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曉得影月還會不會因爲認主而自動攻擊怪物,而我更擔憂的是怪物的皮太厚,影月即使攻擊也未必能傷得了它。幸而影月沒令我失望,就在怪物的掌要接觸到它時,它竟忽然豎了起來,清楚看到怪物的掌被它割開一道口子,是它縮得快,才沒被切斷。
沉悶的嘶吼聲從怪物身上傳來,可它在吃了虧後卻并沒有退開,依舊站在影月旁邊。黑暗中可看到那陰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我,随時可能有下一次的撲殺,而我所站的位置已經退無可退。忽覺手臂被什麽東西劃過,扭頭一看,盛世堯不知何時已經在我身旁,右手腕在剛才被怪物拍了一掌,整條胳膊都是麻木的,但能感覺到上面被他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湧了出來。
隻見他用手往上一抹,不等我反應,身影一閃而過,竟是朝那怪物沖了過去。心念微動,我尖喝出聲吸引怪物的注意,假裝要沖上去攻擊的樣子,怪物果真面向我,巨掌再次朝我拍來,我一個矮身往旁就地而滾。回頭間見盛世堯已經拿到了影月,狠狠刺向怪物的身體,這一次因爲出手的是盛世堯,而怪物的注意力又被我吸引了,所以它根本沒反應過來,影月已經沒入它體内,隻剩一個刀柄在外。
怪物似不相信地低頭看了看影月,又再看了看盛世堯,然後下一秒就發出震天的嘶吼聲。在這個過程中,盛世堯沒有停止動作,而是握緊影月對怪物作橫向切割,從它左側一直拉伸到右側。隻能說這把刀真的是邪刀,任何物體都擋不住它的鋒利!
怪物的慘叫聲非常凄厲,原本它還揮舞着掌想要去攻擊盛世堯,可明顯它的動作趕不上盛世堯的速度。我本以爲盛世堯在狠傷了怪物後就會撤退,沒想他突然拔出影月,一刀狠狠刺進了怪物的脖子,直接割斷了它的咽喉,慘叫聲戛然而止,緊接着怪物的巨掌在空中揮舞的越來越慢,最後如慢動作般,整個身體向後頹然而倒,發出巨大的落地響聲,震得我耳膜發疼。
而我被剛才那一幕給驚呆了,那個樣子的盛世堯......從沒見過,嗜血、狠厲、殘忍,即使明白在剛才那一刻,如果不是他當機立斷下殺手,那麽遭殃的就是我們,可我還是禁不住身體顫抖。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向我圍攏而來,如果說影月是修羅刀的話,那麽盛世堯就像是那手持修羅刀的修羅!
影月被他遞過來時,我凝着那上面的血,很是膽顫,不敢伸手去拿。原來這把邪刀,隻要用我的血就能控制,那它服從的根本就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血。盛世堯是早就想通了這點,還是剛才也是在賭一把?我比較傾向于前一個答案。
他見我遲遲不接,蹙眉沉聲道:“拿去,那不是它的血,是你自己的,能染紅影月的唯有主人的血。”心中一驚,那意思是說他剛才用手掌抹過我手臂上的血,是湧來抹在影月刀上的?那麽他的手......我接過影月之後,就去掰他手掌,果然見他掌心有細小的口子,但可能是他掠過刀面的速度快,所以口子并不深,隻是滿手血紅,看起來有些猙獰而已。
他縮回了手,淡淡道:“走吧,去找他們。”
我心有餘悸地指了指地上巨大的黑影,問:“它死了嗎?”見他點頭,猶覺不敢置信,那麽大一個怪物,居然真的在頃刻間被他給殺死了。我又問:“那它真的是湖怪嗎?”這次他搖着頭道:“不清楚,按道理渾身長毛的東西,不可能在水裏生存,而且還能造成那麽大的漩渦。但世事無絕對,也難保不是,它身上皮毛太厚,看不出有否受傷過。”
“可之前你不是說在外面岩石上的血有水腥味嗎?難道不是這怪物受傷了?”
盛世堯聞言蹙緊眉深思起來,他從旁邊揀了塊尖石,走到怪物屍體旁撥動尋找着什麽,忽然他頓住了所有的動作,面露震驚。我一看連忙問:“你發現什麽了?”他側過頭來看向我,眼中似還殘餘着驚疑,“它好像是......一個人!”
我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問道:“你說誰是一個人?”隻見他指了指地上的怪物,我驚得瞪圓了雙眼,“怎麽可能?哪有人會變成這樣巨大,還渾身長毛的?”就是原始社會的猿人也沒如此巨大啊。
“你過來看,如果那些黑毛不存在的話,它就是被膨脹放大了的人形,它的臉部五官都還能隐約看出來,手掌與腳掌也是。”
我壓着懼怕上前,沒敢去看怪物的臉,而是觀察它的掌,确實如人形的手與腳一般,隻是上面長滿了黑毛而已。難道說,眼前這怪物還真可能是人猿?
盛世堯往那邊洞口處看了看,臉上露出深思。我有些沉不住氣地問:“怎麽了?”
他說:“本來我們在岩石外面看到血迹,以爲是湖怪上岸,然後追着周通他們三人進了這洞,可到後面,發現血迹消失了,且沒有打鬥痕迹,當時我直覺認爲是中計,是那湖怪故意用血引我們進洞,之後就遇上此怪物了。但你剛才的話提醒了我,它的血并沒有水腥味,意味着它并不是在水下生長的,這樣一來,真正的湖怪去了哪裏?”
我與他同時看向了洞内深處,答案隻有一個,此洞穴并不是這人猿的,湖怪在最深處。剛才人猿出現的地方是在我們身後,也就是說它比我們要晚進洞,那就是說在我們進來之前,它是躲在山壁某處的。會不會有一種可能,這人猿其實是在爲湖怪守護?
至于爲何血迹忽然終止,而且沒有打鬥痕迹,最大的可能是周通他們連打鬥的機會都沒有就......而湖怪的傷口也因爲凝固,血不再流。這樣推測下來,他們三人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性了,我看到盛世堯的臉色已是極其難看。
“你去外面等我,我一個人進去看下。”最後盛世堯作此決定,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不要!要走一起走,要進去就一起進去。”他凝眸看過來,定住目光在我臉上,我被看得不知所措,但心中堅定不被他威勢所吓退。良久後他說:“你知道的,我可以把你弄暈了送出洞外,不要讓我如此做。”
我想了想肯定地說:“你不會這麽做的,這座山與這個綠湖,未知的危險不知道有多少,也許像這樣的猿人不止一個,把我弄昏了送在外面,等于是把我送到怪物的口中。所以你無需恐吓我,我不會相信的。”
他聞言轉開目光,用極其淡漠的語氣道:“裏面兇險難料,我沒有辦法照應到你,你跟着隻會是累贅,剛才與此人猿鬥的時候就看出來了。現在你身上的幹糧還夠吃兩天,在外面等我一天,一天不回,你立刻劃船去那村子,從那密道走。後面還有多少路也不知,你能不能堅持到走出去全看你自己造化了。”
我不得不承認,他的話很有說服力,冷靜地分析了目前的形勢。如果我此刻足夠冷靜的話,就該聽他的,轉身往洞外走,絕不回頭看一眼,然後等上一天,他不回來,我就動身去那個村莊探索密道,尋找出路。可這樣理性的我,在半個月前還可能保持,經曆這半個月,我根本沒法再理性。
有多少次危險,不是因爲有他,才化險爲夷的?這一路走來,除了被黃大仙抓去的那個晚上,後面的每一天都與他沒有分開過。我分析不出來現在這種情感是什麽,但就是沒法聽了他的安排離開。鼻腔裏有股酸澀的情緒湧來,眼眶有些濕潤,我吸了吸鼻子,咬着牙道:“盛世堯,我會跟着你的,你現在不讓我跟,那就等你先進去後我再跟上來。”
這時候的我,全然忘了之前看到他殺死人猿時如修羅般産生的恐懼,隻堅定一件事:他在哪,我就跟到哪。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我因爲畏懼他淩厲的目光而垂下了眸,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生怕他當真把我弄暈過去。雖然言辭鑿鑿肯定他不會這麽做,但他的心思,我向來摸不準。就在我感覺到氣氛壓抑之極時,他那邊才傳來一聲輕歎:“走吧。”接着他的腳步就往洞内移動了。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同意了?擡起頭,看到他的身影已在十米開外處,連忙趨步跟上前,但不敢離他太近,隔了三四米遠這樣。我的手電筒在剛才搏鬥中,已經被我扔向人猿怪物而摔在地上摔裂了,所以隻有他那邊的手電還能用,光就凝聚在他前方。
在走了将近幾十米後,他忽然頓住身形,轉身大步走向我,在我沒來得及反應時,就見他的手已伸向了我。心道不好,他果然還是沒改變主意,霎那隻能做閉眼的反應,等着疼痛來襲,但覺右手腕一緊,他的指往胳膊上一寸寸按壓,那麻木了的胳膊竟産生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