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頭痛欲裂的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緊閉着眼已經停止呼吸的六子突然睜開了眼,他的表情凝固,直直地死盯着我。頓生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頭還劇疼着,但我沒法在看到六子突然活過來後不作任何反應,連忙發問:“六子,你沒事吧?”他卻不應我,依舊死盯着我,而且眼睛裏漸漸生出了怨毒的情緒。
不祥的預感很強烈,我剛想往後退,就覺眼前一閃,一隻大手狠狠掐住了我脖子,而那隻手來自六子。他居然不知何時徒手掙脫了繩子,而我被突如其來的事驚住,完全沒有留意到。可即使我有留意到,也不會想到六子會突然對我動手,不過幾秒的時間,就感覺到窒息傳來,我用手去打他,可拳頭揮在他手臂上,竟似毫無痛覺一般。
陡的想到自己的影月,就要伸手去拿,卻猛的頓住,腦中轉動。我是在聽到刺耳聲音後,才看到六子複活過來對我攻擊的,會不會我現在看到的都是黃大仙對我下的指令?爲的就是要我拔刀刺向自己人?影月一出,可是非同小可,甚至可以将六子的手臂齊齊削斷,不行,我不能這麽做!
可窒息感卻越來越劇烈,胸肺處已經是劇痛無比,嚴重缺氧讓我開始頭腦發昏,可能再有幾秒我就也要停止呼吸。這時候我能做什麽?要怎麽破除黃大仙的魂音?血!對了,盛世堯說血氣可以破除魂音!不敢輕易拔影月刀,我隻能指甲摳入掌心,可發覺不對勁,我的手指居然無法彎曲,垂下眼眸想去看是怎麽回事,等我視線往下,卻驚駭地發現,那掐住我脖子的手,竟然是自己的兩隻手!
我的手像失去控制一般,不斷的用力收緊,怎麽拔都拔不出來。再擡眼,發現原本六子站的位置變成了盛世堯,他正冷漠地看着我,完全沒有要上來幫我的意思。我張開口想呼救,可是喉嚨被手卡住,根本就發不了聲音。
漸漸意識開始模糊,黑暗中那張臉也看得不再清晰,我再沒力氣掙紮,隻能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就在我完全放棄的時候,忽然嘴裏一股血腥氣沖來,頓如一道極光劈進我腦中,對啊,手不能用,我可以咬破唇,甚至咬舌頭,見血就行。發狠心用力一咬,痛就不用說了,立即我整個口腔全是血腥味,然後我的視線又變得清晰起來。
可是不對啊,爲什麽我看到的還是盛世堯的臉?難道魔障還沒除?脖頸間的桎梏雖然松了些,可是還在,是因爲血氣太少嗎?我正要再下口,下巴突然被盛世堯掐住,他低喝:“别再咬了,你在做夢!”
我倏然一震,整個人驚醒過來,窒息的感覺消失了,但桎梏還在,眼前所見已經清晰,我根本就是還在樹棚子裏。而我的手還掐在自己脖子上,盛世堯松開捏住我下巴的手,将我雙手給扯了下來,臉色陰沉地看着我。剛才所經曆的恐怖,居然是一場夢?那我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這一想立刻就記起來了,我自告奮勇要第一個守夜,然而守着守着,因爲四周太安靜了,身體又疲乏,居然頭一歪就睡過去了。
哪裏會想到這一睡過去,就是一場夢魇,不光是吓破了我的膽,差點我還在夢中自己将自己了結了。這如果要是盛世堯不靈敏,晚點才發現我的異狀,那現在我估計就成了世界上第一個在睡夢中被自己掐死的人。
“堯哥,她是魇着了嗎?”旁邊傳來劉悅的聲音,我轉過頭,看到她在昏暗中朝這邊看。而周通還歪倒在旁,打着很大的呼噜,睡得非常沉。再看躺着的六子,雖然看不清他臉色,但至少能看到他胸口的起伏。我長舒了一口氣,幸虧是夢,他們都安好還在。
盛世堯眸光沒離開我,低聲回:“嗯,時間還早,你們繼續睡。小小,跟我出來。”劉悅點點頭,靠了回去,我跟着他鑽出了樹棚從樹上滑下。見他徑自往某處走,我略帶忐忑地跟上,走了幾步就覺不對,這方向......好像就是剛才夢中六子靠的那棵樹的位置。還在心神恍惚,盛世堯已經停下,回頭就問:“你夢見什麽了?”
我愣了一下,噩夢的驚恐程度超過以往所有,真心是不想再去回憶。可看盛世堯神色嚴峻,想起以前他曾說過夢魇一事,還是忍着心悸,忍着嘴裏的疼,将剛才的夢境陳述出來。我發現盛世堯聽完後,表情更加凝固了,幾次張口想問怎麽了,但都沒發得了聲。一種逼仄加凝結了的氛圍壓得我透不過氣來,加上剛才從夢中驚醒過來,狠出了一身冷汗,此時隻覺後背發涼。
與盛世堯比誰沉得住氣,那基本上是完敗的,所以最後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可一出聲發現自己嗓音近似嘶啞,是高度緊張與心理壓力巨大造成的。
盛世堯沒有看我,微眯着眼,目光定在黑暗中的某處,他說:“小小,你沒發現嗎?你每次做夢都是在特定情況下,從我們認識後你的第一次夢魇,到後來桂花托夢,再到最近那次你夢到第五塊石闆,不覺得你的夢就像是一種預警嗎?”
預警?心中凜然,細思着他這話。那次夢魇,是我做了夢中夢,一個困擾了我很久的夢,再進入到外婆的那個夢中,老實說我也不敢确定那是否真實;桂花托夢那個,我以爲是當時受到震駭太大,從而導緻的心理暗示,但是桂花提醒我小心黃大仙這件事卻又無法解釋;最懸的就是第五快石闆這個夢,不僅是那石闆真的存在,還有最後石闆變成扭曲了的臉,居然因爲受到黃大仙魂音的控制而出現在我腦中。
那難道這次的夢是在暗示劉悅、周通和六子都會死?那太可怕了,不光是這個可能性的事實可怕,還有我的這種用夢來預知的能力,太可怕了!
我不敢置信地喃語:“不會的,不可能的,他們不會死的。”
“你理解錯了。”盛世堯打斷我,“那個夢并不是預示他們會死,相反的他們的死隻是你受到某種刺激後衍生出來的幻象,就像你夢到第五塊石闆後,看到它變成妖怪同樣的道理。這個夢真正預示的絕不是如此,但夢中的每一個場景,不管是幻象還是可能真的存在的事物,都會在不久的将來,再次重現于你眼前。”
這太令人震撼了!我不由再次去回憶剛才那個夢,盡管驚心,還是連細節都沒放過,很奇怪,以前我做夢很少能記起來,但最近幾次醒過來後,夢境都十分清晰,可以将全過程都完全想起。但這個夢太多元素在内,讓我無法分辨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盛世堯在旁提醒:“你先分清哪個是先,哪個是後,一般情況下,後發生的是先發生事情對你造成沖擊後衍生的幻象,但這也并不是絕對的。”
我點點頭,有他領了思路後,理起來比較清晰了。首先,我第一個夢像是聽到那種尖利的聲音,然後判斷黃大仙來了,就去推盛世堯,當時他靠在我肩膀上,推不醒他,然後我去摸手電筒,對,當時手電筒還在的,打開之後......這裏其實有個斷層,我沒有對盛世堯有任何行爲動作,夢境就直接跳到去查探周通和劉悅的情況了,當時似乎還忽略了六子。
夢其實就是這樣,它有着故事的一定連續性,但它會出現斷層,往往前一刻在某個場景中,後一刻就跳脫到另一個場景了。後面就是我回頭發現盛世堯不見,然後下樹去找他,這時候第二次尖利聲音傳來,之後我就看到了那個疑似盛世堯的黑影,走過去,發現是六子,心裏驚怕不已。然後第三次聲音傳來,就是到了夢境最後自掐那段了。
這麽一過濾後,我抓住了個很重要的點,就是三次聲音的聽到,似乎是那聲音在推動着我的夢延續。我把這想法跟盛世堯一說,他也認可地點頭,我問他會不會是黃大仙在搞鬼,繼續用魂音在遠處控制我?但他說不可能,我體内的藥引已被他用血氣驅除,黃大仙已經無法通過這藥引來控制我,而且這是夢,夢的由來很難去解釋,但它屬于自主形态的。即便是魂音,也無法穿越到夢中來主宰人的思維。
最後下的結論是,很可能是我對那聲音的記憶,造成了夢中的場景。但研究到最後,還是沒能分析出來,哪些事可能會真實存在或者發生,哪些又僅僅隻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