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匣子裏的東西令她這般恐懼,又怎會要我時刻帶在身邊呢?還說能保我平安渡劫,這裏說得劫又是什麽劫?是否與梅姨口中說我的命運有關?
盛世堯見我面有異色,問我想到了什麽,我将那個夢境詳詳細細講了一遍,又把自己的推斷也講出,他聽後搖着頭說:“兩件事其實有一種情形是不沖突的,你外婆懼怕的不是匣子裏的東西,而是懼怕失去它後造成的後果,而這後果很可能與你有關。”
“對!”我一拍大腿,“就是這樣。外婆的意思,我拿着這匣子能渡劫,一旦打開了匣子,裏面東西必然會被取走,那麽我就會應劫。”
匣子這個疑問分析到這裏,已是死路,除非能找到鑰匙打開,才能知道裏面究竟藏了什麽,靠猜是猜不出來的。問題回到盛世堯提出的第一點,梅姨爲什麽不想外婆醒?隐隐覺得她是想保持現狀,外婆的蘇醒代表着會打破某個平衡,可能就是她說的履行約定。從某種意義上說,梅姨也許也身不由己。
而陽壽鎮陰這件事,如果按盛世堯所言外婆本該命絕,卻殘留了心脈,會不會是梅姨做了什麽,保住了外婆的命。至于我的命運,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與那夢境預警有關,但在這次魂城事件後,我越來越覺得那個能力不是福,而是詛咒。
噩夢被一一應驗的那種感覺,沒人能體會得出來。如果可能,我真希望失去這項技能,可每每在我以爲夢知能力遠離時,噩夢就會再次降臨,然後逐步應驗,無力阻止。很像那種曆史穿越劇,看着曆史的洪流在眼前流淌,卻隻能是看着,而沒法改變。
盛世堯出聲打斷了我的沉思:“别想了,答案就在那,逃不了,就看你有沒有勇氣窺探到底。”我心中一窒,深吸了口氣,“我有。你告訴我該怎麽做?”
他輕笑了下,緩緩道:“有種東西叫微型攝像頭。”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用影月挖的那個小洞,角度有限不說,視與聽隻能滿足一樣,還不能有太大動靜,怕被梅姨發現。如果是微型攝像頭,那麽這些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心動不如行動,我立即就打算去辦這事,但走到門前頓住,遲疑地回頭,“你是故意借由這事支開我,然後……”
冷哼聲傳來,他閉了眼,“放心吧,暫時我不會走的,就如你所說,我如果真要離開,你攔不住,即便是步步緊守也沒用。”
心沉了沉,凝了他一眼後道:“那你等我回來。”手握門把正準備拉門,突聽外面傳來語聲,心中大驚,莫不是之前梅姨讓院長安排的護工來了,這如何是好?如果是護工,斷然不會輕易離去,我急轉回身想要再鑽進盛世堯被窩,卻見他揚手一指,壓低聲道:“窗戶。”
待我翻窗掩住身時,門剛好打開,側耳傾聽,果然是護工,進門就直走到床邊,向盛世堯介紹自己。盛世堯冷言拒絕她來照料,但這護工顯然脾氣很好,不怕他的冷面,兀自邊說話邊做事。我等了會見她一時間不可能離去,隻能另想它法。
這是二樓,因爲靠近院後門,所以很少會有人路過。衡量了下,從這邊平台到下一層的窗台也就一人高的距離,一般沒什麽問題,而這高度,即便真不小心摔了,也不會有大礙。
很輕松得翻落在地,我擡頭凝了凝那窗口,覺得以後這倒也是條路。回到市裏,我并沒急着去購置微型攝像頭,而是先找了公用電話打給林妙妙。跟着盛世堯久了,手機在我的概念中也變得可有可無,所以回來後一直沒再去購置新機。
妙妙在電話那頭把我狠狠數落,念得我都覺耳根發紅了,才偃旗息鼓問我在哪。我報了地名,她直接丢我一句:“在原地等着。”
十分鍾後,妙妙出現在眼前時,我已經夠吃驚了,可更讓我吃驚的是,她身旁的人,竟是……楊文浩。
時隔三月,再見雖不至于陌生,但這也太意外了,尤其是兩人形似親昵。
妙妙一改剛才電話中的彪悍,笑眯眯地對我道:“剛好在附近,就拉文浩一起過來了。文浩你認識,不用介紹了吧。”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接這話,還沒失憶到忘記是怎麽認識楊文浩的,在幾個月前,我們是屬于相親男女。
倒是楊文浩大方開口:“聽說你年前回來的,還好嗎?”
我微點了頭,超旁睨了眼妙妙,見她神色并無不郁,不由覺得奇怪。三人約定去喝茶,期間苦于找不到機會與妙妙單獨談,隻能将疑慮存在心底。一直等到楊文浩去洗手間,我才拉了她問怎麽回事?
她未語先笑,完了才道:“你以爲我跟他是一對?哪能啊,我這是替你把關呢。你還不知道?梅姨拜托我給你們倆牽線,是不是幾月前你瞞着我與人家去相親了?然後還與他去了趟沙漠旅行?來,跟姐說說,對他有感覺嗎?”
原來是這樣,難怪兩人會一起,看來梅姨借口稱妙妙找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還是想撮合我與楊文浩。可妙妙與他又是怎麽認識的?也是通過梅姨介紹嗎?
不等我細問,楊文浩已經走過來,我隻好縮回嘴邊的疑問。如果不是心裏藏了事,那麽這個聚會算是愉快的,有妙妙的妙語如珠,有楊文浩的風趣幽默,他并沒有探問我在荊舟的事,聊得都是國外一些稀奇百怪的趣談。
我微笑面下聽得心不在焉,惦記着療養院那邊,外婆的事是糾結,對盛世堯也不放心。雖然他承諾了不會離開,但萬一他走了,我能拿他奈何?就算沒走,他的情況也令我憂心。
終于熬到妙妙提出要走,我連忙附和,楊文浩紳士地提議送我們,被妙妙婉拒,他也不堅持,深看了我一眼就離去。等他走後,妙妙道:“阿曉,我覺得他不錯也。”
我翻了翻白眼,沒理她,隻問:“你和他怎麽認識的?”
“我去梅姨的畫廊找你,剛好就碰上他也在,就那麽認識啦。你也真是的,相親這麽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後來還跟人家偷偷去旅行,我說你們都發展成這樣了,怎麽梅姨還要我幫你們牽線呢?是還沒對上眼嗎?”
“是三個多月前嗎?”
“嗯,你怎麽知道?梅姨告訴你的啊?”
這下我心中有數了,楊文浩從荊舟獨自回來後,應該就去畫廊跟梅姨彙報這次我們去沙漠所遇的經曆了,剛巧被妙妙給碰上了。
忽聽妙妙“啊”的一聲,我轉眸疑看她。
“我忘記你之前說喜歡一個男的了,那人應該不是文浩吧。那怎麽辦?你有去找他嗎?找到了沒?這下可好,我還給你拉扯這事。”見她一臉懊惱狀,我沒好氣地道:“虧你還記得,你說這樣我能再與别人好嗎?楊文浩再好,也始終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不想與她多說盛世堯的事,天色已晚,趕緊找了借口與她分别。等回到療養院時,天已經黑了,這次我也不走什麽後門,光明正大從大門進。推開外婆的房門,發現梅姨躺在一旁的家屬床上休息,我腳步放輕了靠近,走到床邊時,梅姨就悠悠醒轉,“回來了啊。”
“嗯,梅姨,你回去休息吧,這我來就行了。”
将梅姨送出門後,我有意等了會,才悄悄拿出藏在外套暗袋裏的微型攝像頭,環視一圈,覺得放哪都不好,最後拟定,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人的視覺盲點通常不會留意最近的位置。床頭太近,那就床尾,院裏的床都是鋼鐵框架,兩頭是鐵管,我在床尾靠牆位置的鐵管上,摳了個小洞,然後把攝像頭藏進去。
一切就緒後,長呼了口氣,心情很沉重。既然決定了,就别後悔!我在心裏對自己告誡。看外婆還在睡,就轉身出門走到盛世堯的房前,遲疑了下,擡手敲門,幾秒過後,門從裏面被打開,開門的是護工,視線直覺飄向裏面,在看到床上熟悉身影時心定了定。
這幾天我一直在院裏,所以基本上所有護工都認識我,又在隔壁房,随口掰了個理由,謊稱過來看看能不能搭把手幫忙的。護工一聽,一臉如釋負重道:“成小姐,你能來幫忙真是再好不過,這位老先生真的……唉,我這晚飯還沒吃呢,您替我一會,吃完我就回來。”
“好的,你盡管去吧,不用急,之前也是我扶老先生回來的,他與我熟,不會太排斥。”
護工姑娘高興地離開了,我這才進門,見盛世堯微睜了睜眼看我,随後又閉上了。心知他是有意的,礙于現在所扮的身份,不方便對護工出手,那隻能冷态度對之,希望對方知難而退。再說了,他本身性子就淡,不是那麽易相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