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杜老闆的那座别墅在半年前劃入他老婆名下,且在半月前被杜太太售出,而杜老闆爲買那塊地皮,居然将所有身家都壓在了上面。
陡然明白,那塊地皮應該就是杜太太與黃大仙合謀撺掇杜老闆買的,受益人肯定是他們,當初或許隻是随意指了個地方,經由黃大仙出面說那什麽龍穴來哄騙杜老闆。杜老闆信以爲真,就把所有身家都壓了上去,可投資之後他又不太放心,于是私下裏留了心眼,請來盛世堯爲他看那塊地是否如黃大仙所言。
倒不成想,黃大仙亂指江山給指對了,而當時姓李的一直跟随着我們,必然是把這情況告訴了黃大仙,所以有了後面的邀約,想要再次确定那塊地是否真如盛世堯所說的那般神奇。如此想來,杜老闆的死就不是之前我們猜測的兩種可能,而是第三種:他在當晚發現了什麽,導緻被殺人滅口。
事情到這裏,基本已算通透,就是些細節問題了。盛世堯讓劉悅嘗試再聯絡那姓李的,對方号碼居然已經是空号,不用說,黃大仙與杜太太還有那姓李的,都一同潛逃了。
我很是懊惱地道:“早知道就該讓老沈先去抓那黃大仙。”
“無憑無證,這些不過都是你的猜測而已,調查杜太太還有理可循,而黃大仙與我們一樣,跟杜老闆的的死,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處去,拿什麽證據抓人?”盛世堯淡聲評價。
說得确實在理,心有不甘地瞅着他問:“難道就這樣不了了之?”
他輕笑起來,“要不然呢?”我默了下來,是啊,要不然呢,老沈那我們已經把相關推斷和可能都講了,查案抓人的事就是刑警隊的了。可是中國之大,大到在人海中找兩個人,根本就如海底撈針,尤其如果杜太太早有預謀,那退路也定謀劃好了,這一逃可能就是以另外一種身份出現在某個角落了。窮畢生精力,都未必能再找到她。
随着時間慢慢流逝,杜老闆的死最後也隻會淪爲無解之案,到後來被人遺忘。
許是看出了我的落寞,盛世堯擡手揉了揉我的發,說:“小小,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是毫無法則可言的,誰能掌局,誰就是赢家。”我咧了咧嘴,笑得很牽強,大道理都懂,可就是覺得有些唏噓和不平。誰都沒有權利去主宰别人生命,既然犯下了罪,就該接受法律的仲裁,而不是讓其逃之夭夭,逍遙法外。可世事,總是那麽讓人無可奈何。
再留在堀城,已經沒有意義。第二天,我們就動身了,周通打了電話讓人把越野車直接開過來與面包車換。回程的路上,誰也沒有說話的**,就連周通也格外沉默,車内氣氛很是低迷。六子沒有從原路而回,走了另外一條道,想是怕那條大路上的坑還沒填好。
這樣一來,路程比原來繞遠了不少,一天一夜趕不回了,于是到夜色垂暮時找了家路旁的旅館入住。在我們車子剛停下時,突聞盛世堯道:“等等下車。”大家都頓住,轉眸等他下文,過了有半分鍾,才聽他說:“停在前面的那輛白色轎車,從中午加油站的地方,就跟着我們了。”
我往前探視,就着車頭的燈光,果然看到有輛白色的轎車停在了前方,但似乎還沒人下車來。本來同路而行,恰好在一處加油,又恰好在此旅館休息,不算什麽湊巧,可盛世堯既然提出來,就一定是有問題。
周通說他下車去探一下路,得到了盛世堯的首肯。隔着窗,見周通沒有立即就走向白色轎車,而是不慌不忙地走到另一邊,假裝是去抽煙。直等走進燈光射不到的暗處後,他才悄悄地繞行到了白色轎車前面,隔得太遠,又是晚上,看不清他臉上神色,隻看到他的身影在慢慢靠近白色轎車,甚至大膽地湊近那車窗去看。
很快,周通就往回走,臉上表情很滑稽,不知他看到了什麽。到了車前,他直接拉開後車門,低頭對盛世堯道:“堯哥,沒事,就......一對男女在打野戰。”
話說得既白又明了,沒人會聽不懂,我頓時臉抹了紅,原來那白色轎車裏的人之所以不下車,是因爲......在做那件事。真是要命,都到了旅館門前了,居然多走兩步路都不行,這樣實在是有礙風化啊。
大夥都覺得有些尴尬,六子和周通嗤笑出了聲,盛世堯倒是不置可否,揮揮手就都下車了,仔細看那輛白車,确實似看到有在抖動,可見裏面“戰鬥”有多激烈。移開目光,我們相繼走進了旅館,一直到樓上進房前,盛世堯卻再次警告:“今晚留點心。”
極少看他如此謹慎,而且面容嚴肅,所以一進房,我就好奇地問:“是有什麽不對嗎?剛周通不是已經證實了那車内就一對那......什麽的男女嘛。”
他沒有應我,一邊解着扣子一邊走到窗邊。我也跟了走過去,發覺底下的視線被旅館的廣告牌給遮住了,看不到停車位置。盛世堯一臉深思狀,我也不去擾他,徑自拿了衣物去梳洗,坐了一天的車,渾身骨頭都酸痛。
待我一身清爽走出來,發現他居然還凝立在窗前,視線定在窗外某處。聽到我聲音,他回轉身來道:“你先睡吧。”說完就往門邊走,拉開門後似想到什麽,回過頭沉聲告誡:“小小,你最好别離開這間房。”
當時我隻以爲他是在提醒也是警告我别想再逃,等他消失在門後,聳聳肩膀表示無語。經過上一回那事,就算是再給我個膽子,一時間我也不敢再逃了啊。無論是比智商,還是比閱曆,或者是比手底下功夫,我都沒他盛世堯強,在他面前,我是被吃得死死的。
他這一走,很長時間沒回來,不知道是去幹嘛了。我是祈禱他最好另開房間睡覺,那樣就用不着我做那抱枕了,躺下沒多久,就迷糊着要睡過去。忽然一道尖利的聲音劃入耳膜,把我給驚了一跳,瞬間人清醒了過來。
仔細聽了聽,四下安靜,仿佛剛才那極其刺耳的聲音是我錯覺。心想難道是我又做夢了?可是那聲音好真實啊。
不管是不是錯覺,因爲被驚吓,心跳加速是一定的,且那種被尖利聲音刺激耳膜的感覺十分強烈。房内隻開了一盞壁燈,昏昏暗暗的,盛世堯不知爲什麽到現在還沒回來。
沒來由的覺得不安,他究竟去辦什麽事了?這個旅館是随意選的一家,按理他不可能會有什麽“業務”需要晚上去做啊。那就是去找周通他們了,又商議什麽我不能知道的事?
心頭劃過不快,還跟劉悅說我是自己人,他就沒把我當自己人過。重新躺下閉上眼,可沒幾分鍾,尖利聲再度傳來,這次我聽得真切,完全不是錯覺,但奇怪的是我竟然聽不出那聲音的方位,就好像是從四面八方充斥進耳一般。有那麽一瞬,我感覺到胸口發悶,腦袋昏沉,欲作嘔似的。
如此情形,哪裏還能睡得着,翻身下地,先去窗口看了看,又再在房内各處尋了下,沒有任何收獲。走到門邊正要拉門,忽然想起盛世堯離開前的警告,不由遲疑了起來。但那聲音實在太過詭異,房内靜谧之極,不安感越來越濃,猶豫再三,我還是打開了門。
出門是打算去敲周通他們的房間問問看,有沒有聽到這怪聲。可就在我走到周通房門前時,那尖利的聲音又一次出現了,這次我聽得清楚,那聲音來自頭頂。擡頭看了看,雖然璧廊的燈光很昏暗,但天花闆是白色的,還是一目了然,并沒有裝置任何音箱之類的東西,難道音源來自上一層?
是裝修工用的電鑽聲音嗎?深更半夜裝修,這旅館對客人也太不負責任了吧。但仔細聽,又不像是電鑽聲,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刺耳感覺。
突然間,那聲音變成了單一的音頻,而莫名有種牽引的力量襲進我腦,我沒有再去敲門,而是越過了周通那間房,一步步往電梯方向走,當時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去看看發出這聲音的是什麽。
等我走入電梯後,都有些無法分辨究竟是聲音還在源源傳出,還是在我的耳膜産生一種共鳴。隻覺得整個人都被包圍住,想要掙脫束縛,就得把那聲音給弄滅掉。
電梯上去一層,門就打開了,走出去時恍然想起我好像沒有按樓層,又好像按了,如此短時間内的事居然很模糊。一定是我太專注在這聲音上,把别的事給忽略了。