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堯竟比我想象的受傷還要嚴重!他的肩膀處有明顯的血迹,衣服也被割裂開,應該是最初替我擋的那一刀,然後有條白色繃帶從他前胸穿過肩膀,繞在背後,雖看不到血迹,但這樣的綁法,一定是前胸那刀劃得深且長,才會如此綁。
眼睛一酸,霧氣浮上來,内疚在心底泛濫。在這之前,因爲視線受阻,看不到真實情況,而他又一貫給我強勢的感覺,而且剛才看他也從容不迫,什麽事都有條不紊地在決定,總以爲不會受傷太重,即使内疚也沒那麽強烈。這時看到才發現不是如此,心中的難過無法言表。
眼前被水霧朦胧,一時不察腳下,被什麽絆了下,人直往前栽。在天亮之後,我們幾個人就沒再緊貼着而走了,都各自散開了些距離,所以這一下栽倒,直接就摔了個狗吃屎。幸好是在草地上,不至于摔得太疼,但能感覺到臉頰上火辣辣的,伸手一抹,有一點血絲,竟是被草給劃破了。
這種草的橫面非常鋒利,走了這一路,小腿處的褲子都被劃開了一道道細口。走在前面的盛世堯聞聲回頭,大手插進我臂彎就将我給扶了起來,這時我終于看清他胸前的狀況了。繃帶上血迹斑斑,觸目驚心,之前劉悅在黑暗中隻能是粗略的幫他包紮下,這樣多的血,分明是那條口子極深,而且有可能又裂開來了。
而盛世堯除了氣息略重外,就像是毫無痛覺一般,眉都沒蹙一下,黝黑的深眸依然清亮。他循着我的視線,随意飄了一眼,淡聲道:“走,有什麽出去再說。”他原本是易容成東明的樣子,如今易容已經除去,變回了他自己模樣。
正待要繼續前行,忽然他頓住,目光凝向我們身後,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回頭去看。但什麽也沒看到,我不由訝異,他在看什麽?隻見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耳朵,示意我們仔細聽。靜谧的林間,除了我們幾個人略重的喘息外,的确似有别的細碎聲音,而且在一點一點向我們靠近。
目之所及範圍内,看不到任何異狀,事實上如果不是盛世堯提醒,我們也沒注意到那聲音。頭皮有些發麻,這聲音聽着不像是人在匍匐前行啊,而且我們都靜止不動,黃大仙的人若真追蹤而來,要麽就是按兵不動,要麽就直接沖過來抓人。不會是這樣不露頭臉的向我們繼續靠近。
就在猶疑間,忽然目光瞥到什麽,驚得瞪大了眼,天哪,真的有蛇!而且還不止一條,是無數條,衆人均色變,隻聽劉悅喊:“不好,我們快跑。”一條兩條蛇,我們這裏有五人,對付起來綽綽有餘,可是上百條蛇就不是開玩笑的了,腦中隻閃過一個“跑”字,但就在我們轉身之際,卻發現我們的前方也有無數條蛇慢慢擁堵而來。
蛇身全是暗紅色,蛇頭呈三角狀,以對蛇的略微常識判斷,這些很可能都是毒蛇。而且還有個奇怪的現象,它們竟像是在慢慢圍堵我們,在四周形成了一個圈子,但又在三米開外的地方停住,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心中劃過異樣,似想到什麽,低頭去看腳下,這一看吓得驚呼出聲,剛才絆倒我的東西竟然是一條手臂那麽粗的金皮蟒蛇,它被密麻的草給覆蓋住了,隻露出一小截金色的皮。我沒去看别人臉色,隻知道自己臉色是刷的一下就變白了,直覺去看向盛世堯求救。
隻見他盯着那露出來的小截蛇身看了會,低聲道:“死了。”
啊?那金皮蟒是死的?不由再次去細看,确實一動都不動,按理我被它絆一跤,有動到它了,它肯定會有反應,甚至有可能回頭咬我一口。但它什麽都沒做,連遊動都不曾有。
小時候對蛇有過恐怖記憶,好好的坐在院子裏看書,忽然頭頂就掉下來一條蛇,剛巧就掉我身上了,當時把我吓得哇哇大哭,即便後來外婆說那是寸心蛇,是好蛇,我還是難以消除對蛇的恐懼。而如今,腳邊有條不明生死的金皮蟒,四周圍滿了暗紅毒蛇,我當真是無法形容那恐懼,隻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甚至覺得腳都有些發軟。
盛世堯揚手折了根樹枝,防備地看了看四周的群蛇,然後拿樹枝去挑開壓蓋在金皮蟒身上的亂草,漸漸的,那金色的蛇身逐漸露了出來。當蛇頭露出時,我莫名的就心悸了下,仔細看發現确實好像是死了,這才長舒了口氣。但眼前的危險警報解除了,四周那些毒蛇還沒走,忽然想:這麽多圍聚過來,又停在那裏不敢前進,會不會是因爲懼怕這條金皮蟒?
可要是發現金皮蟒已死,那麽它們還會停滞不前嗎?念頭剛滾過,就見有數條蛇在慢慢遊來,就好像是被派出來刺探敵情的先鋒。隻聽盛世堯一聲喝:“點火!”當即六子和劉悅都矮下了身,周通即使腳不方便,也迅速去扯兩旁的幹樹枝,我依樣畫葫蘆學他去折樹枝下來,很快我們腳邊的草被點燃起來,冒出濃煙。
那群蛇果然害怕火,原本已經靠近的又縮了回去,甚至群蛇都倒退回去了兩米,可它們卻像是不死心,依舊不肯走。這法子不行,火燒得小,它們不但不走,還會繼續湧上來;火燒得大了,這地方可是叢林地帶,很可能燒成森林大火,那就不是開玩笑的了,我們成了縱火犯,要坐牢的。
相信這顧慮不光是我想到了,所以大夥臉色都很難看。盛世堯微蹙着眉,忽然彎腰要去抓那金皮蟒,我大驚失色地喊:“小心有毒!”可他的手指已經扣住那金皮蟒,一下就把它給提了起來,那蛇竟足有一米多長。劉悅在旁沒好氣地說:“蛇毒都在它牙上,蛇身哪來的毒,有點常識沒?”
我沒吱聲,當時的一霎那隻是出自本能的驚喊,因爲雖然看起來那金皮蟒已經死了,但難保它隻是處于假死狀态,要是忽然就活過來那可不得了。等等,就在我腦中剛滾過那念頭後,我好像看到蛇身有在動!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去提醒盛世堯,他就不知從哪摸出了把軍用刀,動作敏捷地去刺那金皮蟒。
“難道這蛇還沒死?”周通在旁失聲而喊,顯然他也看到剛才的異狀了。劉悅面色驟邊,急喊:“堯哥,快撒手。”但見盛世堯卻不理會,徑自用那軍用刀向下拉劃,生生剖開了蛇肚子,什麽東西從它體内掉了下來,我定睛一看,竟像是一顆蛋,不止,還有......一條跟四周毒蛇類似的暗紅小蛇在那,它被掉到地上後,還在遊動,我們同時都散開。
這太令人吃驚了,居然還有蛇中蛇!難怪那金皮蛇身在動,看來是這條小蛇在它身體裏遊動,隻見它遊動了幾下,就去盤那顆像蛋一般的東西。四周本遠遠觀望的群蛇,仿佛收到什麽訊号一般,竟然全都毫無顧忌地向我們遊來。
盛世堯沉聲吩咐:“我們退開,把這個地方空出來,再在我們四周點一圈火。”我們依言照做,眼見那群蛇從四面八方層層湧來,場面當真可用驚心動魄來形容,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多的蛇,而且還是同一種暗紅三角頭的毒蛇。但奇怪的事發生了,那些蛇碰及火縮退開,然後紛紛繞過我們的身邊,往那最中間遊去。
一直遊到那條盤着白色蛋狀物的蛇身邊,也不攻擊,就全簇擁着它,然後就好像把它給頂在身上,包括那顆蛋,衆星拱月般朝着一個方向而遊,聲勢可謂浩蕩。
不過是片刻功夫,那些蛇全都離去,消失在了雜草叢中,仿佛剛才的險境就沒存在過,若不是我們腳邊還扔着一條被開膛剖肚的金皮蟒,我真難以相信自己眼睛。怔怔地轉頭去看身旁的他們,見除了盛世堯之外,其餘三人臉上神色也全是震驚。
我看向盛世堯,心有餘悸地問:“這是怎麽回事?”剛才那麽危險的情況,唯有他從頭至尾保持冷靜從容的,他一定知道原因。果然他告訴了我們答案,那條被金皮蟒吞進肚的小蛇,應該是這群蛇裏的雌蛇,很可能剛剛生下蛇蛋,就被金皮蟒給連蛇帶蛋全吞了。但金皮蟒卻沒想到,那條小蛇生命力極強,在它體内并沒死,而且還反咬,金皮蟒應該就是被那小蛇的毒牙咬過緻死的。
也就是說那群蛇其實并不是要攻擊我們,而是爲了來救母蛇和蛇蛋,而我們偏偏不湊巧地就站在死掉的金皮蟒身旁,差一點淪爲群蛇攻擊的對象。想想就不由後怕,這麽多蛇,在剛才最後的時候,它們似已經要不顧一切沖上來了。真沒想到蛇這種冷血動物,也會爲了救自己族群而發動這樣大規模的行動。
盛世堯沒再多說什麽,低頭用軍用刀在金皮蛇身體裏翻弄着,鮮血淋漓的,看得我陣陣惡心,欲作嘔,連忙扭開了頭。過了幾秒,就聽到他說:“快走,我們這裏點了火,暴露了目标,很快就會有人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