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危急,誰也沒再說話,仔細着腳下,緊緊跟上。但我們腳程再快也沒用,如盛世堯所言,之前的火暴露了目标,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就聽到身後傳來人聲了,而且人數似不少。盛世堯當機立斷決定,我們分開行動,我和他一組,劉悅周通與六子三人一組,分走兩個方向,這樣即使有一方被抓,也能保存實力,再謀計策。
劉悅雖面又不甘願,但在盛世堯嚴厲的面色下不敢有絲毫反對,默默就與周通六子兩人朝盛世堯安排的路線走了。我們也沒停留,擇了與他們相反的方向大步而行,盛世堯始終緊握着我的手,到後來我等同于被他拖着走了,因爲雙腿已經麻木。
而且我發現一個怪象,他似有意制造我們走過的痕迹,明明可隻走長草叢中,那樣草被壓過立刻就恢複了原狀,不宜被發現,但他卻将沿路的樹枝給折斷。很快我就明白過來,他是在吸引敵方來追擊我們,那樣可以爲周通他們引開火力。
嘴角牽起苦笑,他還真看得起我,居然選我陪他當火引子。這時候我除了跟着他的步伐奔走外,也沒法想太多,幾乎可以聽到身後的人聲了,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七八個人就在離我們五十米左右處,而且有兩個人手上好像還拿了像棒子一樣的武器。等等,那不是武器,那是獵槍!
我連忙語聲不穩地提醒前面的男人:“他們追上來了,而且好像還有兩把獵槍。”話聲剛落,就感覺什麽擦着我的耳朵飛過,等過兩秒才反應過來,那可能是他們後面放的槍。這些人居然真的敢開槍!盛世堯頭也沒回地說:“跟着我,盡量往樹叢裏鑽。”接下來他就帶着我在樹叢裏七繞八繞的,繞得我暈頭轉向,但後面緊随着的動靜依然在逼近。
突然他頓住,俯身過來湊到我耳邊低聲說:“拿着,你先躲到最裏面的樹叢,千萬别出聲。”手上被他塞了什麽,然後把我向一處密集的樹叢推了一把,也沒給我什麽指示,他就調頭而走了。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想開口喚他,聲音卡在喉嚨口出不來,隻能眼睜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亂林叢中。
咬咬牙扭頭小心地往裏頭鑽,這時候去追已經不現實,我隻能守在原地等他回來。他給我找的這處藏身地确實隐秘,樹叢尤爲茂密,耳旁傳來一聲砰響,心頭一震,對方又開槍了。很快就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從我前方二十米處跑過,透過樹縫,他們确實是朝盛世堯的方向追去了。
我緊張到不行,牙齒繃緊手握拳,忽然覺得掌心擱得疼,這才想起盛世堯臨走時塞給了我什麽,低頭一看,竟好像是那把在石塊底下摸到的匕首。上面的泥土還沾滿着,看不出成色,心道應該是盛世堯給我用來防身的吧,他的身上還有一把軍用刀的。
試着拔了拔,很緊,怎麽都拔不出來,難道是被鏽在裏面了?不由苦笑,盛世堯可能怎麽也沒想到,臨時給我的武器根本就沒用,總不能拿着這刀鞘去打人吧。
啪!一聲脆響突然傳來,我倏然一驚,那聲音已近在咫尺,至多隻離我三四米外。穿過雜草叢縫隙,就看到一雙腳正在向我慢慢靠近。一定是我從外面鑽進來的痕迹被對方發現了,要怎麽辦?腦中反應出這四個字。因爲視線被草擋住,隻能看到對方的腳,上半身如果要看,我就得直起身去,而如果對方恰好就是拿獵槍的其中一人,那麽無疑我就成了槍靶子了。
所以我隻能屏住呼吸不動,手上用力拔着匕首,心中祈禱對方沒發現我,否則哪怕沒被他開槍打中,他放槍的聲音也會引來其他人。可老天爺顯然沒站在我這邊,那雙腳不但沒停,還在繼續前進,卻在離我隻剩一米遠之處,停了下來。
我握緊了匕首,等着對方如果再靠近一步,就先發制人出擊,可等了足有五六秒的時間,忽然什麽戳進我面前的雜草,然後用力往旁一撥,将我給完全暴露在外。即刻看清那戳進來的是獵槍的槍管,一擡頭,與對方視線相碰,兩人都愣了下,是東明!我一個重踢,想把他手上的獵槍給踢下來,可他反應極快地縮回了手,且往後退開好幾步,擡槍就要瞄準我。
這時候我哪肯給他機會,什麽都不顧就飛撲向他,身體的重量加慣力,将他撞得連連後退,最後翻到在地,可他手上仍沒松,五指摳進了扳機内,死都不放手。
談不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但對這個東明,我心底十分惱的,他用憨厚的外表欺騙了我,就看他此時的這幅狠勁,也知是個狠點子。兩人在草叢中扭打着,目标全都在槍上,東明似想到了什麽,朝我咧嘴一笑,就扯開嗓子高喊。我大驚失色去捂他嘴,如果被他引來别人,那我鐵定是要被抓的了。
可顧了他的嘴,就顧不上去搶槍,他擡手就是用槍托砸我的頭,疼得我眼冒金星。手掌處也傳來劇疼,被他咬了一口,條件反射要縮回,但立即想起眼前處境,強忍着痛繼續捂住。僅用單手去與他扭打,不用說,這種情形下,我是吃大虧的,被他用槍砸了好幾次。
感覺什麽從額頭流了下來,混亂中用手抹了一把,滿手是血,頭被他打破了。一咬牙,跟他拼了,從兜裏摸出盛世堯給我的匕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對準他腦袋敲。反正現在貼身肉搏狀态,他也沒法将這麽長的一管獵槍對我瞄準,所以隻能當成是棍子一般抽打我。
突覺那匕首似有松動,竟好像能拔出了,但單手要拔挺困難的,而我的另一隻手還緊緊捂着東明的嘴,估計掌心都被他咬爛了。一個發狠,将那匕首朝他面門重敲,隻聽一聲骨骼響,好像是從他鼻梁處傳來的。即刻看他痛苦地捂住鼻子,我乘機抽出了自己的手掌,也顧不得去看傷勢,用力去拔匕首,“king”的一聲發出,匕首果真被我拔了出來。橫過就去砍東明的手,他急忙用槍把來擋,而奇迹就這麽發生了。
獵槍無論是槍管還是槍托,都要比一般的粗,可我的匕首橫砍過去,竟似沒有阻礙一般,直接就将那獵槍給削成兩段,而且如果不是我在最後關頭收住手,那股力道還會直削向東明面門。這突然的變化,不僅是把東明給吓住了,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這把匕首,這......這就是傳說中的削鐵如泥嗎?也太鋒利了吧。
我看看手中的匕首,再看看那已經斷成兩截的獵槍,不由笑了,這下好了,那東西是報廢了。東明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快速向後退了好些距離,眼見他伸手進懷中掏什麽,我心道不好,連忙朝他飛撲過去,而同一時間,隻覺眼前黑影一閃,一聲悶哼傳來,東明歪倒在了地上。擡頭去看那黑影,心頭大石落地,是盛世堯回來了。
從東明的懷中滾出了一根似信号彈一樣的東西,估計剛才他就是見情形不對,想給同伴發信号求救。我忐忑地指指他問盛世堯:“你不會把他......”殺了吧?他低眸俯視了看我,道:“他沒死,隻是被我按了穴位昏過去了。”
如釋負重地點點頭,不錯,他懂按穴法,人體穴位按壓導緻人昏厥,他應該是深谙的。隻要沒将人弄死就行,不管對方有多窮兇極惡,但都還罪不至死,而且若真的殺了人,那以後我們的路可就難走了。
“先擦一擦血吧。”盛世堯不知從哪摸來一塊布,遞到我跟前。我順手接過,将手中的匕首先放在地上,擡手去擦額頭,忽然覺得不對,盛世堯是何時回來的?他怎麽能這麽精準地掐算時間,在東明欲發信号棒時出現?
“你早就回來了?”我遲疑地問。
他眉眼一挑,竟真的點點頭,而且還雲淡風輕地說:“在這人發現你藏身地時,我就已經繞回到他身後了。”我這一聽可氣壞了,這意思是他在旁觀看了我與東明厮打的全過程,看着我被砸到頭破血流,直到此時才出現。
咬着牙從齒縫中憋出三個字:“爲什麽?”
他卻說:“不如此,怎麽能看到一頭母獅子發飙呢?”意有所指很明顯,把我給比喻成了母獅子,風涼話将我的怒火掀得更高。可他渾然不在意地在我身前蹲下,拿起那把匕首問:“知道它爲什麽之前拔不動,後來又拔得動嗎?”
我怔了下,憑直覺回答:“應該是被什麽粘住了吧。”原本我懷疑它是鏽在裏面了,可現在看它的刀面如此耀亮,沒有半點生鏽的痕迹。盛世堯卻輕搖了搖頭道:“這匕首其實是一把刀,它原本有個名字叫飲血刀,從字面意思而看,就是這刀必須要見血。它的原主人因爲覺得它殺戮太多,就将它給封印起來,一般人就算拿到,不明其理也是怎麽都拔不出來的,唯有用血去喂祭,而且要得到它的認同,才會有可能将刀給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