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确定外婆是否被梅姨帶回了家,而這件事我肯定不能出面,那就隻有找林妙妙了。平日裏也就妙妙與梅姨走得近,偶爾去畫廊或者我家找我,所以她去與梅姨周旋不容易引起懷疑。目前是要先聯系上她且溝通好,有意找楊小麗幫忙,是爲杜絕妙妙身旁有人監視,比如楊文浩。
費了一番周折,才與妙妙正式通上話,她顯得有些迷茫,不明白我爲什麽要轉了個人與她說話。電話裏我也不好多解釋,隻能簡單扼要的把一些大緻情形提了下,最後她在電話中顯得更迷茫了:“阿曉,你是讓我去跟你梅姨打探?這是爲什麽啊?還有,你外婆不是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慎重地回:“妙妙,總之這件事非常重要,我也不好跟你多解釋,知道的太多對你不利。記住,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是我在讓你查,尤其是楊文浩,否則不光是你有危險,我也會性命攸關。這個電話挂了,立即把通話記錄消掉,知道嗎?”
如今我已是草木皆兵,任何事都不能大意。妙妙聽我口氣嚴肅,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在那頭應了,挂電話前問我若有消息要怎麽聯系,我想了想讓她還打這個電話。
通完話後,嘗試問楊小麗能不能把這手機賣給我,她愣了下後,面露難色道:“不好意思啊,成曉,我這号碼用了好多年了,如果換掉的話,一些朋友和同學會聯系不到我。”
如此隻好作罷,隻能拜托她如果妙妙回電話過來,就到旅館來找我。心事重重回到旅館,把這事跟盛世堯說了,他沒發表意見。眼下隻能等妙妙那邊的消息了,希望能有實質有用的訊息過來。接連等了兩天,我等得有些心焦,都去找過楊小麗好幾回了,都說沒接到妙妙的電話,隐隐有不祥的感覺,莫不是妙妙露了行藏,被梅姨發覺了吧。
當天夜裏,盛世堯突然拉我起身,從窗口攀了出去。等到了樓底下,我就明白他這舉動是爲何意,就在賓館的前門口,來了兩輛車。即便無需他提,我都能感覺到車中人的戾氣了,尤其是其中兩人正是那日去老屋抓我們的那兩個。
盛世堯帶着我悄悄翻爬過後牆,一路掩身跑到了路口,回頭依稀還能看到我們所住的那家賓館門口似有人影攢動。他轉眸環顧,欺近一輛停在路邊的摩托車,我默契地上前用影月割斷防盜鎖,但車子沒鑰匙還是不能發動啊,正愁思間,就聽一聲轟鳴,他竟然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已經發動起來,“上來!”
我跳上後座,刷的一下車子飛馳了出去,條件反射從後緊摟住他腰。強風撲面而來,我隐在他後面,也能感覺汩汩的風聲在耳畔。而車速......真是驚人!都說六子除去是絡黑客外,飚車一流,我看盛世堯毫不比他遜色,雖然飚得是摩托車。
現在的感覺,有點像是亡命天涯般,他可能這輩子都沒逃得如此狼狽,實則也是因爲多了一個我,否則他依舊可以從容不迫的,沒人能找得到他。
想到這我不由緊了緊圈住他腰的手,把臉貼靠在他寬闊的後背上。心道隻要有他在,我成曉可永遠無懼無怕。
車子停下時,夜色正濃,估摸時間有開了好幾小時,而以他的車速,起碼有兩百公裏了。下車時,我手腳都僵硬了,被凍的。在地上跳了好幾下,才緩回來。
這時我才疑惑地問:“他們怎麽能找來這裏?”
盛世堯輕飄了我一眼,丢下一句:“自己想。”就徑自走到旁邊,不知從哪摸了根煙出來點上。以前從未見他吸過煙,唯一一次就是從沙漠回來時,夜半看到扮成阿汗的他與周通坐在一起吸煙。沉黑的背影線條冷硬,暗示着他在惱火。
我隻好自己動腦想,首先想到的是妙妙出事了,她幫我去探梅姨口風,定是被拆穿了,然後逼問出了與我通話這件事,再通過号碼查到這個鎮。那如此想來,連楊小麗都可能被抓了,所以才會找到我們住的這家賓館。
跟盛世堯一說,他冷笑了聲道:“小小,你不會又想再趕回去救人吧。”
“可是......我怕楊小麗出事。”
“自身都難保,還想救人?另外,那些人也不是黑社會,不至于對無關緊要的人都下黑手的,在逼問過後發現她确實知道的不多,不會拿她怎樣的。至于你說的林妙妙,她不見得就有事,他們能找到這裏,隻需去查療養院的通話記錄,就能查到楊小麗的手機号碼,從而尋到這裏來,成青萍被帶走了,你梅姨會粗心到不讓人留意療養院的境況嗎?”
不得不承認,盛世堯的分析更貼近于現實。天明後我們找到了一家小商店,借用了老闆的電話,通過114查到了楊小麗工廠的電話,得聞她如常在上班,心中大石落地。
又嘗試撥妙妙電話,發覺已經是關機了。對她越加憂心了,若不是有事發生,她怎會平白無故關機呢。出乎我意料的,這次是盛世堯提議回城,他說與其這般被動,不如就到他們眼皮子底下去吧。但在回城前,他與我做了一番改頭換面。
看到那耷拉着眼皮的阿汗再次出現眼前時,我隻能擡頭無語問蒼天。至于我相貌變動并不大,照了鏡子後,發現就臉上添了皺紋,比之原來老了二十多歲,另外眼皮緊蹙,眼睛變小了,整個人氣質與原來完全不一樣了。盛世堯教我看人要用什麽眼神,不能五十歲的相貌,卻是二十五歲的眼神,而易容最難的地方也就是眼睛。
在回程的路上,我一直在揣摩眼神這回事,但覺得他說的那境界實在太高,最後決定買副眼鏡戴上。重踏故土,感覺已是物是人非,熟悉的街景再無法讓我覺得安甯,甚至覺得惶恐,感覺無處不是梅姨的眼睛在監看着我。知道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是極大的落差造成的。
租了一家小屋,是通過中介所介紹的,手續很簡單,連協議書都沒要簽,付了三個月房租加上押金,房東就高高興興把房子租給我們了。地形我特意選了下,離家不近也不遠。如此,相比入住賓館要安全許多。
我本按耐不住要立即去查探,被盛世堯喝止,但見他進屋後就閉眼沉眸坐在那,也不說緣由,空留我在旁幹着急。總算捱到天黑,他才從椅子裏起身,淡漠地說:“你在屋裏别出去,我會帶吃的東西回來。”
心中一急,快步上前拉住他,“我也去啊。”
他回眸看我,目光盯視在我臉上數秒後才道:“再好的易容也隻能遮普通人的眼,一個與你生活了二十五年的人,隻要你一靠近,就能感應到氣息,更何況還是懂玄術的。”
“可是......”
“别可是了,呆在屋裏等我回來。”說完他就拉開了門,沉入夜色中。
我無奈隻好将門關好,他确實說得很對,改裝後的我或許能掩過别人的眼,但絕不可能躲得過梅姨,我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梅姨是最熟悉也是最了解我的人。即便是我自己,在看到梅姨後,也無法平複自己心緒。
相反盛世堯,沒人對他熟悉,而且又會縮骨,首先就改變了外在形态。突然想到他并不認識我家和梅姨的畫廊啊,還有妙妙家也得去查探下,确認她到底有沒有出事。
在我焦急的左顧右盼中,終于門上傳來敲門聲,透過門闆縫看清是盛世堯後才拉開門,不等他走進門,就急問:“如何?”他這一趟出去近三個小時,等得我又急又慌,就怕他也出事。
他遞了個外賣袋子過來,我微微一愣,才想起他出門前說帶吃的回來,而我因爲焦慮,早忘了餓肚子這回事。等他坐定下來才道:“畫廊與你家中都沒有亮燈。”
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他意思,揪住他衣袖問:“你是說梅姨不在畫廊也不在家?”天黑時差不多就七點了,他出去三小時,那現在就是近十點,以往這時候梅姨一定是下班回家了,不亮燈代表家中無人,看來梅姨把外婆轉移到别處去了。
但我又猜測:“會不會是故意不開燈,造屋中無人的假象?”
盛世堯淡眸掃來,“你覺得我出去這麽長時間就隻觀察燈亮不亮?”他指了指桌上的外賣盒子,“這是畫廊對門的一家快餐店買的,那裏人流很多,坐下半刻鍾就有人在議論對面畫廊關門好幾天這事,時間剛巧就是我們從療養院出來的當天。”
我吃驚不已,外婆也是當天被從療養院裏帶走,梅姨這邊又關了畫廊,這不可能是巧合。
“至于你家那邊,我有意在四周走過一遍,并無任何可疑的人隐藏暗處。如果布的是局,逃不過我的眼的。”
别人說這話我可能不信,但盛世堯如此說,那必然是肯定了的。也就是說在我逃走後,梅姨帶着外婆也離開了,有沒有離開這座城不知道,至少不會是在畫廊與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