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影月周身的光極淡,不足以照明,但給了我安定的感覺。會讓我覺得,我不是一個人身處這空間,而且腦中時而會聽到盛世堯的聲音。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靜窒的空間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外,就是腳步聲,偶爾踩到細碎的石子,聲音會變得格外清晰。漸漸我摸到一個規律,當腦中反射的盛世堯聲音變淡乃至聽不清時,意味着與他的位置隔得遠了,而這時影月也會對方向作出調整。
可影月即使有千年精魂,畢竟是死物,它的微調整往往指向的是石壁,也就是說它感應盛世堯存在的是直線距離。可我沒盛世堯那撕開裂層的能力,也不是穿山甲,自然不可能直直走進石牆裏,所以,如盛世堯所言,還是得靠自己。
折騰了有半小時之久,我不由額頭冒汗,因爲發現越走越聽不見盛世堯聲音了,意味着離開了他的感應範圍,影月的淺紅光也變得黯淡。靠在牆上喘氣,想着接下來該怎麽辦,莫名的就想到盛世堯之前那句話:他總有不在的時候。沒想隻隔幾分鍾,就應驗了,不由對盛世堯暗惱,還真是烏鴉嘴呢。
不是我要在這瞎想磨蹭,是在毫無頭緒又毫無方向時,心裏已經很沒底了,不知道是否再往下走,影月刀身的淡光就此消失了,所以隻能借由别的來轉移心神。而周遭空間太靜,會覺得透不過氣,但是若突然有聲音出現,那才叫真正的驚恐。
這時我的耳旁确确實實聽到了某種聲音,不遠不近,但在我側耳仔細聽時,那聲音又消失了。心裏不由開始發毛,是......是海怪嗎?緊緊凝着黑暗中,呼吸屏住,握着影月的手緊得不能再緊,明知這空間若真有怪物出現,靠我與這把刀很難抵擋,但我還是不想坐以待斃。聲音再起時,我下了個決定,與其等着危險臨近,還不如上前先作攻擊。
辨别方向,聲音來源是左邊,循聲而進,一步步如踏在心尖。那聲音很有規律,出現一陣,就會停下一會,然後再傳來,等離得近時我有些納悶,好像聽着不像是動物發出的音。而且我腳步放得再輕,也有細微的聲響,那東西卻沒靠近我,隻在我縮短範圍内。
這次出去了,一定要問周通讨要點那種類似藥丸實則是手電筒的小東西,在這種關鍵時刻實在是太管用了。在與那發生物體間隔數米時,我停了下來,鼻尖聞不到海腥味,基本可以排除是海怪的可能,聽了好一會,怎麽覺得那像是......石頭打磨的聲音?
難道,那裏有個人?
我沒那麽好的耳力,也沒他們的那種辨析空間氣息的能力,眼睛眯成一條縫,耳朵豎起,都沒看清和聽出什麽來。暗暗深呼吸了好幾次,再次擡步,卻在腳落下時感覺踩到了什麽,我緩緩蹲下,把影月拉低,借由它的淡光去照,等看清剛被我踩的物件時,不由怔住,這難道我是在阿拉丁神燈裏嗎,想什麽願望就實現?
眼前物件從形狀到裝置,怎麽看都像是那種最老式的手電筒啊。外殼還是銅制的,但與我小時候所見的那種老款式微微有些不同,它的頭部沒那麽大,中間一小截是光面,後面靠近尾部都是豎條模棱,但奇怪的是它沒有開關。我不由懷疑,這到底是不是手電筒了。
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拿起來看一下,耳旁的石磨聲還時不時傳來,但聽久了這種單一的音調,又不覺有戾氣襲來,暫時安了心。那東西拿在手上份量不重,等我就着微弱的光看清頭部裝置後,不由洩氣,并沒有燈泡的,隻是一個做成錐形狀的光面,有些像鏡子,但确定那是金屬。
我把影月放在地上,嘗試去拔這銅狀物的尾部,一般手電筒都有個阖蓋,然後電池裝在裏面。可這個拔了幾下都沒拔動,不知道是鏽住了,還是本身就沒阖蓋,那細小圓弧隻是它的外形。最後我嘗試旋轉,結果發現這次被我給蒙對了,居然果真能夠轉動,但轉動之後卻不覺有滑動的齒輪,似乎就是在那空轉。
接連轉了好多圈,終于被我發現點端倪了,頭部的金屬隐隐有光出來,随着轉動次數增多,那光就變強。界此,再确定不過,這确實是照明工具,但不是我所想的手電筒,它的原理是通過摩擦産生熱,從而導緻那燈頭的金屬發光。不得不對人類的智慧感到敬佩。
當光聚到某種可視程度時,我停止了轉動,手腕頓覺酸麻。拾起地上的影月,直起了身,一點點把光聚到前方聲音來源處,不由驚愕,那是一個巨大的石器!
足有一米半左右高,而直徑卻有三米,我似乎來到了一個密閉的空間,除了我身後這條路外,四周不再見有任何出口。整個空間似乎都被那石器給占滿,确實不是我耳誤,它竟然會自行轉動,可雖然是圓形,卻不像是石磨。
光逐漸變暗了,我連忙再次旋轉,接連轉了好幾十圈後,光聚穩定。這種簡易照明工具,姑且也稱之爲手電筒吧,它的射照時間不長,射程也短,但有一個好處是不需要用電,隻需人力旋轉摩擦就可,否則一個電池手電筒即使能被我碰巧發現,也等同于無,因爲裏面的電池不可能會保持那麽長久。
打算圍繞着石器走一圈看看,畢竟三米多寬的直徑,那背後有什麽都被遮擋住了。可當我往旁移動時,忽然目光一瞥間,驚吓住,白骨!還不是一具,一、二、三......一共有五具!他們就頹倒在石器旁邊。這下我不敢再挪動了,不知石器的背後還有什麽,是否有更多的白骨,還是藏着危險的物什。
再看那自動運轉的石器,不由心生怯意,隐隐覺得那東西透着邪氣。
剛好在石器停止運作時,耳邊傳來尖利的聲音,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黃大仙和梅姨都曾對我使用過,是魂音。手中的影月頓時有了感應,灼熱異常,是盛世堯!
黃大仙的魂術與梅姨所學,都源起黃興元秘術,而這門秘術最初修煉者就是巫師堯,所以盛世堯此時定也會那魂音。但我不知道要如何去找他,是從原路退回去嗎?可影月這次感應極強烈,直指凹凸不平的石壁,甚至牽引着我往那處石壁走,當走到跟前時,影月脫手而出,直直刺入石壁,然後從上而下割出一條裂縫。
就在霎那間,裂縫猶如被無形的手給掰開,到有一尺寬度時,突然從内鑽出個人影,把我吓得往後連退了好幾步,而這時影月哐當一聲,掉落在了地上。等看清來人時,我驚喜地飛撲過去,“怎麽是你!”從裂縫中出來的竟是盛世堯!
他穩穩接住我身體,黑眸将我掃了遍後略帶薄怒地說:“我之前讓你停在原地别動,你爲什麽不聽?”我怔住,“你不是讓我跟着影月所指方向走嗎?到後來你的聲音就消失了啊。”
他聞言蹙眉,想了想後道:“你把進洞後的所有經過講于我聽一遍。”我依言陳述,等聽完我所講,他把目光凝在了那石器與地上幾具白骨上,好一會,喃喃自語:“竟是這樣。”
我不由莫名,問他:“竟是哪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之前周通的哨聲是真還是假,他有沒有事呢?”盛世堯回道:“哨聲是真,他在進洞幾十米處掉進了一個深坑,想要開口喚我們,可是卻被無形磁場扼制了他的聲帶發聲,隻能以哨聲來傳遞消息。我救他出來時,就察覺到空間磁場不對了,後來回到洞口,發現你不見了,在确認你沒離開洞口而走後,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這洞内有裂層,我們與你走了不同的空間層次。”
“可是我明明緊跟在你後面進去的啊,時間上相隔了也就一兩分鍾。”
“正是那一兩分鍾,因爲我的走入,改變了空間介質,使得你再進時就走進了不同的裂層。而這磁場很邪,居然能扭曲我通過影月傳遞你的訊息,本來你走得并不深,離洞口肯定沒多少距離,隻需留在原地,我就能找到你。可無形中的一股磁感力改變了你的腦電波,使得你腦中反應的訊息發生了扭轉,等于說這股邪力有意牽引你到這裏。”
聽到這,我把目光定在那巨大的石器上,怔怔問:“會是它嗎?可它不就是個石頭嗎?”
“就是它。”盛世堯沉淡地說,“這不是普通的石器,而是,一個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