要叫腚開花。”
“噗哧”一聲,旁邊的楊文浩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也忍不下去了,難怪他不讓我看他們的,原來是傷的......不是位置。這兩個真是活寶!
“是誰?誰在外面?”周通耳尖立即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揚聲而問,楊文浩摸了摸鼻子,越過我走了進去。很快又聽到周通在裏頭挖苦楊文浩來着,六子時而插上一句,楊文浩也不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三人鬥嘴樂呵的很。
我也就不進去,免得“腚開花”的兩人尴尬。退回到莊聿艙門前時,往裏探了下,看到盛世堯與莊聿坐于桌前,簡甯一弄了副茶具正在爲兩人泡茶。盛世堯立即察覺到了我,側轉眸看來,“小小,進來。”我學楊文浩那般,摸了摸鼻子,默聲走了進去。
剛落座,一杯茶遞到我跟前,擡眼對上簡甯一的微笑,不由也笑了下。等茶喝過一輪後,莊聿才把話題轉到那具古屍上,聽了會才知道原來古屍叫覃方,曾是滇國王城的大祭師,後因肖想魔神秘術,而受到魔神的懲罰,毀其一目。他就從滇國逃走了,再無蹤迹,竟然是逃往了漢朝,投效于漢武帝門下。
莊聿臉色極其陰沉,冷聲說:“看來引來漢朝侵入滇土的,就是這覃方。定是他受魔神懲罰後心懷怨恨,憑借巫術和玄學得了劉徹信任,再撺掇劉徹來滅我滇國。就說我們滇國安于一方,與漢朝一直相安無事,何以會突然來犯。”
盛世堯倒是沒他那般情緒激動,而是淡淡道:“也不用把罪責全怪于他一人身上,滇國兵敗,是史之必然,滇始祖莊蹻帶了楚國文化來到滇土,但楚文化始終沒在滇國範圍内傳開,而引以爲傲先于其它各國的青銅文明又沒有傳承下去,最終被鐵文化替代,這些都是滇國會敗的根本原因。”
少年時期因爲一心撲在尋找黃興元上,書本知識學得不好,但曆史不太知道,卻是明白盛世堯那“史之必然”涵義,國之興亡,取決于政權制度,也取決于百姓,若說一人能使國亡,斷不可能的。以他們所述來推斷,覃方應是嘗羌時代的祭師。
莊聿倒也沒反駁,隻是沉臉不語,簡甯一打圓場:“既然那覃方已死,事情也就過去了。”但莊聿卻道:“事情并沒完。”簡甯一疑惑地問:“怎麽還沒完?船長那邊不是矯正了儀表,一切都正常了嗎?船底的洞也補全了,隻等桅杆修補好,底艙收整,就可以重新起航了。”
我也覺得奇怪,既然都已經解決,何以還說事情并沒完?這時盛世堯開口:“因爲從島到兩百米外的沉船,形成了幽靈航道,即使破了血祭和天祭台的磁場,這條道還存在,無形中的怨氣沉浮于我們四周,船開不走的。”
“這是爲什麽?要怎麽才能除去那些怨氣?”
盛世堯微涼了眸子,緩緩而言:“血巫之術是一種很怨毒的巫術,它以無數童男童女的血氣擴散爲怨念,在周遭形成怨氣回流,隻要有船隻進到這範圍内,下場就會與那艘沉船一樣。我們是剛巧碰上了風暴,自然的強外力使得這個怨念之力暫時掩藏,但它依然在控制着我們的船被沉船所阻。即使天祭台被毀,覃方用己身施展的血祭除去,但這股怨氣卻依然沒消失,可見覃方在最後必然還做了别的。”
莊聿抿了口茶,臉色極差地道:“堯,你又何必再遮遮掩掩,覃方還留了血降吧,他用童男童女的血爲自己血祭,而用自己的血做成降頭,藏于島四周。他這趟帶的童子一定不少,倒真想效法秦皇時候徐福了?哼!”
多次聽他們提到秦始皇時期的徐福,這個人曆史上是有好多記載的。就我所知的就是他爲替秦始皇尋蓬萊仙島而帶五百名童子出海采仙藥去了,但一去不複返,後世将此人逐漸神話,有說他最終是采了仙藥回來的,但秦始皇未等及就已故,這裏面又延伸出了許多野史。至于真假,應都是後人的杜撰吧。
卻聽盛世堯低語:“徐福是齊地琅琊人,秦朝著名的方士。通曉醫學、天文、航海等知識,是鬼谷子先生的關門弟子。學辟谷、氣功、修仙,兼通武術,他出山後,上書說海中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有神仙居住。于是秦始皇就派他率領童男童女數千人,以及已經預備的三年糧食、衣履、藥品和耕具乘坐蜃樓入海求仙。他最後去了哪,無人知道,但此人所學的方術玄學卻有流傳。”
看來這徐福還是挺厲害的,鬼谷子可是春秋戰國時期著名的道家、兵家、縱橫家的鼻祖,是中國曆史上一位極具神秘色彩的人物,被譽爲千古奇人,通曉縱橫捭阖之術。
“蒼生塗塗,天下缭燎,諸子百家,唯我縱橫。”說得就是鬼谷子,據說鬼谷縱橫派,鬼谷子的傳人隻憑一人之力,可強于百萬之師,他的弟子有兵家:孫膑、龐涓;縱橫家:張儀、蘇秦等人。這四大弟子在曆史上都是響當當的人物,蘇秦合縱六國,配六國相印,逼迫秦國廢除稱帝的計劃。張儀瓦解六國之盟助秦完成一統大業。龐涓勇武過人,所向披靡,使原本弱小的魏國雄霸中原。孫膑智者無敵,圍魏救趙,著曠世兵書流傳後人。
走了個神,回神時聽到莊聿與盛世堯也談及了鬼谷子,口吻難得的敬仰。聽了一會,不由乍舌,覺得他們口中所說的還是人嗎?鬼谷子其才無所不窺,諸門無所不入,六道無所不破,衆學無所不通,既有政治家的六韬三略,又擅長于外交家的縱橫之術,更兼有陰陽家的祖宗衣缽,預言家的江湖神算。
而且鬼谷子不光自己成就光輝,更是培養無數奇才,都說孔子門人三千,但真正有名可查的隻有七十二聖人,而有大作爲或貢獻的卻隻幾人。但鬼谷子的弟子,卻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登上曆史的舞台,左右曆史的方向,把握時代的命脈,這是什麽作爲?等同于說,整個曆史全由鬼谷子在一手掌握。
等等,他們提到鬼谷子的陰陽家,還有......預言家?他也會先知預言?
這時,兩道目光同時看向了我,“小小,你剛說什麽?”盛世堯一臉肅穆地問。
頓覺莫名,我沒有說話啊。
莊聿眯了眯眼,輕念:“先知預言......我怎麽沒想到,鬼谷詭秘,社會縱橫、自然地理、宇宙天地玄妙,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這裏開始。”
“不可能!”盛世堯斷然而道,“聿,你想多了,她不是。”
原來是我剛才心裏想事不由自主嘀咕出來,被他們聽到了,但後面的對話我不懂,什麽鬼谷詭秘,一切都從這裏開始?意思是鬼谷與我有關嗎?這太離譜了吧,鬼谷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聖人,哪可能與我搭上關系。
莊聿笑了笑,“堯,你無需太過緊張,是與不是,自有天定。這事容後再說,目前我們還是回到眼下的境遇吧,必須想法子找出覃方制的血降來。”
簡甯一在旁點頭稱是,“這個島不是很大,我們人多,應該很快就能找出來的。”
我也道:“你們倆不是都對風水有研究,這個能看出嗎?”
但盛世堯卻淡聲道:“不用找了。”沒等我詢問,他又道:“我已經四周察看過,這島上沒有,覃方爲人謹慎,他自己的棺椁都沉于海底,又怎可能把血降放于島上?”
“那不在島上在哪?”問完我頓然想到了,還能在哪?肯定與那具石椁一樣,被沉入海底了,那可就難辦了,海域那麽大,哪怕是方圓兩百米内,要找出那東西也等于是海底撈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