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連我都有些看出來了,這個山洞從第一個岔路口開始,就有了人工開鑿過的迹象,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走的是一條被加工過的路。基于之前所經曆的那些以及在那山村裏看到的事情,基本能斷定,這個山洞也被布置了陣法。
指南針拿出來指引了一段路,盛世堯就發覺不對勁了,因爲我們又回到了其中一個岔路口,雖然以我的眼力是看不出路口有何區别,但盛世堯卻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一次我們在山壁上刻下記号,一小時後,我們又回到了這裏,由此可見,指南針再次失效。盛世堯判斷山洞的某處,同樣有着磁場。
那在山洞中,我們沒法再用迷林裏那套循着太陽辨别方向的方法了,一時間陷入了困境。我們嘗試着往回走,想走到第一個岔路口的地方,但顯然進了這迷陣,要再走出去就難了,繞來繞去,都找不到進來的路了。
如此強密度地行走,已經超過六小時以上,我的體力有些跟不上,但想起之前他撂下的話,咬咬牙繼續挺着。人在疲累時,饑餓、幹渴會同時襲來,算起來我已經有兩天多沒合眼了,而在意識到水源的珍貴後,僅剩的一瓶水不敢輕易去喝。所以輕微的脫水症狀也在慢慢起來,幾次去輕舔嘴唇,都能感覺到上面起皮了。
行進在我的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後終止,是盛世堯眼明手快攬住了我的腰,才免我摔倒在地。他垂眸看了眼我臉色,低念了句:“逞強!”接着就拉我坐了下來,并把水遞給了我。
我把水掂了掂,應該一瓶都不到了,就着瓶口隻淺淺喝了一口,潤了潤唇把水瓶就放下了。水瓶遞還過去時,盛世堯挑了挑眉,順手接過仰起脖子就咕嘟喝了一大口。凝着那瓶口,臉上飄了抹绯紅,即使知道他根本就沒往暧昧的地方去想,可就是控制不住腦子在那胡想,剛才......我的口水沒沾上吧。
一個沒察覺,頭被他按進了懷裏,剛要從他身前擡頭,就聽他在頭頂道:“你有一小時時間睡覺補充體力,别再浪費我給你的機會。”
我不再動了,任由他攬在懷中,頭枕在他胸口,鼻間全是他獨有的氣息,想着剛才他那句“逞強”,竟覺得有些寵溺的味道。唇角不可抑止的上揚起來,我閉上眼,很快困意就來臨,睡沉了過去。感覺就眯了一會功夫,他就把我給推醒了,腦子昏昏沉沉的,問他我睡了多久,他淡漠地說:“三小時。”
一下有些懵,隻不過閉眼睜眼的工夫,我就睡了三小時?他不是說隻給我一小時休息時間嘛,怎麽沒有喊我?難不成我睡死到連他喊我都沒聽見?
盡量忽略身體疲累帶來的酸疼,跟着盛世堯再次啓程。走沒多久,就發現他每到一處地方時,就會仔細觀察頭頂的洞壁,然後再繼續前走,有岔路口時他看得更仔細。接下來的兩小時裏,竟是沒有再回到原地,一直都在走着一條沒走過的路。
立即明白過來,在我睡着的三小時裏,盛世堯并非什麽都沒做,他定是沉思了這山洞的奇門陣法,想出了破解的方法。看他面色沉凝又嚴峻,我不敢去擾他分心,也就閉着嘴沒多問,隻跟着他走就是了。走了多久我也沒計算了,但在長時間走了一段沒有岔路的山洞後,我發現盛世堯的神色緩和了不少,這才問出心中疑惑:“你剛才是找到什麽竅門了嗎?這裏應該不在迷陣裏了吧。”
他卻不置可否道:“還不一定,到這條路盡頭才能看出來。也沒什麽竅門,既然這處的山洞是人爲挖掘出來的,那麽布陣者必然會有提示給挖掘者走出去,否則他不是把自己人也給困死在裏面了。提示就在頭頂的洞壁上,每到一個岔路口,都會在上面鑿刻出一道凹槽,如果不仔細看,隻會以爲是岩石與岩石之間的縫隙。”
原來如此,聽着好似非常簡單,但其中難度可想而知。幾乎可以肯定那道凹槽十分之隐蔽,這麽細小的差異,居然也能被他發現并且琢磨出來,想想就明白他爲何選擇在那個岔路口休息的原因,是爲了可以很好地研究這個陣法。
這世上沒有破不了的局,每個局都有着必然的漏洞,且看你能不能抓住這個漏洞了。
盛世堯等于是在與那古人軍師跨時代鬥智,他們隔了千年博弈,軍師布下難解迷局,被盛世堯一一給化解。相信後面還有這樣的陣仗,也都難不倒他的,尤其是他如此厲害,在連着兩次被困軍師迷局後,已經摸着了門路。從時間上而言,這次比困頓迷林要縮短了不少。
那股子崇拜之情,又從我心底冒了出來,甚至......甚至有些抽不開凝在他身上的目光。
忽然想起一事,不由擔憂起來,就是世上隻有一個盛世堯,他就在我的身旁,而我們能夠走出迷陣,劉悅與周通他們呢?劉悅是否有那智慧走出來?如果走不出來,他們是否還被困在某個角落,然後慢慢等死?
盛世堯的回答是:“那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冷漠而絕情,一如當初那般。
很奇怪,我竟沒了之前的憤怒,反而有些理解他的思維模式了。他也不是對他們三人決然無情,拿他的話說就是能救的範圍,他必然會出手相救,超出了那個範圍,他伸手不及。
這個迷陣有多大,誰也不知道,回頭再進迷陣尋人,從他理念出發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所以隻能祈禱劉悅夠聰明,也能夠發現洞壁上方的蹊跷,從而走出迷陣。我不知道是不是跟着一個人太久,性情也會被潛移默化改變?總之在經曆情緒反複,到再陷迷陣精疲力盡後,也變得像他那樣淡薄了。
想過很多種劉悅三人會遭遇的可能,但都不會是此刻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在我和盛世堯沿着那條不再有岔路的山洞往前行進了大約四五小時後,眼前視線陡然變寬,緊接着似聽到水聲傳來,心道莫不是抵達山洞的終點了?可前方并不見有光線射進來呀。往前又走了十來分鍾,一個很大的深潭出現在前方,但我的目光幾乎是瞬間就被深潭中間的一塊巨石給吸引,因爲那上面似有不明物。
盛世堯手中的手電往那巨石上一閃而過,我們兩人都愣了愣,他瞬即把手電光凝聚在巨石上,這回都看清了那不明物是什麽了。竟是三個人,劉悅、周通、六子。
他們居然果真到了這裏!找到他們本該是欣喜若狂的,可我卻生出無邊恐懼,因爲他們三人都是橫躺在那,沒有一個人是清醒着的,從我們的位置,很難确定他們是否還活着。而且巨石在深潭的最中間,他們是怎麽爬上去的?
手電光照向了深潭,并沒有發現可供行走的石塊之類,不是我沒去想他們可能是從深潭裏遊過去的,而是那塊巨石實在太大了,如果靠遊的過去,他們根本沒辦法爬到巨石上面去。
從水流聲來辨别,這條深潭應該是通向外面的,但四周除了我們進來的這條路,不再見有其它的路可走。等于說,走到這裏變成是封閉的洞穴了,難道我們走了半天,費盡千辛萬苦,還是走了條死路?立即斂去負面情緒,此時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應該想辦法查探下他們三人的情況。
我腳下剛一動,就被盛世堯一把拽住,并捂住了口鼻。不明其意,但也沒掙紮,疑惑地看向他,隻見他指了指耳朵,示意我聽什麽。其實不用他示意了,我已經聽到了動靜,比之剛剛更大波動的水聲,來自那深潭。
手電已經被按滅了,我們站在黑暗中,隻能憑聽覺來感應四周的動向,那麽大的水流波動,可以肯定,這深潭底下有着什麽水生物,而且還很巨大。腦中第一直覺反應是鳄魚,據說鳄魚就喜歡占據這種深潭。鳄魚的危險,就不用腦補了,美劇都特爲它拍過驚悚片。
僵持了足有五分鍾,水聲似又小了下去,好像那水生物又沒入深潭底下去了。我剛舒了一口氣,忽然“嘩啦啦”一聲巨響,水撲面而來,盛世堯帶着我往旁邊躲閃,但水柱面積廣,我們倆還是被淋了個兜頭水,身上衣服都濕了。
耳旁傳來盛世堯如細蚊般小的聲音:“不好,有水腥味!”
我驚駭之極,不是什麽鳄魚,而是那湖怪,它居然藏在這裏!不等我們反應,又是一道水柱噴過來,正中我身體,可以想象那力量,我一下子就被沖出了兩米遠,也脫開了盛世堯抓住我的手,疼得我在地上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