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面石牆,則是以每塊石磚不同的小塊來定義數字,同樣如河圖一般,以黑白顔色來區分數陣。光隻看大概,就覺這術學十分難,而剛才盛世堯還在運動中擊打填數,不能有絲毫錯誤,我們看他的目光都含了崇拜。
他的眸光掠過我們後,淡淡說了句:“沒你們想象中的難,隻需記住口訣就行。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有肩,八六爲足,五居中央。”
所有人頭頂都冒出了黑線,周通幹咳兩聲後說:“堯哥,你不用給我們解釋了,因爲解釋了我們也聽不懂。”簡甯一不客氣地噗哧而笑,拉了拉我的手。當着盛世堯的面,我哪好意思笑,隻能強行忍住。
幸而盛世堯也不來管我們,再次走回到燈柱前,擡手輕輕一按,轟隆聲立即傳來。卻不是眼前,而是在我們身後......
條件反射地轉身,發現那張黑石塌在漸漸下沉,而轟隆聲正是從它那裏傳來的。衆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而此機關如此巧妙一層又一層,必然是内有玄機。
我們同時看向了盛世堯,誰都不敢莽撞前去探看。當黑石塌下沉到看不見時,聲音還持續了好一會才停止,接着就是悄無聲息。周通掂起腳探頭看了看,但我們站在台階底下,又隔了這麽遠,哪裏能看到上面石台。他遲疑地說:“堯哥,要不要讓這女人先去探一下?”
簡甯一的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了,我想也沒想搖頭拒絕:“不行,她手無縛雞之力,就是個普通女人,萬一有什麽危險的話,根本躲不了。”
“小妹,她是莊聿的女人啊,你怎麽幫着她說話呢?”
我窒了窒,咬唇道:“她是我朋友。”或許簡甯一曾因爲莊聿騙過我,但還是在心中将她認作了朋友。周通沒再說話了,隻是看我的眼神有着不贊同。簡甯一在我身後拉住我的手,轉頭與她對視,水眸中有着溫暖的感懷。
最後還是盛世堯開口:“不用誰去探路,暫時不會有别的機關了,一起過去看看吧。”周通爲打破僵凝氣氛,有意揚高了聲道:“堯哥你早說啊,既然如此,就我老周打頭陣吧。”說完也不等盛世堯同意,就一馬當先走在了前,六子無聲緊跟在後。
盛世堯橫了眼我們,淡聲說:“你們走中間,我墊後。”我和簡甯一沒再耽擱,連忙走在了前,聽着身後腳步緊随,簡甯一突然湊到我耳邊輕語:“他對你不錯。”我忍不住勾起唇角莞爾,心道:确實不錯的,他可能不擅言辭表達,但卻常以行動來證明。隻要有他在,我沉浮惶惑的心就能安定。
等我們再次走上平台時,立時看到那黑石塌的位置變成了一個深坑,但坑壁隻有一米多高,底下就是兩米左右高的空間,火光從内射出來。周通在旁躍躍欲試着想跳下去,被盛世堯給輕聲喝止了,隻見他彎腰在坑壁上摸過一圈,輕壓某處,突然一條鐵鏈狀的簡易梯子從頂端垂下,距離剛好就在黑石塌上方一尺左右位置。
設計之巧妙,當真是歎爲觀止。
還是周通打頭陣,由他先下去探路。在我維護簡甯一之後,沒人再提議讓她作試驗,但我知道這無疑是把危險轉移到了周通和六子身上,每次都是他們倆人沖鋒在前,心中不免生出歉疚。其實很想提議由我來探路的,但知道就是我提出了,也沒人會接受,盛世堯更不會允許。
我們相繼下到底層後,竟發現底下的空間毫不輸上面,等同于這地宮分爲了兩層。但下面這一層,相對要比上面粗糙了些許,沒有雕镂玉砌的細工,四周就是普通的石牆,燈台也不是設在牆中,而是分成前後四個平台上擺設的。
相比上層,此處燈光要暗了許多。這是粗略觀感,等我們往裏走進後細看時,不由大吃一驚。這四周的石牆上竟密密麻麻刻着文字,還配有人物圖,但那文字卻不是古漢字,也不像是之前我所接觸到的契丹文。從莊聿的這個滇島以及他前世推斷,很可能這些文字是兩千年以前屬于古滇國自己的文字。
我悄悄走近盛世堯,在他耳旁輕聲問:“你識得這些字嗎?”果見他略一遲疑,微點了點頭,“上面記錄的是古滇國的曆史,以及曆代滇王與王侯的人物傳記。”
心中一動,立即去尋找滇國曆史尾端部分,大緻可以看出排列次序是從左向右的,那滇國最末的曆史應該在右邊尾部。待我轉身回看時,發現簡甯一的目光也緊凝在上面,而她盯看的是其中一副人物畫,那人身穿黑袍頭戴羽冠,一眼就看出有莊聿的輪廓在。尤其是他手上同樣戴着黑色指環與黑玉手鏈,隻見她不自覺地去摩挲腕間的珠子。
我在上面目光停留片刻,就去搜尋旁處,最後視線凝于最尾端的那副壁畫上,它與之前所有的畫都不同,裏面并沒有人物,隻畫了一副面具,以及一把刀。這兩者我都不陌生,面具是巫師和契丹王同戴的那副,刀則是我腰間的影月,也就是他們說的武王刃。
察覺到身旁氣息靠近,我微側了目光,見盛世堯也盯在那處看,不由問:“那上面是怎麽形容你的?”無疑這幅畫中雖然沒有他,但定是代指武王堯。他輕搖了搖頭:“沒有記錄,是空白的。”
“畫的底下和旁邊不是也刻了文字嗎?”我奇怪地問,他怎麽說是空白呢?
“那是記錄面具與影月的由來。面具是用千年精鐵制成,薄如蟬翼,戴上之後能聚斂天地之氣。影月的材質與它相同,擁有此刃,上可通天,下可達地。”
我将滇王前後的人物圖又看了看,疑惑地問:“那裏面有你嗎?”
“沒有,我不在其列。”
耳尖的周通一臉困惑地問:“小妹,你與堯哥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我在遲疑要怎麽跟他解釋,卻聽盛世堯沉聲呵斥:“休得多問!進裏面看看去。”
“哪個裏面?”周通環顧四周愣愣地問。
盛世堯率步先行,走到正前方的石牆前,擡手一按,一道石門刷的一下向上收縮,現出了門型。我們面面相觑,這地宮當真是内有玄機無數啊。
見他們先後進入石門内,我正要跟上,被簡甯一在旁輕拉了下,她悄聲問:“成曉,你老實跟我說,爲何莊聿會與那牆上壁畫中的人這麽像?”我微作沉吟,沒有瞞她:“那畫中人是兩千年前古滇王國最後一任滇王,他是莊聿的前世。”
簡甯一怔愣在原地,我拍拍她肩膀,事實上我第一次聽到時,也像她這般。
“小妹,你們在磨蹭什麽,快來啊。”周通在門前喊我們,我連忙拉了簡甯一小跑過去,到得跟前,聽周通語帶深意地說:“小妹,自己留點心啊。”
知他是好意提醒,我笑了笑沒有反駁。待走進裏面後,頓被驚怔住,耳旁傳來簡甯一的驚呼聲,不怪她反應如此強烈了,事實上任誰看了一整排的石椁排列在那,都會震驚害怕。
石椁,是石制的外棺,古人将遺體放進木質棺材裏,再将棺材放到石質棺椁中,主要是避免木材日久腐爛,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也就是說這間裏層,其實是個墓穴!
初略點了下,一共有十樽,而此刻盛世堯正站在其中一樽前察看。那一樽體積相對要比其它的大一些,見他朝周通與六子使了個眼色,三人各自戴了手套就上前一同使力往一邊推。我也顧不得臉發白的簡甯一,走上前去探看,見石蓋沉重異常,三人齊推都很費力。而留意到石蓋上似刻有字,一般這類文字都是記錄墓主的生平事迹。
同樣還是剛才那種特殊文字符号,我也看不懂。乘着他們推動石椁期間,我環視四周,目光微瞥間,發現最邊上那具石椁前要比别地高出一些,像是一塊石闆磕在上面。走近些看,又見那石闆似乎與地面之間有細縫,很像是從原來平整的地上升起的。
站到跟前,見上面同樣也刻了字,而且非常小,因爲光線太暗,我隻能湊近了眯眼細看,第一感官就是這些文字并不是剛才所看到滇國文字,而是還算可以辨認的古漢字。但等看過一段文字後,我如雷電擊般凝在原地。
那竟是刻寫的黃興元秘術!而且正是外婆在樹洞石室裏抄寫的其中一段。我忍不住想去觸碰那塊石闆,手還沒觸及,就聽盛世堯沉喝:“别碰!”
由于注意力集中在石闆上,被他這麽一聲呵斥,吓得我連忙縮回了手,心跳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