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石室裏面居然還有人!
我們走進來,想過很多種可能會看到的東西,兵器、文物、古董、典籍,但偏偏沒想過這裏面會有一個人!因爲此間石室隻點了一盞油燈,所以光線很暗,隻看得出那個人是背對着我們的,而且好像不知道是跪着還是坐在地上。
我在驚悚過後的第一反應是這人就是那艘船的主人,可是盛世堯說那艘船已經有百年曆史,人的壽命不可能有這麽長。那這個人是誰?他又爲何會在這石室中?之所以用他,是因爲從這個背影的體形寬闊來看,不像是女人。這個人悄無聲息地躲在這裏,哪怕我們在外面發出那麽大的動靜,他都沒有出來探看一下,是等着我們走進這裏面來嗎?
身體禁不住發顫,我朝盛世堯身邊靠了靠,幾乎是貼在他身後,可是如此近的貼靠着,也還是感覺到恐懼源源而來。因爲,那個人自我們推開石門進來後,就沒有動過。是不能動,還是......不會動?再受不住沉默,我踮起腳湊近盛世堯耳邊,用輕若蚊子的聲音問:“那是人嗎?”他很快就點頭,眸光淩厲之極,沒有離開那人半分。
這樣僵凝的氣氛大約維持了足有十分鍾左右,我看到盛世堯的面色變化了,他的臉上有了一絲松動,之後是長舒了口氣,才開口:“那個人死了。”我怔住,死了?死了爲何還能如此筆直地坐或跪在那?而且從後面的視角看,這個人并沒有頭向下垂,是擡着頭的。
盛世堯以一種很肯定的語氣說:“我仔細聽了有十分鍾,這個人沒有任何氣息,一般人閉息超過五分鍾就是極限了。走過去看看就知道了,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都沒必要害怕。”
這話倒是有理,如果是活人,我們有兩個人,隻要有盛世堯在,根本不用害怕;如果是死人的話,就更沒什麽好怕的了,隻是有點慎人而已。但......萬一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呢?人總是會控制不住自己思維去想一些詭異可怕的人或事。因爲氛圍就是這麽詭異和陰森。
盛世堯已經大步邁進,我就是再懼怕也不敢離他分毫,緊拽着他後面的衣服,趨步跟上。一直走到那人身後兩米遠時,我們停下腳步,已經可以看得分明了。
這個人是跪坐着的,身上穿着厚重的銀色盔甲,頭戴盔帽,一看那盔甲的式樣和質地,就知是古物。那這個人很可能是這所房子的主人,也就是契丹後裔的那個王,原來他死在了自己屋内的石室中。這麽一來,相比剛進門時看到個人的驚駭要小些了,兩人直接走到了那人旁邊,同時愣住。
剛剛我就奇怪爲何此人能夠筆直地不倒下,居然在他的胸口插了一把短槍,槍尖刺進他的心髒處,而鐵柄卻是點在地上,等于說這人被那鐵槍給支撐住,保持了他身體不倒的姿勢。至于他的頭爲何不下垂,是因爲那頭盔過大的緣故,此人的屍骸已隻剩下骨架了。
看來這個村子,果真又發生過戰争,此處靜怡之地還是被女真人找到了,然後趕盡殺絕,逃得逃死的死,連這屋主也最後死在了自己的石室。唏噓不已地歎:“沒想到最後這契丹王還是被人殺害了。”哪知盛世堯道:“他不是契丹王,而且他也不是被殺,他是自殺的。”
自殺?我驚疑地問:“你如何能肯定?”
他指了指正前方,“你看,那個才是契丹王。”直覺擡頭而看,發現正前方的牆上竟然也挂着幾幅畫,而最中間有一副人物肖像畫,裏面畫的是個頭戴毛邊冠帽,帽沿上還鑲嵌了一顆紫玉,身着狐裘滾邊紫色長袍,腰間扣有玉帶,十分之貴氣。但這幅畫最奇怪的是,畫中人的臉上戴了一副銀色金屬的面具,遮去了此人的容顔,卻無損他的王者氣息,幾乎立刻我就感覺此人才是真正的契丹王。
盛世堯又道:“你再看刺進他身體的這把短槍,槍尖是從斜下方向刺入身體,如果是被殺,那麽隻會是從斜上方向或者齊平,唯有他自己手持鐵槍往心口插入,然後在最後臨死那刻,又扶着鐵槍的柄支撐在地上。爲的是他要永世叩拜畫中的契丹王,以表忠心。”
原來如此,那這樣看來契丹王應該也死了。忽聽盛世堯發出疑惑聲,順着他視線看,是在看契丹王旁邊的其它幾幅畫。因爲光線暗的原因,那幾幅畫看得很不清楚,隻依稀能看出也是人物圖,好像是圍着一個巨大的坑在看什麽,一共是三幅,畫得都是同樣的場景,隻是每副畫中的人在逐漸減少,最後一副裏坑的邊上隻站了一人。很奇怪,那人的裝着倒有些像漢裝的,難道說這群契丹人裏面還有漢人在?
我想湊近了看仔細些,可剛跨出一步,就覺腳下一輕,腳底下的石闆開始下沉,吓得我連忙收腳回來,耳旁是盛世堯的厲喝聲:“不要亂動!”可顯然他的警告已經晚了,我應該觸動了什麽機關,在幾聲轟隆隆後,石室又恢複了安靜,而牆上四角突然從内延伸出了四盞油燈,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并且在那俱古人的前方,拱出了一個很大的石台,石台上寫滿了字。
好奇心驅使我想離開走上前去看,可未知的危險又令我懼怕,而且盛世堯自進了這石室後,特别嚴厲,不止一次那般兇的喝斥我了。應該他也沒把握這石室裏是否有緻命的機關在,光我們身旁跪坐在地的古人,已經夠驚悚詭異的了。
不能動,那我就踮起腳尖遠看一下,一眼望過去,怔了怔,不太信的又去看,随後驚訝之極地說:“那上面好像是漢字也。”一路過來,基本上看到有文字的東西,都是我不認得的,剛踮着腳尖看到,起碼有好幾個字的輪廓像漢字架構,但無疑這不是現代漢字,而是古漢字。
盛世堯似也覺得很意外,原本可能他不想節外生枝,就此打住探索這間石室的,現在那上面的文字也勾起了他的興趣。可是從我們這處離那石台有三米遠,上面刻的字很小,光靠眼力是看不清的,我們必須要走到石台邊上去。最後盛世堯想了個辦法,回到前一層石室去,拿了好幾本典籍過來,一本一本往前扔,看會否再觸動機關,直至扔到石台前,石室也沒半分動靜,這才确定應該是沒有别的機關了。
但他還是不太放心,又拿了基本典籍過來,依樣畫葫蘆在旁邊也扔了條路,然後才道:“小心一點,我們踩着那些書走過去,千萬别踩到書籍以外的位置,也不要碰觸任何東西。”
我受了剛才的驚吓,哪敢再魯莽,連忙點頭。由他先行,在看他小心翼翼踩着典籍到石台前後,我才踩着另一條典籍鋪的路也走上前,這時他已經在研究石台上的文字了。我确實沒看錯,那上面刻的都是古漢字,從左往右豎着讀,密密麻麻寫了很多。除去有些個别特殊的字我不認識外,大多數還能看懂,即便看不懂,也能從前後字的意思來推敲出來。
越看越心驚,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石台文字的前半部分,大緻與我們之前的猜測相同,也就不多闡述了。不同之處是從他們抵達這個地方開始,這個屋子的主人的确是契丹某部落的王,他是這近千人的領袖,不光是實質意義上的,還是精神上的。在他們定居此地五年後,大夥都已經意識到那個繁衍的問題,于是就有一些将領提議出山,或者從山外擄劫一些女子回來。
可契丹這個民族十分高傲自大,他們不屑自己的血統被外族沾染,絕大部分人認爲那樣做了即便解決了繁衍問題,那生下的孩子的血統也不是純種的契丹族人了。矛盾就這麽起來了,兩方人馬各執一詞,甚至有人想偷偷逃出這裏,但都被發現後立即處決。本身他們就是軍隊,管理起來軍事化也是正常的,一時間沒人敢再提出山的方案。
就在這時,發生了件大事,契丹王在某夜突然猝死,原因不明。當時這件事隻有契丹王的貼身侍女與篆刻這文字的人知道,此人應該就是跪坐在那的那個人,也就是契丹王身旁最厲害的軍師。他當機立斷下決定,不能讓契丹王猝死的消息走漏出去,否則整個山坳裏的人都會崩潰、暴亂,甚至互相殘殺。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就在那夜,他忍着失去主公的巨大悲恸,将契丹王的屍體悄悄放進這石室,而由他易容成契丹王。
他因爲是契丹王身旁最近的臣子,所以對契丹王的言行舉止都模仿地惟妙惟肖,竟是沒有人發現他的異樣。就在他以爲可以瞞天過海,繼續維持着村裏的原貌時,奇怪的事又一次發生了。一夜之間,好多戶人家都有人猝死,死因不明。
他一看就知與契丹王的死法是相同的,第一直覺就想到了是瘟疫,古時對瘟疫可是避之惟恐不及。他沒有聲張,隻立即調集所有人集中起來,開始讓軍醫一個個查探,将體征虛弱有可能得瘟疫的人提出來。到最後,竟發現有近百人看起來精神萎靡。
當下他整頓親衛軍,在某處挖了個大坑,将那百人全都推進坑裏,包括已經死掉的人,然後一場大火,将他們全都燒成了灰燼。這在古時,是最常用的防止瘟疫傳播的方法,殘酷而又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