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碰到堅硬物什了。”
直覺反應是棺材,雖然心裏發毛,但還是湊上前去看,很快盛世堯就把墳土掘開到旁,而他說的堅硬物體也呈現在了我們眼前。哪裏是什麽棺材,就是一個黑木箱子,長兩尺寬一尺半,不用想,這麽小的箱子裏不可能葬人。
相對來說,我沒那麽害怕了。猜測箱子裏可能是衣物等東西,這個何運來的墓是外婆爲某個人立的衣冠冢。但當箱子打開時,我一下驚愕住,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裏面居然是一具殘骸!之所以說是殘骸,因爲它并不完整,而是一根一根擺放羅列。骷髅放在最左邊,接下來是骨架與手腳骨。如此羅列法,顯然當初外婆收的就是骨骸。
盛世堯拍了拍我的頭,“這有什麽好怕的。”他說得輕松,我卻是後背一片汗濕,出的全是冷汗。主要是之前看到一個小箱子,就松下心防,以爲最多開出來是些衣物,結果反差如此大,被吓着了。
尴尬地從地上站起,濕泥弄在身上也拍不掉。我見盛世堯湊近了箱子在細看,在旁問:“有發現什麽嗎?裏面除去......除去那些骨頭,還有别的東西嗎?”
他搖頭道:“沒有,所以很奇怪,一般安葬入土都會放有随葬品,簡單的壽衣壽鞋總會有,即便骨骸散落,無法穿備,也會将折疊好放在裏面,可這卻是一樣都沒。”
我雖沒靠得太近,但其實也能将箱内一目了然,不由問道:“這代表什麽?”
“代表你外婆與此人交情并不深,而當時的情形也不允許她做更多的事,甚至連棺木都沒爲其準備,隻是拿箱子斂了屍骨就下葬了。”
心中唏噓,聽了之前張六爺所述,我本胡亂揣測這何運來即便不是外公,也是外婆年輕時候的情人,所以才會爲其樹碑。在沒打開箱子前,又想他可能客死他鄉,于是外婆就爲其設了衣冠冢。
但現下,再無此想,首先我排除了他是外公的可能,如果是外公,外婆斷然不會這麽草率。如此一來,這個何運來的身份就越加令人深思了。
突聽盛世堯發出一聲“咦”,轉眼見他面露疑色,低眼去看,發現他目光凝在那箱子上。過了會才聽他說:“倒是我看走眼了,以爲就是一普通箱子,竟是有數百年曆史了。”
我怔愣住,“你是說這箱子?有數百年?那不就是古董嘛。”
他點點頭,指着箱子的鎖扣處說:“這種古銅鎖的形狀,最近的年代都得是三百年前的清代,而箱木是一種特殊的黑木,難怪這麽多年都不見有腐爛。”
“那也就是說,外婆其實是重視這個何運來的?我們之前的推測錯誤了。”
“也不見得,等挖開旁邊兩個看了才能判斷。”
我大吃一驚,“還挖?”連連搖頭,“不要挖了。”這何運來就不說了,另外兩個都是成姓,很明顯是成家祖宗,我是成家子孫,掘自己祖墳這種事,天理不容。
盛世堯見我語态堅定,倒也沒強求,隻說随我,就把樹枝給扔了轉身走往河邊。我看了看他背影,再看看沒填土的坑,歎了聲氣,隻好自己拾起樹枝,把土往坑内填,等填妥後朝墓碑拜了拜,念叨幾句請墓主人不要見怪的話。
這才回身想去找盛世堯,可轉身間卻不見他身影,我往外走了走,怕被樹叢給擋住了,可是在整個土墩繞了一圈,都沒找到他人。奇怪,他去哪了?不可能會不告知一下就離開啊。
就在我納悶着急時,突聽身後傳來一聲輕喚,回頭仍沒看到他人,但很确定那聲音是他的,覽過一圈,目光定在那棵大樹上。剛才聲音的方位,就是從那,難道他在樹後,可是剛才我明明有找過的呀。
正要舉步走上前,就見盛世堯果真從樹後走了出來,并朝我招手。等我小跑過去後,他就拉了我繞到樹後,問:“知道我剛才藏在哪嗎?”
我擡頭看了看樹杈,猜道:“樹上?”
他搖搖頭,伸手到樹樁,也不知他怎麽弄的,竟然将樹皮給揭開來一米多高,就像是一扇門似的,而裏面則是空心的。在這之前,他就說過這種樹最易空心,竟沒想裏面果真都已經是空的了,而相比老屋後院裏種的那棵,不知要大了多少倍,于是說,這樹洞都可以做樹屋了,至少能容下我們兩個人。
咦,他這意思不會是想今晚我們兩人就住這樹洞裏吧,那倒是不會太冷,否則初春露宿在這種地方,寒意肯定入骨。
但聽盛世堯語帶興味地說:“小小,你一定想不到這棵樹還有玄機,跟我來。”說完就矮身鑽入了樹洞,我彎腰朝内看了看,他在裏面向我伸手,隻好把手給他,暖融交握,也鑽了進去。本身這棵樹就是一人抱不過來,兩人同時入内後,空間還很寬裕,并不覺得擠,而且頭頂空心程度也很嚴重,足以夠我們直起腰。
心道這棵樹都空成這樣,居然還能存活。晃神間,忽覺身旁空落落的,轉頭一看,驚在當場,盛世堯呢?他明明在旁邊的,怎麽轉瞬人不見了?因爲在我進來後,他順手把樹門關了,所以不可能出去,可是人呢?憑空消失了?
“小小?”
心頭一震,他還在!樹洞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空間裏有人沒人還是感覺得到,那聲音好像來自......腳下,正臆想間,一道光束從底下射了上來,盛世堯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在開什麽小差?下來啊。”
就着那光束,才發現在我前方兩步距離處,居然有一個坑洞,光正是從那裏面射出來的。連忙走上前,見他正在下面向上看來,也顧不得驚異了,毫不猶豫腳伸了下去,他在下面接了我一把,平穩落地。
與其說是吃驚,不如說是震撼,誰能想到這棵老樹下面,居然别有洞天。還真的是洞穴,斜坡向下,坡度雖不陡,但因爲洞不高,無法直立而走,所以我們隻能倒退了往下爬。盛世堯說之前他就是發現了這個洞穴,本想入内,聽到我在上面找他,才先出去喚我一起進來。
我們大約爬了有二十米深才到頭,盛世堯拿手電筒一照,一扇門赫然在眼前,兩人對視了一眼,隐隐感覺又是一個秘密即将要揭曉。
門很普通,并沒什麽機關,隻用力一推,門就開了。鑽身入内,頓然眼前寬敞,也能站起了,手電光照過一圈,發現周圍堆疊了許多紅磚,俨然就像是房屋,隻是頭頂仍舊是堅硬的土,并沒有砌上磚。
屋内有着一些生活起居用品,當然都是舊物。在屋子的最左側,用兩塊木闆搭了張床,上面還疊了被鋪,但一股黴味撲鼻。留意到木闆床底下放有一個箱子,拖出來先研究了下箱子的木材與那鎖,盛世堯說這就是普通的箱子,最多幾十年前的。
箱子是鎖好了的,用影月輕輕一挑,就打開了。裏面就是一些衣物,看成色和式樣,也就幾十年前的那種,微微有些吃驚的是,這些衣物都是女款,看着像......外婆的衣服。拎出一件,抖開看了看,尺寸長度确實與外婆的差不多,難道這地方外婆曾呆過?
爲求證實,我往箱子底下翻,卻發現在最底層居然有嬰孩的鬥篷,還有幾件小衣服。腦中浮現奇怪的想法,會不會當年外婆在此生下了媽媽,然後因爲某種原因,她們還在這裏生活了一段時間?可是這想着也覺得背脊發涼,哪有人住在墳地裏的。
不聞盛世堯聲息,扭頭一看,見他背對着站在牆前,不知在看什麽。我放下手中的衣物,走到他旁邊,發現他手上拿了一塊磚,目光凝在牆洞處。
“咦?”我驚疑出聲,那被去掉磚頭的牆洞裏好像不是土,伸手摸了摸,硬的。隻聽盛世堯說:“小小,看來我們要把這些磚頭都搬下來看看了。”
磚頭本身就是拿和好的泥堆砌起來的,并無現在的水泥那麽牢固,很輕松就把磚一塊一塊取了下來,等磚後大緻能看到時,我驚得說不出話來。
居然磚牆之後是一面石壁,石壁上刻有字,讀過幾行,就已了然。也終于明白外婆爲何會有那本黃興元秘術的手抄本,原來“殘本”在這裏。牆上所刻字迹,正是之前我們在手抄本上看到的秘術。
接着我們将其它幾面磚牆都拆了下來,背後同樣都是刻有字迹的石壁,隻是并非全是黃興元秘術内容。在最後一塊石壁上,刻的是一個人生平,口吻像是自傳,描述了他無意中得知此秘術,卻因此而引來禍端,最終逃亡于此。
我不由覺得奇怪,這四面都是石壁,如此即便不算工程浩大,僅靠一人之力要搭建出這石屋來也困難吧。
盛世堯突然道:“這本身就是墓穴,并不是那人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